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经病的故事》飞不起来的光

71、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琵琶行》白居易

　　明箴带着残缺的妆容坐在老树下，屁股在着地一瞬潮湿而粘腻，陈黎跟在她后面想找一个解救自己，她那一句话像魔咒一样在自己心上，那一句：是不是我儿子死了，你们才肯善罢甘休，和何老师那句谢谢一样，每每想起来，都有带刺的绳索在他的心上。
　　隔着距离的张漾应该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样的，总之，在这位母亲泪眼婆娑下他招架不住。

　　他还在切菜，把垃圾放在门口，会有人来处理一切，他只要负责不断的切菜，炒菜，品尝，倒垃圾。
　　开着灯，关上窗帘，与外面与世隔绝，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安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看不见别处的风景，在方寸之地他能才自如。
　　当他打开窗户往下看的时候，一阵恶心，冒着虚汗，扶着墙壁。
　　他的江米切糕做好后尝了一口，很甜，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宋景说话这甜甜的味道很好吃，安懿爱吃各种各样的甜点，以至于她年纪轻轻牙口不太好。
　　他直接上手从桌子上掰下一口放在嘴里，甜，丧心病狂的甜，就像过量吲哚从茉莉花的清香变为粪便的不可忍受。
　　小初看见队长满嘴的切糕直接跑过来，扶着他的脸：“队长，吐出来，吐出来。”
　　他像饕餮一样进食，小初执拗不过他的手，两只手被程明钳制着说道:“队长，你又不爱吃甜的，这太腻了，会吐的。”
　　“队长，你在这样我给宋先生打电话了。”他的手才呆滞，失去刚才的力气，她赶紧把自己手抽出来，直接从窗户上扔掉剩下的切糕。
　　“小初，你以后不要在来了。”
　　“你不会伤害我的。”
　　“你还是不要来了，找人把这里改装一下。”他从书房把设计图拿给她，图纸上的房间窗户全部用铁栏包围起来，并且加了两个防盗门，明明只是简单的改装，却像frank的地下室，第二眼都让人无形的压抑。
　　“十二点会是谁敲门。”听见敲门声，小初问道。
　　她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小初见过明箴很多次没有见过这么艳丽的嘴唇，今天的妆容也不似从前，显得庸俗不堪，画了长长的眼线，眼睛像舞台妆一样。
　　宋景站在明箴后面，越过她们和程明遥遥相对，程明见他一眼躲开，快速移动到厨房。
　　宋景做好痛苦磨砺的准备，做好血肉模糊的代价，做好在泥泞中跌倒，做好承受结果的残缺或是完美，可就是在看见粗糙的妆容，在车上哭了好久。
　　妆容夸张的人在门口犹豫好久，最后才下定决心，小初和宋景没有打扰他们。
　　“我现在才觉得我是一个很失败的母亲，我是最爱我儿子的人，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爸都不行。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大家都说你像一个雪团子，见到你的人都想捏你。我年轻那时候最爱听到的话就是别人说你长得像我，现在也会有人说，你的眉眼像我，可妈妈觉得你的眉眼比我的好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程明自动忽略她，在熬制自己的山药汤。
　　“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不管是什么时候，虽然我现在才了解，你不要怪你的父亲，你爸把自己锁在书房哭了，除了奶奶去世，我再也没见过你父亲哭泣，他也不想让我看见，我们夫妻三十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所有的父子关系在儿子年龄成长而心智为成长的时候，产生巨大的摩擦，程明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脖子上放风筝，在下雨的路上踩着浑浊雨水却合伙欺骗母亲。
　　“妈妈知道安懿给你造成很大的伤害，妈妈知道我的儿子是个英雄，但妈妈不知道这么几年你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梦得的葬礼上我就知道我不了解你了，那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来的时候好紧张，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出嫁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不如何表达你有多重要。”程明把整包盐随着母亲的声音倒入锅里。
　　“你是我最好的孩子，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你做我的儿子，虽然你真的不让我放心，你在我肚子的时候就不安分，我八个月基本没有好好吃过饭，儿子，你是妈妈的宝贝儿，无论发生什么，就算你在精神病院也是我的宝贝儿，无论在哪里我们一家三口。”他听不下去，两人人在半夜为他哭泣，平时早睡的母亲画了粗鄙的妆容掩饰自己来找自己。
　　“我们没有对你过于严厉，我们只希望你平安、快乐过完一生，至于那些身外之物的名利我和你爸一生都在追求，我们最后才得出箴言，都不重要，快乐最重要，我们只把作为人简单的道理教给你，你上没上名校，是不是天才，能否能振兴家族都没有你快乐重要，你外公从小就教你享受人生风景路，也这么教我，我们都没学会。”
　　“孩子，妈妈永远是你的靠山，一直都是，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从树上摔下来那次，我接住你，自己的胳膊断了，你肉肉的胳膊抱着我，说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怕，妈妈就是奥特曼。”
　　“妈，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每天都害怕，妈妈，我没有退路，我没有机会。”他转过身，抱着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将整个头埋在母亲的怀抱里。
　　他一直都是害怕的，这种恐惧在他心中从未消散，他不敢说，不敢给宋景说，不敢在小初面前表现，除了离去的安懿，他现在对每个人都是犹豫的拒绝，他像个幽灵一样活着，为了他们而活着。
　　“不用害怕，妈妈在呢。”
　　因为他，她将自己变得坚不可摧。

　　“被注射药物而已，为什么他一直不说，他说了不是能减轻队长的负担。”小初问道。
　　“不知道，一环套一环，大家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在最后一场任务里真正的凶手没有缉拿归案。”方归鸿摇摇头。
　　“他们可真不是东西，这不是拿我队长当人体试验吗？不过宋先生是怎么从陈黎嘴里挖出来的。”
　　“他对我守口如瓶，我就直接找了明总，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后来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阿姨哭的整张脸妆都花了，是威胁他还是以退为进？”
　　“刚柔并济。”
　　“陈黎吃软怕硬的厉害，平时也就敲打敲打我们。”
　　“陈黎看不到明总的底牌，她只是一个母亲，要是问不出来什么意味着程明完了，她一定会破釜沉舟，早上凌晨堵在陈黎家门口。”
　　“怪不得，我今天见他脸上那么明显的巴掌印，阿姨打的呀，打的好，她是我女神，我早都想揍陈黎。”
　　最开始大家以为自己是呼呼的大风，吹得惊天动地，可以带来一场毁灭，后来知道自己是草，自不量力的草。
　　“那宋先生不赶紧现在去送关怀。”
　　“明总陪着呢，我不至于那么没脸色。”
　　“宋先生这段恋情我不看好，队长这明显就是妈宝男。”
　　“我就是贪图美色，等他颜值崩了我就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