1、第 1 章 ...
-
“哎，小唐啊，乐乐这边刚忙完，我才看到你发的微信。怎么休息地好好的，还自己去接了部戏呢？”
唐见槭接到经纪人电话的时候，正和男助理小猪站在机场行李转盘边等行李。这通电话他是昨晚打过去的，对方没接，这会才迟缓缓地回了过来，要是圈内经纪人都这么个办事速度，就是再简单的突发
事件，都能拖出个一级公关的程度。
他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是早已习惯，兀自弯腰从转盘上取下行李箱，因为发力而虬结的手臂肌肉鼓成好看的形状：“张波张导你认识，算我大学同学。原定演员不演了，我不能看着他的戏开天窗。”
小猪接过箱子，见他表情依旧稀松平常，不由仰起头瞪向他耳边的手机，仿佛自己有什么超能力，能让视线顺着电波杀人与无形。
唐见槭没理会他，一人分了一个行李箱，大剌剌推着往航站楼外走。
“话是这么说，但你这接戏都不从公司过，我了解你为人，相信你是为大学情谊，可公司那边也不好看呀？”
这话说得都好笑，唐见槭十八岁签约盛大娱乐，如今他都快三十三了。这十五年的时间里，公司压根就没看见过他。早几年公司缺钱，压榨艺人什么戏都拍，后来公司起来了，当年的那些艺人在业内名声也都坏了。
当今世道鲜肉流量当道，像他这种面相硬朗的老帮菜，也就分点古偶言情里的老反派。
可他不想一辈子都演古偶、言情里的反派，就算是反派、是配角，也该有自己的故事、原因和他该走的路，而不是永远都只是为了所谓的“主流”奠基。
会接这部戏，除了是为了大学情谊，还剩的就是他想在换公司前最后搏一把。
“再不好看，左右合同也快到期了。”唐见槭想起王慧带他的这些年，没觉得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情分，话便说得更加直白，“再说了，我究竟是休息，还是雪藏在家，你应该更清楚。”
“......小唐，当初那个事也不能怪我。”电话里打火机的声音“噌”得一声，王慧吐了一口长气，笑着道，“你脾气硬，可谁还没点脾气？当初就让你嘴甜哄哄人，你把对方当妈当金0主都成，又没让你真和人上0床？”
“我不想再和你谈这事！”唐见槭攥紧行李箱把手，大有将机场大厅走出上阵杀敌的架势。
“算了，你不做总有人抢着要做，所以三年前红的那个人不是你。”
像盛大娱乐这样的附属公司，能拿到大IP剧的男一号是少之又少。原本三年前有一部，唐见槭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可最终上位的人却是自己的师弟时乐。
小猪见唐见槭面色不愉，犹犹豫豫从包里掏出一瓶机舱专用水：“唐哥，要不你喝点水？”
唐见槭接过水又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出去找剧组车。等人终于在拐弯处消失，这才压低声音反问道：“你给我回电话，总不会是让我推了戏，马上回燕城吧？”
“怎么会呢，这可是新锐导演张波的电影。就算咱俩再不和，我也是知道轻重的。”电话那端一笑，“过段时间时乐也会进组，你帮点忙呗？”
——
小猪见唐见槭从航站楼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略带担忧地问道：“哥，没事吧？你没又和慧姐吵起来吧？”
“没，”唐见槭摘了棒球帽，踏步上车，“我在车里看会剧本，一会儿要和导演聚餐。”
“那你看！我刚看保姆车上有咖啡，司机说可以喝，我去给你煮一杯。”
“嗯。”
小猪是唐见槭前几年自己从网上找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很会来事。这会儿他刚拿出剧本，热腾腾的咖啡就放到了手边。
他有时候会想，要是自己将来不做这一行了，还可以将他介绍给圈内熟人，总不会让人也待业在家。
明亮的保姆车内，敞开的剧本封面正中竖着一行大字——《宠物》。
电影是从机器人工程学教授谢景岫的妹妹，捡到一条成变成人的小奶狗开始。小说里很常见的萌宠题材，但电影的故事发展却不是小言剧走向。
唐见槭将几万字的剧本大纲看完，杵起手肘抵在自己额角上——他所饰演的角色谢景岫，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反派了，他是个十足的变0态。
“我可算知道文旭怎么死活不演了。”唐见槭自言自语般扯笑道。
“哥这次是拍的不是像《忠犬八公的故事》那样的电影么？”小猪听着声，疑惑地伸处一根手指，浅浅指了一下剧本封面。
“要是那样的电影轮到你哥我补位么？”
小猪茫然地拉过放在桌上的剧本，话音未出，便猝不及防对上他哥幽深的视线。一瞬间，他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噪音全部消失殆尽——
还未等他回神，眼前熟悉的脸气质一变，明明只是微笑，却组出一张温和又疏离的诡谲面孔：
“小猪仔，你哥要演安家和了【注】。”
安家和，大部分人的童年噩梦，小猪也不例外。
经此一笑，他一路上看唐见槭都有种，对方下一秒就要打爆他头的既视感，因此恨不得离人八丈远。
终于熬过近一个小时路程，到达剧组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唐见槭和小猪都饿坏了，只将行李寄存在大堂，便急匆匆赶往和张波约定的地点。
沿海的亚热带城市，哪怕是最偏僻的郊区，都不会缺少海边大排档。
两人从酒店拐出来，行至十来分钟，便见导演张波守着一桌海鲜在喂狗。
“哟，百宝，快看你爹来了！”
唐见槭人还没坐上桌，怀里就被怼了条半大的小狗：“滚你大爷的，赶紧让我吃两口！”
“哎呀，你抱着又不耽误你吃！这可你戏里男一号！”
唐见槭低头和怀里的男一号四目相对，也不知是海风微凉，还是他本人长相太过吓狗，刚才还呆愣愣的小狗，顿时蹬腿呜咽咽地造作起来。
等小猪将男一号恭恭敬敬接过去，唐见槭这才开口笑道：“男一号好像怕我。”
张波同小猪说了几句狗能吃什么，才拽了跟蟹钳讽刺道：“谁不怕你？你知道我前几天翻你现代影视资料给他们看时的尴尬么？看之前我还和他们吹，啊对，小学弟，大高个，当年在燕戏就是学霸校草两手抓的风云人物!”
说着，他还不忘白唐见槭一眼，“结果呢？戏里，你贴身背心大西装，沟漏得比马里亚纳海沟都深，衣冠禽兽我们没感受到，整一即将服刑的混社佬!”
唐见槭被张波精彩纷呈的表情逗得闷笑：“我不是还有红毯西装么？”
“得，你总共就走两次红毯，还都在大冬天，那脸僵得仿佛打了一吨羊胎素！”
“那你还让我来演谢景岫？”
张波将蟹壳“呸”得吐出，道:“有人来我还要你？”
“真没人才找我？”唐见槭瞧着他坏笑，“你这话我怎么不信？”
其实两人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娱乐圈人海浮沉，可能前一天见到的好友，后一日就形同陌路。他们似乎都在自以为是地悄咪咪观察对方，或许是想在对面的成年男性身上发现一些，一些青春年少时残留的熟悉痕迹。
“得嘞，你就想听我是哭着喊着来扶贫你呗!”张波嗤笑一声。
“没，”唐见槭笑道，“是我哭着喊着要来给张导试戏。”
远处海浪翻滚，身后大排档的老板操着一口闽普，将一兜海鲜倒入热锅——嗞啦一声，烟火气十足。
张波狠锤了一拳唐见槭，骂道：“你他妈混个娱乐圈怎么混这么拉！”
说完，他并没有等对方回答，而是换了一个更为松弛坐姿，一个很导演审视演员的姿势：“老唐，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想帮你是真的，但我找不到人也是真的。你看过剧本，了解过谢景岫，他虚伪、博学、道貌岸然，是个十足衣冠禽兽。禽兽前面多了个衣冠，就注定能演他的人不会多。现在的娱乐圈愿意接这个角色的，长相过不去；长相过得去的，大多不会接这种败坏观众缘的。上一个敢接这种题材的，二十多年了，出门还能被扔臭鸡蛋。”
唐见槭沉默地与之对视半晌，轻笑道:“学长，我也没那么多选择，总归我是长你审美点上了呗！既能有被暴打二十年的演技，又有绝对优势的长相。”
“......”张波觉得刚吃进去的海鲜都快在胃里躁动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自恋癌果然没救了！趁着你还有点学弟滤镜，有问题就问，明天开拍我可不会对你留情啊。”
唐见槭耸耸肩，拒不承认自己有得过这种病症，不过他还真有个问题：“那我是虐人还是虐狗？”
张波假悲悯的看看一旁窝在助理怀里摆烂的百宝，道：“主要是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