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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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眠抱起厚厚一叠书放到桌上，才后知后觉自己屋子实在是简陋，虽说他每日都打扫收拾得很是干净，但这跟凌辰的住所比起来，还是相差太远了。他刚才还兴高采烈地收拾自己的宝贝书籍，忘了屋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现下看着自己这破旧的屋子，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搬着小凳子让凌辰先坐在院子里等他，说屋里粉尘重，怕呛着凌辰。
凌辰知他是觉得不好意思，故意将他支出去的，但也没有戳穿，只是神色自然地帮着他一起收拾。
凌辰帮着游眠一同收拾他的那些衣物，每拿出一件衣裳，就是往凌辰的心里多划一道口子。那些衣裳，完好的也就两三件，其他的多多少少都有缝补的痕迹，有些缝补的痕迹比较拙劣，但有些藏针倒是藏得好，看起来比较顺眼。
凌辰猜测，那些缝补得较为拙劣的部分大概是游眠年岁较小时缝的，那会儿针线活还不熟练，后来缝的多了，才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整理出冬衣的时候更是让凌辰气愤，这才过了冬日，冬日里，游眠竟是穿着这样单薄的“冬衣”在这个四面透风又没有炭火的破房子里度过了一个严冬？怪不得……昨日他给游眠上药时，发现他手指上留有大大小小的暗红色冻疮的痕迹，他还以为，是游眠皮子嫩，经不得一点儿寒。
游府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游眠就算是庶子，但也是个少爷。可现在看看他的这些吃穿用度，怕是一个下人都要比他强上百倍！
最后东西收拾出来了，商陆，商枝二人来回抬了两次就没了，凌辰出门前叫了四五辆马车，现下收拾出的东西，一辆马车就绰绰有余。
现在还不是时候与游家主母翻脸，但凌辰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踏进游眠那个小屋子时就一直黑着脸，预备离开游府了，连招呼也懒得打，反正也不是游眠的亲娘，用不着恭敬！
游眠缩在车厢一角，捏着自己手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凌辰，凌辰从刚才就黑着脸，让他心里很是害怕。他以为凌辰并不愿意跟他回来，但又答应了他，秉着不能食言的原则勉强自己跟着他回游府的。他在凌家吃凌辰的，住凌辰的，用凌辰的，穿也是凌辰的，现在还把凌辰当劳力使，凌辰不高兴也时理所应当。
游眠轻轻扯了一下凌辰的袖子，小声道：“少爷……我今晚不吃桂花糕了。”
凌辰惊诧道：“为何？你不喜欢？”
游眠摇了摇头，道：“少爷今天辛苦了，我今晚不吃桂花糕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凌辰失笑，他猜这孩子大概是因他方才黑着脸给吓着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不吃桂花糕的话。
凌辰笑道：“你家主母不给你吃我还能不给？我凌家还没那么寒碜吧？我凌辰也不至于养不活自己媳妇。”
凌辰这话说是在说他能养得起游眠，话里话外却都在讽刺那游家主母，气度当真是能与苏氏比得一比。就连游眠的吃食方面都要克扣成这样，也难怪游眠到了十六的年纪，全身上下，就没几两肉，全骨头架子，也就……那两片地方圆润点儿吧。
游眠笑了笑，道：“我可以少吃点！”
“不许少吃！”凌辰佯装凶他，“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再给你去书市挑些自己喜欢的书，让商陆商枝在东苑给你辟出一间书房来。”
再少吃，他怕以后自己抱着游眠会被硌死。
游眠头都摇成了拨浪鼓，连道：“不用的不用的，少爷。”
凌辰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还有你那些破了旧了的衣裳，就……别要了吧！待会儿再去置办些新的衣裳。”
游眠低头，一字一顿道：“不要了。”
再好的衣裳也是凌辰的衣裳，是花凌辰的银子。可是再破旧的衣裳那也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衣裳，他穿得顺心，也不用担心破了旧了，破了他可以自己补上，旧了他也不介意，还能穿就好。要是他把自己的破衣裳全都丢弃了，以后凌辰不高兴了将他赶出府去，他是真的连一件衣裳也没有了。
凌辰看着他失落的模样，大抵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游眠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能怪他，不过也是，游眠在游府那个小破房子里住得心安理得，也是觉得他住着比下人还要破败的屋子，用的也是最差的物件，但这些都是别人看不上的，都是他自己拾来的，没人会将这些东西从他手里收回去。
凌辰想到底还是他自己太心急了，游眠才来府上没两天，寄人篱下之感，又怎么一朝一夕之间打消？游眠或许觉得自己对他的好，都是一时兴起，最终都是要收回去的吧……
“游眠，以后我送你的东西，既送你了，那就是你的。就算是我，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游眠眸子颤了颤，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连送别人东西，也这样霸道，让别人拒绝不得。
游眠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从游府装回来的衣物、书卷就由商陆带回东苑去，商枝就跟着凌辰，游眠逛街市去了。
凌辰最先去的还是裁缝铺，说是裁缝铺，那店面却是占了三个隔壁当铺这么宽的地，且分了两层楼，自从陈天星把店开在这儿，这条街方圆百里都没有旁的裁缝铺了，因为挨着他这云裳居，实在是没有生意可做。
凌辰活像收保护费的地头蛇似的，身边跟着游眠这个软绵的可人儿，身后是物随主人形的商枝，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云裳居，这架势让看衣服的客人们对他们侧目而看。
“星星儿～”凌辰高声唤道，“你爹爹我来光顾生意啦！”
楼上的陈天星一口热茶就喷了出来，脚下生风，眨眼就冲到栏杆边，对着楼下的凌辰破口大骂道：“喊你爹干嘛？！乖儿子这么快就赶着来孝敬你爹了？！”
骂着骂着，瞧见凌辰身旁的人，愣了下，不禁冷笑。他算是看明白了，合着凌辰这畜生就是来秀一把的！
游眠看着他们骂得这样凶，险些吓着店里的客人了，小心地扯了扯凌辰的袖子，道：“你们不要吵了，客人都要吓跑了……”
凌辰笑了笑，道：“星星儿，我媳妇让你不要吵了，客人都要被吓跑了！星星儿你说说你，怎么还是这狗脾气？怪丢人的！”
游眠对陈天星苦笑，着急解释道：“我……没有让他不要吵，我是说你们不要吵了……”
游眠昨日对凌辰积累的好感，这一下子就全被凌辰这黑心肠败光了。
店里的裁缝师傅替游眠量衣去了，凌辰上了楼与陈天星凑在一处喝茶。要说这两人，互骂起来狠是真的狠，但知己也是真知己，全台州，也找不到比这两货更缺德的玩意儿了！
陈天星瞥了瞥游眠，道：“这么快，人就给哄到手了？”
凌辰抿了口茶，悠悠道：“不急，慢慢来。倒是你，有什么进展？”
陈天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我爹是不可能让我娶一个妓．子进门的，纵然是个清倌，他也是不愿意的。就算我爹那儿松了口，云裳那里也不愿松口……”
全台州找不到比凌辰、陈天星这两人更缺德的，但也找不到比这两人更为奇葩的，一个费尽心思要娶一个男人进门，一个要把青楼里的妓．子抬回家做正室。
凌辰就比陈天星聪明些，懂得迂回，但陈天星真是脑子充血，冲到他爹跟前去，就说要娶寻烟楼的云裳姑娘为妻。陈父未曾踏足那烟花柳巷，但出去一打听，回来就将陈天星打个半死。
要说这凌辰与陈天星如何同流合污的？那与他遭的这顿毒打脱不了干系，他被打了也不服气，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就出了陈府，半途遇到一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这酒鬼还非得扯着他说自己如何爱慕一人的感慨，他想到云裳，心酸得不行，也就与那酒鬼一起 “横尸街头”，哭着自己的爱而不得。
那酒鬼便是凌辰，凌辰为何会与陈天星交好？因为凌辰说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陈天星并不觉得恶心厌恶，只是说：“于茫茫人世，择一人共白头，本就是微乎其微的事，能遇上，能彼此倾心，就更是不易，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
陈天星说他要名正言顺将云裳迎娶进门，要陈家的祖宗认了他的媳妇，在族谱上写上云裳的名。他爹不答应，他就等，云裳不松口，他也等，等到他白骨森森了，也就合了众人的意，不必再为他要娶青楼妓．子而忧心了。
凌辰就觉得他没出息，爱情，家业，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陈天星不如凌辰卑鄙，所以凌辰就先使了手段娶得美人归了，他才不要什么祖宗认可，都是入了土的人了，还管他这活着的人？真是死了都不安分！他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反正先过了门再说，就像他跟陈天星说的那样，三五年他还搞不定一个人？
你看，凌辰就是这样混蛋，他欺了自己的祖宗，骗了自己的父亲，抢来了媳妇，可他现在呢？相比陈天星，他可是赢家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