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渣女本渣的觉醒 ...
-
云婴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通，对面传过来弱弱的女声。
“喂…”声音里就透着一股子心虚。
“嗯。”云婴道。
“是你吗？”张以曼稍微大声了些，像是凑近了话筒边。
“是我。”云婴沉着脸，真是奇怪，两人也未曾争吵，打一通语音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情人似的，真TM尴尬，叫你手贱。
“你过得好吗？”张以曼努力的争取话题，但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怎么和现在的这位老同学沟通，越说越似老情人会面的尬聊。
“我挺好的，你过得还好吗？”云婴自暴自弃，干脆直接按着老情人的套路聊，谁还不是小公主了？
“我也挺好的…”张以曼的谈话技术也就到这了。
“行，那等你回京都我请你吃饭。”云婴想，就到这里吧，东方人特有的含蓄美，我昨天晚上，毕竟和她完成了一次魂交，点到为止，可以了。
“好、好的，那你忙。”
“嗯。”
“……”
“……”
“你忙吧…”
“嗯。”
“……”
“……”
“你挂吧，你不是去忙吗？”
“我不忙。”云婴这边白眼已经快翻成白内障了。
“……”
“！”
“阿婴，我好想你啊。”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小小的呜咽声。
云婴一口气突然松了下来，听见哭声反而不慌，像是早就习惯她了，文艺女青年，感性嘛，不知道哪个标点符号就戳到她泪点上了，说哭就哭这是必须的，云婴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她就开始不会流泪了呢？好像从她记事开始？她也不是天生就一副铜身铁骨，都是红尘里打滚的人，不为着自己，难道也不曾为谁落过泪？
“阿婴，你还在吗？”
看来这是哭好了。
“我在。”
“你还在怪我吗？”张以曼哭过一场，感情上迅速与对方拉近了距离，彷佛刚才一顿尬操作的不是她了，一语击中，直捣黄龙，就问你服不服。
云婴也不愿意再与她虚与委蛇，干脆不做答。
“我以为你把我微信拉黑了呢。”张以曼也不需要她回答了似的，反复确认过她都在，踏下心来，自己也能和自己聊起来。
“你的朋友圈怎么总是不可看的状态呀？我想和你打招呼，又怕出来个红色的感叹号，那你就真的不在我手机里了。”
云婴啧啧称奇，不过是个微信，让这位女青年一描述，硬是有了三分生离死别的味道，不怪这么多少男少女喜欢她，这谁能扛的住？
“阿婴，我知道她们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不会的，你不喜欢看，就会干脆拉黑我，我没有骗你，我过得挺好的。”
呵呵，云婴心里想，你还真是了解我呢小闺蜜。
“阿婴，你还是一个人吗？”
“怎么，你现在还干起保媒拉纤的活儿来了？”云婴终于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阿婴，我记得咱们老家，有个小男孩一直追着你到了京都，你还记得他吗？”
得，她不仅自己能和自己聊，还有屏蔽功能，不好听的话她压根听不见。
“阿婴，他现在变成大明星了，我们村里的小姑娘迷他迷的可疯了。”
云婴在心里直喊救命，你们村里？够了，明星就明星吧，快别给他添砖加瓦了。
“阿婴，你们还联系吗？”
“怎么？要签名啊。”怎么总提他，绕不过去了。
“阿婴，他…”
“哎呀你有完没完啊，我看追星的是你吧？”
“阿婴，你真的没感觉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你见过他几次？”
“一次。”
“……”云婴彻底无语了，一次而已，就叫她这个老同学念念不忘，乔小朋友当年才多大，说一句魅力无边不过分吧？
“是我过32岁生日那天，你来我家，他也一起来了。”
云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张以曼正在和第二任丈夫热恋中，乔其乔也二十岁了，大一还不忙，暑假里整天往她跟前凑，还被他连续搞没了两任男朋友。张以曼过生日那天，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喝酒，就顺手抓了手边的乔其乔当代驾。
“你来了没多久，就不见人了，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以为哪里惹你不开心你自己走了，晚上我才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以为你独自把车开走了，就跟他说不用担心明天就叫司机送他下别墅山带，让他随便找个房间先睡觉，反正家里就房间多，他应了，转天早上我发现他还站在那里，我以为他不好意思在陌生人家里乱动，就走过去，看见了…”张以曼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
“看见他沟通天地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周围还摆个聚灵阵，原来你第二任老公是大气运者，别墅就刚好落坐在一个灵脉之上！”云婴是干嘛的，那也是写了上百万字的老油条，段子说来就来，关键还要刺一下张以曼第二任人渣老公。
张以曼也确实是个奇才，说听不见就听不见，待她组织好语言，又卷土重来。
“我看见了你，阿婴，原来你一来就喝闷酒，早早就喝醉了，你躺在我家花园的秋千里，那是七月，晚风不冷，你醉了一夜都没醒，前一天晚上黑，我站在他身边只看见漆黑一片的草地，我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他就望着那一片的漆黑，等早上第一缕阳光照在你身上…”
“文笔不错啊，还第一缕阳光，你初中生写作文儿呢？”云婴不想再听了，怎么跟她说，说昨天就分手了？就因为这一缕阳光的事儿太多？就因为他那倒了霉的爱情，搞得大家做情人都做不来，那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啊，好不容易他长大了，还成长到这么美，云婴心痛啊！
“他从天亮看着你，看到天黑，又看到天亮，阿婴，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得嘞，不让她把话说完，她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阿婴，他真的不联系你了吗？”
“我的小祖宗哟，你也知道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了，我比他大12岁，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就是做普通朋友都够呛能凑一块玩，我们不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大12岁怎么了，我老公比我小14岁，咱两同岁，他比我老公还大两岁呢，我老公都有个一岁的女儿了！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啊？”张以曼频繁被捣乱，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还真委屈上了。
“我也真的不明白，你怎么能够什么事都不在意，靠爱情过活？靠着那虚无缥缈的一口气吊着命，这是第几次了，第三次，一次比一次玩的大，我看你这次再折了，喝西北风去吗？”
云婴终于爆发了，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不干涉别人对生活的态度，她也不觉得自己活得多漂亮，可是张以曼，她近二十年的好友，是真正的仙女下凡啊，她看着她一路在尘世里跌倒，一次比一次惨，姿势又难看，满脸的泥泞，还一次次的飞蛾扑火，她冷眼旁观，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回天上去，人间不值得啊，我亲爱的宝贝，如果我能流一次泪，那必将是为你而流。
云婴把手按在眼角，指尖干干，看来这唯一的一次眼泪，还得有得等了。
张以曼沉默了。
这是一次长久的沉默，就在云婴要断连时，张以曼终于开口了。
“阿婴，你还在吗？”
“在。”
“你觉得我该后悔吗？”
“你难道不该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云婴没想到她不仅是仙女，还是个眼瞎耳聋的仙女，最要命的还头铁。
“阿婴，你说我第三次折了会怎么办？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说的根本不是钱，我也不和你提钱的事，按照你的话来说叫折了，我折了两次，这是第三次，如果这次还是折了…”
“你也知道有折的可能？”云婴就是忍不住在这件事上刺儿她。“你要怎么办，等你老公长大了，你已经帮他置办好了家业，生儿育女，待他功成名就，找个郎才女貌的般配女子，一脚踹了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我就准备折第四次！”
“你！”云婴万没想到今天晚上的首杀是对面袭来的，她竟然也能说出这么硬的话来！
“阿婴，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因为我过得不好，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只有你是真的心疼我。”
“你不要说的这么肉麻。”云婴平日里胡说八道的时候，比这肉麻的话翻上一倍她都能信口开河，可是真正聊到这一步，云婴更信奉点到为止，她的壳子很硬，不希望别人把她的软柔拉出来还硬要她去看。
“阿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
“我难过什么，折的又不是我。”
“你为我难过，我知道，你别再打断我了，我说完就要去喂奶了。”
“……”服，无语。仙女一身秽土也就罢了，到了时辰还要去喂奶。
“阿婴，你不要再为我难过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从我第一次结婚流产你冲进医院，紧紧抱着我的头，我就知道你很难过了，后来我离了婚，那是一段失败的婚姻，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爱过。我在那段婚姻里迷失了自我，可是我也在那段婚姻里找回了自我，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我，我学会了珍惜自己。这个更好的我不是要变得吝啬，我要带着更好的我再次去爱，结果我的第二次婚姻更加失败，我又蠢又笨，我识人不清，可他也在变化啊，他本来不是那样子的，他变了，爱情也就变了，可是不能因为事情会有变化就否认爱情吧？结局如此惨淡，但我还是没有后悔爱这一次，爱没有错，错在我识人不清，这一次，我学会了坚强。阿婴，也许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钱，名声，青春，还有很多曾经美好的东西，我都失去了，但人生不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吗？所以我带着不知道变得更好还是更坏的自己，又爱了现在这一场，我很蠢，又笨，我考虑不了全全面面，我只是尽量避开失败过的道路，往前走，我不知道这一次爱的下场是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有折的可能，但是如果这次又失败了，你说的那些结果，我什么都不能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一定不会后悔爱过这一场。”
“鼓掌，起立。”云婴满脸麻木，爱不爱的，她一辈子都没敢说出口一次“爱”这个字，在仙女嘴里跟不要钱似的颠来倒去，大富豪啊，有钱人啊，原来人家不是蠢，是人傻爱多。
“云婴，”张以曼每句话以阿婴开头，云婴都快被她训练出条件反射了，乍一听见这声带着姓的称呼，连“我在”都不会说了。
“云婴，你不要再为我难过了，我也不会再为你伤心了。”
“？”为我伤心，我有什么可值得伤心的，都是别人在伤心好不好？人送渣女，你以为没分量的吗？
“我女儿哭了，我要走了。”张以曼用手指轻轻抚过手机屏幕，我不会再为你伤心了，看着你一次次与真爱擦肩而过，看着那些人在你身上跌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看着你留在原地，阿婴，愿我这一生归来后仍旧是少年，而你，亦是如是，坚持一生不去爱，永远不要后悔，希望你受的苦，比我少一点。
“好。”
云婴放下手机，揉了揉胃，还不觉得饿，但宿醉那股子劲儿似乎却不见了，云婴又拿起手机，把张以曼女儿的照片挨个戳个遍，觉得轻松了很多，她不知道的是，所有的久别重逢，也都可能是永别。
两个月之后，云婴又一次寻欢作乐后酒醉归家，浅浅入睡后，胃里开始绵绵的痛，云婴忍了一会，那痛就变成了尖锐的痛，她全身发抖着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瓶止痛药，费力的拧开瓶盖，药片散了一地，云婴抓起几片塞进嘴里，疼痛似乎淡了一点，她又找了几片安眠药，打算像每一次醉酒后那样胡乱的睡过去，做个美梦，明天又是好汉一条。
可是今晚的梦似乎并不美好，梦里一张张悲伤的脸，似乎都来找云婴要一个答案，阿婴，阿婴…云婴看着这一张张变换莫测的脸，一会是初恋，一会是未婚夫，一会又变成今晚酒会上的男伴，还有一些她连名字也记不起来的短暂情缘，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唯有一声声的对不起，惋惜的对不起，愧疚的对不起，敷衍的对不起，克制的对不起，浅薄的对不起，冷静的对不起，他们都在同她要一个答案，云婴却只有这一句，最终所有的声音化成一声叹息。
云婴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什么，云婴以为是酒，她勉强拖着自己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在扫过镜子的一刹那，她呆着了，她的胸前，脖子，下巴，嘴唇上，开出一朵朵火红的花，那似乎是红色的酒，又更像是谁的心头血，染在她身上，使她的灵魂都灼烧起来，她仿佛预感到什么，她必须要做一件事，这恐怕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件事，她从卫生间撞出来，跌到地上，力气已经被抽干，她挣扎着爬到客厅，一点点蹭到落地窗边，对面巨型广告的白织灯已灭，云婴望着远处漆黑的一片，就好像多年前那个少年在黑夜中凝视着她一般，梦里千千万万张脸，她独独想对这一张说点什么，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
云婴死在了37岁之前，死于酒后胃穿孔加滥用药物，就像她曾经对张以曼说过的那样，她不怕长长的一生没有人陪伴，她不需要儿女，不想要丈夫，她只愿意老天爷垂怜，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凋零的容颜，她如愿以偿了。
谁都不知道，死前的她，到底是后悔了，她望着对面的天空，闭眼之际，终于觉悟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选择别人，其实从来都是被人选择，她喜欢的，不肯去争取，她中意的，不敢去投注，她从来都没有不顾一切去爱一场的决心，到死，她都是一个胆小鬼，没有爱的能力，她是真正的软弱者，她最应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自己。
“如果有来生，我不愿再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辈子终于写完了，明明知道这种写法不讨好，明明知道前三章是最劝退的，我竟然还用了四章来写这一世，第二世会很短，主剧情在第三世，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