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人海》磅礴

3、第 3 章

　　16
　　“脚上的疤，还没消下去吗？”
　　被烫伤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三年了，蓝延卿左脚脚踝处，一直还有一大片伤痕。
　　为此，他当年特地买了价值不菲的疤痕修复膏，只是，没起太大的作用。
　　那时，蓝延卿为了不让他有负罪感，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安慰他，“又不靠色相吃饭，反正我也不在乎。”

　　只是，真的不在乎吗，记得从那时开始，蓝延卿就再没穿过短裙。

　　“没关系，”蓝延卿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了，早不在乎了。有些疤，是去不掉的。”

　　是啊，有些疤，无论多久，都是去不掉的。

　　郁剑再次注意到，今天的蓝延卿，里面穿的是铅笔裙，外面罩着风衣，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腕。

　　她个子并不太高，整个人小小的，穿衣服露出来的地方，给人一种80斤的错觉。

　　如果仔细瞧，那片伤疤依旧可以看得出来，但她就这样连丝袜都不穿，看来，是真的不在乎了。

　　他不知道，一别十年，她心里不在乎的，又岂止是腿上的伤疤。
　　因为有些事情，再在乎，再纠结，都没用。
　　17

　　手机再一次震动，又是那个男孩发来的消息。
　　“明天有课吗？几点出发？我在你楼下等你。大早上进你们宿舍不方便，只能辛苦你那几位同学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的。”
　　“不，毕竟是我让你受伤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

　　蓝延卿没有马上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明天有没有第一节课？有的话，我早点过来等你。”

　　抱着恭敬不如从命的态度，蓝延卿回复了一个字：有。
　　“好的，你说时间，要是你不想在高峰期走，早点也可以，我就在你楼下。”

　　“姐妹们，明天，好像，大家不用费力气了，他说要过来。”
　　“谁，那个始作俑者？”
　　“算他还有良心，这人挺靠谱啊。”

　　“蓝蓝，你答应他了没？”
　　“没答应，但也没反对。哇，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欠揍？好像闻到了一丝绿茶的气息。”

　　“答应，必须答应。”
　　“对，答应他，倒不是为了让他赎罪，我们得抱着实用原则，就你这脚，没人帮忙还真的不方便，更何况对方还那么懂事。”

　　“对了，早早同学，你们俩又怎么了？你们家那位看起来一脸老实乖乖认错的样子？”
　　“把恋爱后女朋友的第一个生日忘记的人，你说是不是得乖乖认错？”
　　原来如此，难怪这次的郑早早会这么生气，合着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

　　本来，姐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吵吵闹闹不断，“分手”不断，但这次是真的，难怪楼下的冯钊认错态度这么好。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什么时候不消气，什么时候不理他。”
　　“那万一你一直不消气呢？

　　“哈哈哈，你太高估咱们家早早了，她沉不了几天气的。”
　　“哼，这次让大家看看，本姑娘也是有定力的人。”
　　18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把蓝延卿扶下来。
　　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男孩。
　　这家伙居然带着装备，一辆自行车。
　　殊不知，这是他奔波一晚上的战果。

　　众人一见面，男孩微微一笑，像是感激又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谢，照顾好我们蓝蓝，可千万别再烫了。”郑早早话里有话，她是真的想替蓝延卿出一口气。都是因为他，才给蓝蓝添了这么多麻烦。

　　说罢，几个女孩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你们说，咱们蓝蓝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
　　“像蓝蓝那种万年单身的人，这次，是不是第一次和男生走这么近？”
　　“哇，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诶。”
　　“要不，静观事情发展？”
　　“好主意。”
　　19
　　“我扶你上车，你们第一节课在几号楼？”
　　“12号。”
　　郁剑小心翼翼扶蓝延卿上车，“抓好，出发了，”起步之前，还刻意提醒了她。

　　8月底的校园，处处都是一片绿意融融，柳条弯弯地垂着，随风飘荡，花丛里，芍药，牡丹，向日葵等沐浴着阳光，争奇斗艳。林荫小道上，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拉手走在一起，那种男女相互依偎的背影显得分外和谐。

　　呃……除了……自行车上的这两个。

　　清晨，朝阳，微风，白衬衫，长发，白裙，以及……裹成熊掌的脚。

　　蓝延卿小心翼翼地扶着车后座，男孩骑得很慢。
　　这时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路上人并不太多。

　　“哪个教室？”
　　“12502。”

　　辛亏学校这12号楼是后建的，有电梯，否则，这位为了自己的失误而勇于承担责任的男孩，将不得不重复昨天背着女孩上六楼的名场面。

　　“你坐哪里？”
　　“第一排。”

　　这节课是专业课，来得这么早的人，当然要选第一排。

　　“那个，下课后等我，我过来接你。”
　　“谢谢。”

　　蓝延卿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索性说了这万能的两个字。

　　这时，她看了看手表，才7点半多一点。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来，然后，教室里有了阵阵饭香。
　　当然，没有韭菜味，这是同学们在实践中达成的默契。
　　起得晚的同学可以在上课前老师到来之前吃早饭，但绝不能带韭菜味和大蒜味的东西。
　　味儿太大。

　　快八点的时候，另外几个终于出现，“哇，天使蓝，第一排啊，靠谱靠谱。”
　　“占座不得分情况讨论，下节课，最后两排走起。”
　　“哈哈哈，下节是公共课。”

　　专业课自然有它的地位，不到八点，同学们已经全到，两个班合起来上的课，可以说座无虚席，老师看了看这样的场面，满意地省略了点名环节。

　　课间休息，耳边传来室友体贴的声音，“去厕所吗？”
　　蓝延卿摇摇头，“从昨晚到现在，我连水都没敢多喝。”

　　将近两个小时，蓝延卿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腿就那样伸在桌下，不明真相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除了昨晚见过郁剑背她回来那大阵仗的隔壁同学们。
　　20
　　下课后，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地离开，赶场下一节课。
　　“需要我们帮忙吗？”瑶瑶同学话音刚落，门口已经出现了郁剑的身影。
　　看到她们后，郁剑简单地打过招呼，直奔蓝延卿。
　　其他人见状，很懂事地离开。

　　什么叫有眼色。

　　然后，两个人重复着相同的步骤，这次的目的地，是1号楼。
　　从12号楼转场1号楼，不知道教务是怎么安排的课表。

　　这次的路，好像没有早上那么顺畅，毕竟是课间的高峰期，路上熙熙攘攘，都是赶课的学生。
　　蓝延卿坐在后座，看着郁剑左拐右绕，终于到达1号楼。

　　当然，这一路上，少不了别人对他们的侧目而视。

　　最开始，蓝延卿以为只是人们对她那满是绷带的脚感到好奇，因为这并不是单车和情侣的标配。
　　哪知道，事情并非她想得那么简单。

　　“坐哪里？”
　　“最后一排。”
　　蓝延卿注意到，男孩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笑什么，难道你上公共课不是抢最后一排。
　　彼此彼此嘛。

　　不，她还真错了，蓝延卿不知道的是，她实在是高看对方，他连最后一排都懒得抢，人家直接翘课，都是让别人替签到的。

　　帮着安顿好之后，男孩又开口，“中午我过来接你。”
　　不知怎么的，蓝延卿居然没有拒绝。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男孩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安全感。
　　21
　　秋天的夜晚，微风过处，带来一丝丝凉意，蓝延卿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一旁的郁剑见状，条件反射似的准备脱下衣服，可脑袋运转的速度终究还是超过了动作，顿了顿，心中不禁自嘲。
　　郁剑，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然后，默默地放下了已经搭在衣服上的双手。

　　任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虽然心中不忍。

　　十年前，他已经养成习惯，只要两个人一起出门，他总会多拿一件衣服，因为她血寒，因为她怕冷。
　　因为她的双手，从来都没有暖过，无论冬夏。

　　那是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了她那种淡淡的清香。

　　那时的他，也从来都不会想到，十年后，二人之间，竟可以生分至此。
　　生分到连为对方披一件衣服都觉得逾越。

　　一旁的人淡淡的，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这个人。
　　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恼怒。

　　这还是当初那个明媚动人，令他心动的女孩吗。

　　是，是的。
　　他心里的答案很坚定。

　　这次，他鼓足勇气去见她，本来就是为了找她。

　　无论她什么反应，他都不会退缩。

　　虽然，当年，是她选择的先放手。

　　可是，十年了，她不也一直单着吗。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就没有一些其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