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给给，钱多》嗷啊

24、第 24 章

　　为了能够更好入睡，而且尽可能不错过宾利车上小灯骤亮的时刻，束鹤轩对他的服装设计师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
　　他要定制一套睡衣西装。

　　睡衣西装，就是内衬是适合当睡衣的柔软布料，而外观尽可能还能保持西装的版型。

　　现在的西装都能加绒了，束鹤轩认为这应该不是太难的要求。

　　先不说从技术层面上实现的难度，束鹤轩对设计师的精神实现了巨大的打击。
　　一个大富商，服装是体现高贵身份的象征，服装应该更□□、更优雅、更知性，但是他的老板居然提出要把睡衣缝合在布料里面，是不是因为他的时装设计能力太落伍了？

　　设计师捂着脸颊，陷入自卑自弃和完美主义的双重漩涡里。

　　束鹤轩只是担心宾利亮了之后少年找不到他，虽然上班的时候不能将灯泡放在身边，因为担心挪动了灯泡的位置就会失去那种联系，但是有一次束鹤轩用了睡眠诱导剂午睡也见到了少年，说明只要灯泡亮了、束鹤轩在睡眠状况下，两个人就可以见面。

　　束鹤轩拿到他的睡衣西装，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这件一米多长的大衣别有洞天，灰蓝色的长大衣，不如说看起来还非常时尚，布料比一般的毛呢大衣软一点，但是版型很好，大衣的内侧，是一片皮顺亮滑的法兰绒，能让束鹤轩在冬天也能随时随地进行一场舒服的午觉。

　　束鹤轩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没有人召唤他。

　　距离津市那件事情也过去很久了，束鹤轩又重新使用起宾利，但现在使用的感觉和以前有所不同，仿佛这辆车子就真的只是一辆车辆。

　　以前别人在车上留下一点气味他都要大开排气系统，将车子里置放多份活性炭，但现在他自己在车子捣毁生态。

　　车内的漫画书乱七八糟，鲸鱼玻璃工艺品不再整齐，由亲戚送的一众平安符和其它东西早就被束鹤轩扔出去了，但即使车内留下的全是束鹤轩后来自己买的东西，也没能从那些东西上面找到少年留下来的痕迹、

　　副驾驶座的窗沿，仪表台，座椅，地毯都沾了色彩，是束鹤轩用掌心扯下的，一大把一大把的雪山玫瑰花瓣。

　　他将车厢翻的乱七八糟，又将车厢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喷水枪在云天别墅给宾利洗了个澡。

　　做完这些，他就坐在车子里，什么也不干，只是长久地凝视宾利。

　　束鹤轩不得不承认，如果少年不给他开启通道的话，光靠他自己，是见不到他的。

　　一个人如果很期待看一场演唱会，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这场演唱会一直往后延迟，即使再期待看到演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束鹤轩现在就像是一个浑身裹满了蜘蛛丝的人，还未成为蚕蛹，但已经浑身黏腻，睡着的时候像掉进一片巨大的水域中，肢节僵硬的溺毙感。

　　袁博士这次要去米国参加一个个案研究，出差时间为三个月，因此她临行前要给束鹤轩做一个精细的体检，这次体检抽了束鹤轩七管血。

　　袁博士发现束鹤轩眼底一片乌青，主动询问束鹤轩是否需要一些睡眠诱导剂，并且有意无意指出，束鹤轩的精神状态不如之前，或许可以去做一个心理健康筛查筛查一下。

　　袁博士这么说的时候，束鹤轩似乎油盐不进，又似乎自我确诊，他双手推上脸颊疲惫说：“不用筛查，已经确认了。”

　　“我有问题。”

　　束鹤轩坦诚：“我爱上了一辆车辆。”

　　听诊器掉落，助手怔愣。
　　袁博士的眼神、动作都表现出她有多么的惶恐。

　　在束鹤轩拿到自己健康的体检报告的第二天，是距离上次在空间和少年见面的第十一天，束鹤轩在宾利里查阅自己的体检报告，这座城市下雪了，皑皑白雪让窗外变成一片苍白的雪国，天地间都黯淡了下来。

　　束鹤轩需要在车内开着内顶灯才能看清楚报告上的所有字眼。
　　体检结果很健康，这对一个久居办公室的商人来说十分难得，袁博士也说束鹤轩的身体是她见过的富商中体脂率最完美的一个。
　　束鹤轩看着报告，忽然觉得余光闪了一下。

　　束鹤轩以为是窗外的地面信号指示灯黄灯闪烁，因为最近大雪肆虐，陈叔在地上放了一个临时性的指示灯，黄灯警示雪路湿滑。
　　那灯光又闪了一下，束鹤轩自然而然地回过头。
　　接着他便发现，闪烁的不是被雪花覆盖了的指示灯，而是车内仪表台的小夜灯。

　　束鹤轩身体顿住了，待那小夜灯第三次闪烁，束鹤轩才回过神，扔了手里的报告扑到仪表台前，“是你吗？”

　　他声音低醇，余韵却是圈圈散开绵长的颤动，他压低口吻说：“你好久没出现了。”

　　他将小夜灯举起来，那橘黄色的灯泡不再闪烁，而是低微地持续性地亮着。

　　束鹤轩忽然想到他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呆看，他应该赶紧睡觉。

　　束鹤轩打转方向盘：“陈叔。”

　　束鹤轩拨打了保安室的内线电话，让陈叔大惊失色，立刻询问怎么了，“少爷发生什么事了？！”束鹤轩难得找他让他十分紧张。

　　束鹤轩只是吩咐陈叔帮他停一下车辆，他将车子开到别墅门前就撂下了，自己直奔卧室。

　　卧室早在束鹤轩下班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好了地暖，进去时只觉得温暖如春。
　　束鹤轩快速解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冬天让他穿了太多衣服，大衣、羊绒西装，围巾、手套、马甲，一件件脱下，逐渐露出他精装的身材。

　　当束鹤轩只穿着一条西装裤和一件丝质衬衫钻进被窝的时候，束鹤轩以为他可能会有一段难以入睡的时间，但事实上是，他长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直没有得到满足的睡眠叫嘶吼着将他吞噬，他内心一放松，即刻就被席卷进睡梦的海洋里。

　　束鹤轩再次来到那个房间里。
　　这次房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是走进一个数字包裹的空间，他走进一片纯白的空间，他的脚落在其上方。
　　那个巨大的仪器也消失了，有的只有中间的那张白床。

　　所有数字都掩去了它们的行径，只留下一个切割出来的方型空间，空间的变化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这片空间恢复到了最原始的形状，失去了闪烁的家具，恢复到主人刚搬进来的样子，或是即将搬走的样子。

　　束鹤轩看到床上那个少年。
　　他不在坐在床中央，他坐在床的边缘，双脚垂放下来，露出一截可能诱导战争爆发的白皙的脚踝。
　　完美到难以形容的足弓，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行径。

　　束鹤轩也发现自己了自己的变化。
　　他不再是穿着西装的成熟样子，而是几分钟前胡乱入睡的衬衫西裤。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少年的能量变大了，他可以做出更多联想，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灯泡前自己的样子？

　　束鹤轩走近他，发现少年的样子已经非常具有实质化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之前空灵的状态健康了很多。

　　束鹤轩坐到他旁边，轻声问：“你好些了吗？”

　　听到束鹤轩的声音，云苞才回过神，也看到了这个无论是在人类世界还是在数字世界都陪伴了他许久的富商，云苞唇未动传声：“我很困，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让人觉得很有现实感，仿佛就是在束鹤轩耳边说话。

　　束鹤轩捕捉着、铭记着这一丝一缕的声线说：“今天还睡吗？”

　　云苞看着束鹤轩，没有回答。

　　束鹤轩一赧，说：“我的意思是，我今天穿得很休闲，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

　　陪你？
　　陪你睡觉？

　　云苞发现他这个车主还是那么细腻，他的细腻总掩藏在他太过冷酷的五官下。

　　而束鹤轩就没这么好受了，他发现自己说了极其无礼的话。

　　他心下懊恼，却发现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少年似乎无法做出那种联想，这对束鹤轩来说不知是喜是忧，一方面，他希望少年不要误会他有坏的心思，另一方面，他希望少年能察觉得到他有坏的心思。

　　束鹤轩微笑说：“我发现见面的入口了，是那对小夜灯是不是？”
　　束鹤轩眼中有奇异的光。

　　云苞点点头。

　　少年的点头对束鹤轩来说就像是一剂激励，他说：“灯亮的时候你就会找我。”

　　云苞在心里更正：灯亮的时候我才找得到你。

　　束鹤轩说：“这是我第六次进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还在沉睡。”

　　云苞发出声音：“我需要一直睡觉。”

　　束鹤轩说：“你睡的好吗？会不会感到冷呢？”

　　束鹤轩说着，关切地握起少年的手，无论他心中有怎样的情感，在这个自然而发的举动中，他没有任何遐想，只是想探测少年的体温。

　　少年的手部漂亮，体温是冰凉的，像是大理石墙壁那样的温度。

　　束鹤轩捂着那对小手搓了搓，又将它们放在自己脸颊上。

　　云苞感受到了人类的体温，温暖的，多余的。

　　束鹤轩还想对他做更多事情，把他单薄的身体抱进怀里，将他的小脚收拢到床上，盖着被子陪他睡觉。

　　束鹤轩说：“你需要一直睡觉吗？我给小夜灯更改了睡眠模式，现在可以持续亮着12个小时了。”

　　束鹤轩努力游说，他的意思明显，他可以长时间待着，做到真正的带他睡觉。

　　束鹤轩说：“你还记得吗？我说要带你睡觉。”

　　束鹤轩自己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装满了温柔。
　　束鹤轩一句又一句：“你觉得这样好吗？”他将少年的手拢在宽大的手心里。

　　云苞听他一句又一句，简直不知道回答他哪句话，便一直安静着。

　　他的不出声使束鹤轩心里没辙，他说：“怎么这个表情？”

　　少年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浅褐色的眼睛。
　　云苞抬起眼帘，那一刻束鹤轩的心脏咚的落地。

　　束鹤轩问：“是不是又要说再见了？”

　　云苞缓慢地，点了点头。

　　束鹤轩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举止投足间皆是成熟男人魅力，他问：“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呢？”

　　云苞摇了摇头。

　　束鹤轩胸口一紧，几乎不能呼吸：“还能再见面吗？”

　　云苞摇了摇头。
　　他抽出束鹤轩手心里的手。

　　束鹤轩声音都重了：“为什么不可以见面？”
　　他太过着急，直接握住少年的手臂。

　　云苞的手臂同他的手心一样冰凉，云苞说：“好好睡吧。”

　　随着他的声音，整个纯白的房间在解体，从天花板一寸一寸扑簌落下，露出外面深邃的星空。

　　原来这不是一间粉刷过的房间，这只是一间和人道别的会客室。

　　束鹤轩很激动，但是他也忍着激动，因为他担心他的情绪会让他直接醒来，这样就更加没有对话的机会了。

　　束鹤轩大声问：“怎么样才能见面？”

　　少年没有回答他，似乎不认为有见面的必要。

　　少年的身影忽然变暗，束鹤轩发现，不是他变暗了，而是自己的眼睛快要闭上了。

　　束鹤轩不甘心，他忽然计算不出少年的距离，他扶着额头，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少年即将退出他的梦境，看不见他在哪个方向，束鹤轩不死心大喊：“为什么不能见面？”

　　前方传来一道幽邃解释的声音：“不可能再见面，我要诞生了。”

　　诞生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束鹤轩愿意将自己所有的财富来换这一个问题。

　　束鹤轩又朝着空气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梦境完全闭上那一刻，束鹤轩得到了轻灵细微的两个字的答案：“云苞。”

　　束鹤轩从梦中惊醒，他弹坐了起来，胸口□□，心房痛苦。
　　他抓着胸口的布料弓起了背，额角满是汗珠。

　　现实生活中的情绪有人的身体作为载体，他不至于像梦中那样失控地大喊大叫，但他仍然不服输，他必须搞清楚少年口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