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渣女本渣 ...
-
云婴迷惑的望着对方精致帅气的脸，似乎并不懂他在说什么，二人坐在京都五星酒店的旋转餐厅里，满桌子珍馐佳肴，云婴只捏着一杯红酒，从整面的落地窗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数着从东面转到西面，地面上道路四通八达，长长的车队闪着车灯，远处高楼大厦更是霓虹灯变幻不停，对方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暖色的烛光映着她小半张雪白的脸，竟有几分柔情，可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她根本没有心的。
事实也是如此，在这座最繁华的城市，最浪漫的餐厅里，云婴觉得这热闹仿佛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半口半口的喝着红酒。察觉对方沉默下来，云婴才似元神归体，她不是故意冷淡对方，而是从刚才起，她就已经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对不起，你继续，我没走神。”云婴真诚的说。
乔其乔却似再也忍不了似的，两道好看的眉毛扭了又扭，目光似一头小狼崽，特意做过造型的头发使他此刻更显得蓄势勃发。云婴突然轻轻的笑了出来，笑意还来不及到达眼底，更像是一阵气流，乔其乔就好似被风吹过，泄气了。
乔其乔从口袋拿出一个方方小小的礼品盒，自行打开，修长的两指夹出一枚粉色钻石戒指，个头颇大，云婴目测，以他的年纪应该是尽力了。
乔其乔近乎粗鲁的拉过云婴的右手，看都不看她一眼，云婴还在想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了，却见对方夹着戒指的手微微的颤抖，云婴只觉得指尖一热，还在奇怪钻石不应该是冰的吗？随即了然，比钻石更闪人眼的，是乔其乔绝望的泪水，他终于把戒指戴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今年订婚，明年买个鸽子蛋，我们就结婚。”乔其乔抓着云婴的右手，眼泪似乎止不住，云婴看他从刚才起就泪不止歇，找不准时机打断他，她也并非草木，看着这么一个大男孩在她面前哭成一团，并不能使她快乐。
“你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乔其乔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抓着一根浮木，但他知道，这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绝不会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这一刻的安静和沉默，比千万次的心碎更响亮，他这一世的情伤，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愈合。
“为什么啊，云婴！为什么？”
云婴从善如流的换左手拿起红酒杯，她知道，他们的缘分，止步于此了，不是她要离开，而是他这次要的，她真的拿不出来。
“为什么？你倒是说话啊？”绝望的男孩，还执拗的等着她的答案。
“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了12岁？”云婴在众多的理由里，选择了比较温和的一个。
“那又怎么样？我爱了你十年啊。”乔其乔似乎也隐隐明白这一次便是诀别，干脆直抒胸臆，他知道云婴不爱听什么，所以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顺着她相处，十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身边的追求者都是怎样偃旗息鼓，节节败退，刚开始他还暗自窃喜，想着等他长大，在他长大之前，云婴最好千万不要变，他是特别的，他的青春从爱她开始，她的命运也必将由他来改变！他在对她的憧憬里终于成年了，他考去她工作的城市，却发现她已经去了京都，十八岁的生日，他千里迢迢的赶去见她，她说什么？
“乔乔，你知道世界上最不可能的恋人是什么吗？”
“什么？”
“异地恋！回去好好读书吧，哈哈哈哈小朋友…”
“我已经成年了，不要再叫我乔乔了，我叫乔其乔！”
“好好好，大人的乔其乔，”云婴突然仰头盯住他的眼，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开心事，“哎，乔先生，是不是你家的大米都是特供的呀？”
“什么意思，你吃什么米，我就吃什么米。”小狼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什么意思，夸你长得漂亮呗，啧啧啧，你不去出道，真是对不起老天爷赏饭的这张脸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哟，我记得你第一次夸我漂亮，还是我26岁生日那一次，当时我还得低头看你，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老了老了，三十岁的老阿姨了，夸人漂亮还要被嫌弃。”
乔其乔当然记得那一次，他14岁，念初二，随着同学去参加他姐姐的26岁的生日宴会，那之前他的人生就是黑白色的，身边的人都是灰扑扑的，她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站着楼梯拐弯处，手里捏着一个红酒杯，乔其乔的眼底从这道背影铺开了颜色，亮色的大理石地面，暗紫色的地毯从楼梯蜿蜒而下，五色的水晶灯，侍者白色的衬衣外黑色的马甲，还有他们手中端着的，和她那一杯一样红的酒。
待云婴转过身来，乔其乔只觉得刚亮起来的世界又暗了下去，万事万物不过是她的陪衬，一袭水蓝色的镶钻长裙，八厘米的红色高跟鞋，看似随意盘起其实精雕细琢的公主发，乔其乔打量着她，像是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一样，在他心里，这就是他的一眼万年。
“什么岁月不饶人，你永远都不会老！而我还是会长高，长到你穿着高跟鞋，还要踩在我的脚上仰着头才能完成一个吻！”乔小先生说完就脸色爆红，这种话脱口而出，不是因为他生性放浪，而是这样的画面，不知道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肖想过多少遍，他面红耳赤的低着头，恨不得凭空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志气。”云婴不觉得被冒犯，彷佛只听了小孩子的童言童语。
乔其乔见她不恼，脸色稍霁。
云婴看他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却挡不住的青春逼人，少年人还在发育，骨骼特有的纤细，却并不孱弱，腿长腰直，英姿飒爽，忍不住又开口逗他，“啧啧啧，这么一张脸，比我家的小鲜肉也不遑多让，你不去出道，真是暴殄天物啊。”云婴知道他成绩优异，志不在此，只是三十岁的老阿姨夸人未□□俗，诚心恶心恶心他，好叫他明白成熟的女性藏着一颗怎样“龌龊”的心。
“你家的小鲜肉？”乔其乔支棱起耳朵，“什么叫你家的小鲜肉？”
“我家的你不懂？就是看剧刷弹幕时叫老公，对着他的综艺节目能少吃两碗大米饭啊。”
“为什么是少吃，不是多吃？”乔小朋友逻辑混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秀色可餐呀，比方说我今天见了你，回去什么都不用吃了，这真是减肥轻松又快乐的一天呐。”
乔其乔也知道被揶揄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你一点都不胖，你这种小腰，我一脚就踹断了，你不吃饭，你胃疼！”
云婴听他说到这，收起调笑的心，这男孩还知道她有胃病，可见对她是用了心的，她瞬间没了兴致，嘱咐他好好学习，连生日都没陪他过，就此散去。
乔其乔18岁的千里送，潦草结束，云婴只当打发了个小朋友，转头就把此人抛到脑后。一个月后，乔其乔背着行李出现在云婴所在的京都，在离艺校最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地下室，用18年攒的全部积蓄，加上卖了高配电脑和几双限量版的球鞋的钱，瞒着所有人，报了艺考的考前培训班，培训班的几个月，乔其乔用了比高考还高出十倍的努力，到了艺校专业课考试的时候，中X，北D，广播学院，上X，无论哪个学校考试他都去，和当年扎堆的考生包了辆小面包车，因为这几大国内顶级艺校学府，毫不夸张的说，那是真正的万里挑一，一万个考生留下一个不错了。
乔其乔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没有任何才艺，才艺表演的时候也只能朗诵，所以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管什么专业，先进去这个门再说，他这一路虽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拼尽全力，可也做好了来年再战的心理准备，但也许老天爷真的赏饭，成绩下来他同时被两个学校的不同专业录取了，一个是中X的戏剧文学，简单说就是学成当编剧，一个是北D的表演系，这个不用说，就是当演员。
此时已然瞒不住家里了，乔其乔的爸爸在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放着名牌大学不上，跑去考艺校时就已经不知道晕过去多少回了，几番较量，自知扭不过，勉强屈服了。
“读戏剧文学！以后出来好歹是个文字工作者，咱家书香门第，到你这代，哎…”
“我已经选了表演系，等到六月份再参加一次高考，以我的分数虐这帮艺校生就是虐菜。今年七月，我就能回京都了！”
“你…！”乔爸爸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了半天，吼出来一句，“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说着就竟忍不住要上手打人了，乔母马上拦了下来，他家乔乔从小娇生惯养，且成绩优异又品貌出众，一直是别人家孩子，家里谁动过他一根汗毛？名牌大学不上了又怎样，儿子不还是考进了国内艺术类院校的顶级学府！
乔爸爸蔫了下来，口了却反复叨咕，“为什么？你这是，你这是…造孽啊…”
本来还缩在一角的乔其乔突然站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迸发出炙热的光，“因为什么？因为我要一个人看见我！”
小鲜肉曾经是他最鄙视的一群人，可是现在，他必须成为他们，为了让一个人看到，想象着她刷剧，看综艺，凝视自己的脸，见面会高声喊着老公我爱你，乔其乔血液都沸腾。
名牌大学算什么，那不过是他要去她曾经的城市才选了当地最好的学校，矮子里面拔将军，她都不在了，而且那句异地恋就不成的话，直接扎进了他的心，他从14岁等到18岁，再等不了四年，她就是他的故乡，他不要眼前的苟且，更不要远方的诗与田野，因着心中的那朵红玫瑰，他也要变成一支红玫瑰，在她眼前，怒放！
“我爱了你十年啊，云婴，我再等十年，等你玩够了，停下来，可以吗？”
这是他24岁的生日，他不是没有告诉过云婴自己的生日，可她就是记不住，当然也没给他准备礼物，他选择今天送出戒指，就是想要个大的，在她身边这几年，在加上有亲密关系这两年，乔其乔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使云婴改变一分一毫，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他曾经以为他必然是她的命运之子，是他妄想了。
“再过十年，我都46了，你等个老太婆回家当奶奶吗？”云婴看着无名指上的粉色钻戒，手腕微动，细碎的反光阵阵流出，她默默欣赏了一阵，轻轻把它摘下来，放到桌边。
“乔其乔，这两年和你交往，我真的很愉快，你温柔体贴，容忍我的任性，偶尔撒娇，我是真的喜欢你…”
乔其乔闭上眼，心想：来了，云氏经典甩人语录，你什么都好，真的喜欢你，但她甚至连爱字都吝啬给出，好聚好散，朋友也不必做，缘分已尽，到此为止，祝你幸福。
“…所以，祝你幸福。”云婴刚好说完这套词，恋恋不舍的看了对面的脸一眼，哎，可惜了。
乔其乔听完最后一句，差点气笑了，“云婴，我好歹爱了你十年，你现在让我滚，却连几句真心实意的话都不肯说，很愉快？温柔体贴？真的喜欢我？缘分已尽？祝我幸福？你用这几句话，打发过你身边多少条狗？”
云婴微微睁大了眼，哑口无言，不怪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信不信我明天就官宣今天向你求婚的事！”乔其乔眼底通红，那是一条走到绝路的小狼崽，虽然已知无望，可为着自己这十年，她连敷衍一下都不肯！
“你疯了？你不怕粉丝手撕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流量有多大？你不要前途了？”云婴万万没想到他疯狂至此。
“前途？我早就没有前途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进娱乐圈，你以为我为什么拼命跑公告，你以为我为什么放着电影咖的路线不走，拍了电影又连轴去拍连续剧？你以为我为什么连地铁里的广告都要接！”乔奇乔愤怒的质问道。
“为什么…”云婴心虚了，心觉要糟，隐约的，她觉得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这已经不是她给不给得了那么简单，而是她付不付得起。
“因为我想让你看着我，我想你在家就可以刷我的剧，看我的综艺，出去看电影看见我的海报，你讨厌堵车，常常一个人傍晚坐地铁，我希望你回家的路上，看着我。我为什么放弃高端表的代言选择了中档表，因为他们答应把我的广告放大到半座大厦那么高，挂上去，而那座大厦…”
“就在我家窗户对面。”云婴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只想喝酒，她一口气狂饮了几杯，眼波流转，已有几分醉意。
乔其乔也冷静下来，他早就知道她没有心的，他的戒指在她手上走了一遭，够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但他不会再等了，因为今生今世，他都等不到那在他心底百转千回过的三个字。
我愿意。
他们进来虽然没有包场，但也预定在有遮掩物的位置，经纪人和助理就在外面把风，他想送她最后一程也是不能。他看着她站起身来穿好外套，知道她此一去一别，是真的没有相见之日了，乔其乔忍了又忍，又忍再忍，还是忍不住，终于起身从后面抱住她，云婴微微一顿。
“对不起。”她不想说的，果然这句一出，才配得上万箭穿心，身后的人身体一僵，却没有依言退去，他微微低下头，在云婴耳边悄声的问了一句。
“打弹幕的时候，你有叫过我老公吗？”耳边的声音，卑微到了骨子里。
云婴一颗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她侧过头凝视着他漂亮的眉眼，心头竟然有疼痛的错觉。
“有。”
身后的人一松，云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旋转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