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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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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上京。
已是是临近春节,尽管天气微凉,街上仍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怡红楼的老鸨压着嗓子招呼过往的行人,南风馆的爸爸桑也不甘落后地晃一方纸帕。
各式各样的灯笼映衬的满天霞光都略显几分暗淡,熙熙攘攘的人群为诺大城市平添了几抹烟火,倒显得市中心那块板上张贴的寻人启事莫名苍凉。
这已经是琼玉公主失踪的第五个年头了,也是皇帝登基的第一个十年。
皇家的明争暗斗向来心狠手辣,明明先皇留下的后代十余有一,谁曾想互相暗算,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的皇位选拔竟然被迫落在提早退出的四位皇子身上。
这四位皇子中,一位谋过反,一好游山玩水,一喜烟火人间,一个则是因为想要一生一世长相守而放弃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众大臣愁秃了发,愁白了胡子,最终允了那个颇有才华的六皇子与将军之女长相厮守。
帝后琴瑟和鸣,也羡煞众人。可没被选择的逆子联合伤残败兵,暗算新帝。
马车颠簸而下,幸得大皇子与九皇子相助,但他们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南鸢却因此失踪,下落不明。新帝大怒,极为残酷的干掉了那些叛党余孽。
尽管寻人启事张贴了一年又一年,可依旧毫无进展。皇后也因此郁郁寡欢,患了病。
一道匆匆忙忙晃过的身影并不醉心于街边喧闹,闪入了同样金碧辉煌的状元府。明是如此奢华富贵之处,仍有一处偏地萧瑟,似是年久失修。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低低哑哑的咳嗽声传入耳傍。来人一惊,慌慌张张地走到院中简陋的石桌旁。她掀开破烂的斗篷,露出一张担忧的面容:
“夫人…您小心些……哎呀,这里这么凉,您又穿的如此单薄,还是回屋里暖和些。看,奴婢带了个灯笼回来,怎么样?”
石椅上的夫人却怔怔地看着前方。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梦中锦衣华服,受尽宠爱。
可这怎么会是她呢?
她现在可是唯唯诺诺,哪有半分嚣张跋扈在身?
她是阶下草,一文不值;她是菟丝子,需要依附他人而生。
可是,这真的是她吗?
石椅上的夫人缓缓抬头,露出映照的苍白的脸颊。她忽而又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开口道:“溪儿,辛苦了……”
“没事的夫人,奴婢不打紧的。您还是披着吧,别凉着了。”
溪儿见劝不动人,只好将身上斗篷替她披上,又温身叮嘱道:
“奴婢先去熬药去了,夫人便在此处歇息吧…这老爷真是的,攀权附势,表面工作都不做一个,还有那个劳什子相府养女,也是个狐媚模样,您看老爷都好些天没来了……”
见夫人脸上仅有的笑容抿去,溪儿自知失言,只得愤愤说:“一群狗贪官,低俗!”
“阿玄只是迫于丞相淫威才假意与宁沁交好的……”
南鸢这样说着,自己反倒有些不相信了。从最初对她的甜言蜜语,到现在都不肯来看一眼。这谁不能明察半抹秋毫呢。她嗤笑自己愚昧,一片痴心错付。如此贪权富贵之人,有什么资格真心相待呢?
她又叹了一声,顿觉头痛。
是近日染了风寒的缘故吗?怎么最近老在头痛,还总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南苑有些出神。
想当初他和裴玄也可算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幼的她被拐卖到京城附近的临安郡,幸得被裴玄奶奶买下,而不是去了青楼。可当时她正高烧不已。没曾想失了前几年的记忆。幸好有裴玄悉心陪伴,可是……
“砰!”
木门被猛得推开,摇摇晃晃。打断了她的思考。来人张牙舞爪,一袭夜光流云丝制的长裙泛着细碎的光。身侧是四五个侍婢,仗势彼大。她趾高气扬地走到南鸢面前,面露不屑:
“裴鸢,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去找玄郎的奶奶压他一头!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什么了,玄郎心悦与我,而我丞相府,也是玄郎的一大助力。“
“听说你还未与玄郎圆房是吧?真是好笑,不愧是`新婚燕尔??,恩爱有家呢。”
“他连这个都同你说吗…咳咳……”
面前的人耀武扬威,南鸢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是了,当初裴玄口口声声说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没想到反成了借口。可是那么多年的情谊,当真不抵这奢华半分吗?怕是连些阿猫阿狗都会不舍吧。
“怎么,羡慕我们家小姐是吗?她可是未来的裴夫人。不像你,半吊子讨不得欢心。”
宁沁身侧的丫鬟嘲笑道,“我劝你还是早早的自请下堂,别霸着个`夫人??的位置半天没个动静。我们家小姐可是3月有余了呢。”
谈及此,宁沁也有些欣喜地抚着腰肢:“玄郎早同我说了,若不是顾及我的名声,你早就该滚下堂了。本小姐肚里的可该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哪是你这种野丫头比得上的?笑话!”
南烟看着宁沁还未显怀的肚子,感到一阵无力,却还是挺直了脊背。
“你与裴玄婚前有孕,早已上了污名,还惧怕什么名声。我倒不像你,只要我一天不自请下堂,你便一天不能摆脱狐媚之名。纵有裴玄护你,你也当掂量掂量裴奶奶吧。”
“哦?是吗?”
宁沁反问,“那看你到底能嘚瑟几回了。我瞧那老狐狸不像是对功名钱财不甚在意的样子,张口闭口都在谈你奢华富贵。我丞相府还比不得你吗——不过就算如此,你还不是混了个落魄模样。如今的你拿什么同我争呢?”
她上前一步狠狠抓住南鸢的脸,坚利的指甲好像要将其划破。
“就凭你这张脸吗?呵,可再怎样也抵不过玄郎同我恩爱有加。”
她刻意拖着腔调,加重最后四个字,“真是可怜了你,怕是连正眼的正眼都半分得不到吧。”
南鸢注视着宁沁的双眼,全是爱情的火花,忽的笑了,谁又不曾是个痴情之人呢?
“夫人!”
溪儿匆匆赶来,便见这幅光景,忍不住尖叫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打掉宁沁的手,“您的脸上都有印记了……宁小姐,您何必下这么重的手呢。”
宁沁的手背霎时红了一片。她神色变了又变:“你凭什——你敢打我?”
“小姐,奴婢为了您好。现在的夫人就是夫人,还容不得一个未婚先孕还没过门的`妾??说三道四。”
“你!你!他知道你这么擅作主张吗?早开把你辞退了去…我与玄郎情投意合,你一个小小婢子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以下犯上?真是不懂礼数!”
宁沁捂着手,面露不快。
“哎呀小姐还好吧?”宁沁身侧的丫鬟忙上前一步,“你们状元府的下人便是这般野蛮无力。不懂我家小姐才是今后政府上真正的女主人。”
“罢了洛儿,不必与这等粗人一般眼色。”
宁沁冷笑一声,又傲慢地向南鸢说道,“看你这身体愈发憔悴了吧,真是可怜呵,还熬不熬得到那个时候呢?玄郎几日没有见你了呢?啊,容我算算…快到春节了是不是。他这几日,可是同我去了大街小巷。你看,这玉枝半步摇怎么样,可好看?”
“我们夫人身体好着呢,不劳烦宁小姐操心。不过宁小姐这般恶毒可不大好,还敢咒我们家夫人。”
溪儿护在南鸢面前,眼神犀利。
“这么关心本夫人吗?那人走吧,东西留下就成。”
南鸢的声音在溪儿背后响起。
“没有吗?”
“既然知道本夫人身体憔悴,来见人还敢不送礼,真是不知礼数啊。”
南鸢轻飘飘地说道,似笑非笑。
“你!”
洛儿一时语噎。
“我瞧那玉枝半步摇就挺不错的,给我怎么样?丞相府的小姐倒不至于这般寒酸吧。”
“你要点脸吧南鸢!”
宁沁真是半分都不想在呆下去了,转身就走,在视线与溪儿对上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你以为真有人在护着你吗?愚蠢可笑!”
“你休得挑衅奴婢与夫人的关系。”溪儿万万没有想到战火会转移到她身上来,她咬牙切齿道,“是是是,总比你强。”
“呵。”
“啊,忘了告诉你了,不久后将为状元庆宴,你就好好在暗处看着吧,我才会是裴郎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