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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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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睁开眼睛的时候,鼻尖是室内不通风郁结的浑浊空气,耳边一阵阵回荡着响亮的婴儿的哭声?
身下处隐隐钝痛,身体酸重。
随着如同摧枯拉朽般的痛觉浪潮涌来又逐渐平静,春晓动动指尖,逐渐恢复躯体知觉,一点点感受着四肢逐渐充满力气。
随着躯壳似乎重启的复苏,一股更加汹涌的混沌在脑海中炸开。
春晓不自禁低呼了一声,按住了脑门,身上一阵阵冒起了细汗。
错乱的记忆似翻搅冒泡的一锅浆糊,春晓来不及回想自己死而复生,便被脑海中迅速掠过的记忆占据脑神经,那些躯壳曾经经历过的人,飞快地在这条陌生的灵魂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疼痛慢慢缓解下来,春晓的唇色却又更白了一分。
并不算清晰完整的记忆,展现在她的脑中。
单调的人物时间事件,触发了春晓本身记忆中的一个角落。
一本烂俗的小说的名字,缓缓从春晓牙缝中恨恨吐出。
“《阋墙》”
耳边婴儿声嘶力竭的哭闹声,仿佛化作细密的钢针,一根根刺入初醒的反射神经。
密集的疼痛一波波浮现,春晓捂住眼睛,骂了一句脏话。
“小姐,老爷命我来接小公子回浮家。“
窄暗的小病房里,突兀响起了一道温文的男声。
春晓撑直了腰,偏头看去。
眯起眼睛,看清了那道毕恭毕敬的黑西装身影,想也不想骂了句:“滚!”
公立妇产科医院的单人病房十分狭小,一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头顶的灯光白得晃眼。
一名高定黑西装的青年面不改色地站在简陋的单人病房内,朝春晓微微弯下了腰。
他垂着头,一句也不反驳。
脑海里原著的剧情被春晓极快地过滤了一遍。
微微挑起讽刺的笑意,一身浅红色病服的女人随手搭在一旁婴儿床上,嗓音清冽:“老娘十月怀胎,含辛茹苦下了一双崽崽,那个老家伙张口就要逮回去,想屁吃呢?”
淡定恭敬的西装青年面色惊愕了一下,抿了抿唇:“小姐,不得对老爷无礼。”
男青年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忍不住心内八卦了一下,不过是离家出走七个月,昔日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一下子就滚到了满身市井气吗?
没有忘记此行目的,青年微微抬起头,继续公事公办道:“老爷有令,还请小姐不要让我难做。”
随意扬着尖削的下颌,春晓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婴儿床里的一对双胞胎男婴。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皱皱丑丑的,胎毛还沾着一些硬结的黏液,眼睛都没有睁开。
想到原著里刀剑阋墙,争得不可开交,闹得满世界腥风血雨,威风赫赫的两兄弟。
再看着如今眼前这俩辣眼睛的男崽,春晓捏着鼻子,勉强凑近了两分。
定睛一瞧,终于费劲在那个哭得又惨又烈的崽脸上,找到了苹果肌的那粒小痣。
确认了,这个是男主。
春晓扯了扯嘴角,有些坏坏地笑了一下。
一点目光也不分给旁边安静蜷缩着的男婴,只盯着那个哭得看见扁桃体的崽崽,瞧个不停。
见床上女子只顾着笑眯眯看娃,似乎全然将他忘记,黑西装有些急了,朝前进了一步,喊了一身。
“小姐!”
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春晓懒洋洋地扫了一眼青年,气定神闲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是叫小黑吧?”春晓弹了弹春笋便嫩白的指尖。
黑西装的青年满头黑线:“小姐,我是李墨。”
春晓无所谓地摆摆手:“李黑土嘛,小事情。老家伙叫你来抱个崽回去,但也不晓得老娘一胎得俩对不对?”
“浮家得了两位小公子,是天大喜事。老爷得知,一定会高兴。”
春晓嗤笑一声。
“要么,这两个我都掐死掉。”春晓慢悠悠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小黑吓得魂都要飞了:“使不得!”
“要么,你抱一个走,留一个给本小姐养老送终。”春晓收了动作。
凡事都是这样。
就像某先生说过的,你若嫌屋子里闷想要开窗,旁人可能不愿同意,但若你先提议拆了屋顶,他便会主动给你开了窗。
小黑开始犹豫了。
半晌,他斟酌着开口:“此番前来,老爷还有一句话要给您。他问您,可玩够了,何时回家?”
净说些春晓不爱听的。
别提原身叛逃出走,顺手将浮氏公司的机密文件统统曝光,重创了浮氏集团,主动剥除了浮姓,完全不打算回头。
但是穿过来的春晓,也不爱回头去趟浮家那摊浑水。
不耐烦地在婴儿床里掏了掏,春晓将那个一直安安静静,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男婴抱了起来。
男婴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是独属于婴幼儿的圆润清澈,目不转睛地盯着春晓,被她抱在怀中,立即挥动开了小胳膊小腿,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
小男欢快吧嗒吧嗒着口水声,伸手想要抱住春晓,却被她转身便塞到黑西装青年的手中。
春晓皱着眉,甩了甩手,“不客气,滚吧。”
动作干脆利落,像随手丢弃了一件废物,而不是亲生儿子,冷漠淡然。
李墨慌忙将手中的婴孩抱稳,从未抱过孩子的男青年显得有些无措,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一边挡住婴儿朝春晓探去的半个身子,一边环视了一圈病房环境,顿了顿开口:“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要知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老爷说了,他不会怪罪你的,有他在一天,浮家就始终有小姐一席之地,小姐哪天若要回家……”
话没说完,已经被床头柜的碗勺纸巾砸了满头,只能生疏抱着小孩躲来躲去,将将闭了嘴。
春晓一脸嫌弃不加掩饰:“什么时候给他上坟,我会准时到。”
春晓关门送客:“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我月子餐吗?”
李墨抹了抹捡到怀中男婴脸上的粥米粒,尴尬地缩着脑袋,小小声叨叨:“还有一句话,老爷说了,小公子的名字得您来取,遵循浮氏辈分,小公子中间一个字是白!”
这还用想?
原著里面不都是写好了的?
反派男二不就是叫:“浮白渊,深渊的渊!”
青年一愣,怎么会有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取深渊之意?
李墨忍不住又叨一句:“小姐,您看起来,不大喜欢这位小公子嘛?”
春晓微微笑。
毕竟原著里这位反派哥哥,手刃了自己这个老母亲啊。
若是能浮现母爱,那春晓的脑子估计装的就是两兄弟的胎盘!
李墨从万能的微笑表情中读出了一切,咽下了未完的话。
他觉得自家小姐自从离家出走后,似乎脑子就不大好使了。
李墨默默记下了名字,于是抬头最后看了身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一眼,抱紧怀中婴孩便要走了。
怀中男婴似乎觉察到什么,安静乖巧不再,忽然哇哇大哭,拼命在青年怀中扑腾着,小小手攥成拳头抓握着,黝黑圆润的大眼睛里不停溢出泪水,哭声刺耳又响亮。
留下在婴儿床上,还不会睁眼睛的婴孩被影响,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混乱的啼哭吵得春晓头皮发麻,转头就朝李墨发脾气,“滚呐!”
随身一身当代干练精英青年的气质,但李墨骨子里八卦的因子绝对还是曾经的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李墨趁乱再叨了一句:“小姐,还有一句话,私人好奇!”
李墨:“您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叫什么呢?”
“春昭,春日昭昭。”
一听就是男主角的名字,够正派。
一个是天上日,一个是无底渊。
偏心得一目了然……
不愧是叛逃的小姐,人狠话不多。
李墨暗自啧舌,动作笨拙地抱着怀里悲怆欲绝的男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