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天使赠你童话》黎明见月

12、她的天使

　　白叶被扔到了地上。
　　她也不恼怒，脚落地的瞬间眼睛就亮起来，撒欢似的朝各种各样的游戏摊子跑去。留下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逐渐模糊在流光溢彩的长河。
　　指尖触及唇边余留的温度，湿漉漉的感觉黏糊在心底，带来一阵怪异的不适感。
　　千仞雪从未和人这么接近过。
　　不能接近，无法信任。
　　爹不疼娘不爱，亲人利用她，朋友被她利用，唯一疼爱她的雪清河被她亲手毒杀，对她无比信任的雪洛川被她的亲人害死。
　　牵手、拥抱、分享食物......这些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女们应该是很普通的事情，于她而言却是禁忌。
　　人流越发拥挤，白叶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千仞雪才提步追上。
　　小孩正在一个投射飞镖的摊位上和摊主争吵着。
　　在距离最远的靶子上，十根飞镖正中靶心。
　　投十中十，奖品是一只半人高的白熊布偶，皮毛光滑细软，样貌憨厚可掬。
　　啪的一声，是白叶气鼓鼓地一章拍在桌上。
　　“为什么不给我继续！”
　　“您是魂师，这儿都是些小市民玩意儿，您再多来几把，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可是规则里没有不许魂师参加。”
　　“这、这是......”
　　“这是共识。”千仞雪笑着接过摊主的话，“平时可没有魂师会来玩这些。”
　　“对对，魂师们哪有屈尊降贵的来这的，小姐，您要是喜欢，这只白熊就当我送您了。要是真想玩，魂斗场就在这附近，出街左转直走就是。”
　　“不玩就不玩！钱我给了，这熊是我赢的，不是你送的。”
　　白叶气的脸都涨红了，黑纸白字写的规则，怎么就成了她的不对呢？
　　小孩的心思单纯明晰，无法理解世俗中许多奇奇怪怪的约定俗成。又傻又笨。
　　可她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白叶。
　　千仞雪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拍拍小孩的脑袋：“走吧。”
　　走什么走
　　白叶回头瞪了她一眼，一把抢过摊主递出的大白熊，回身塞到千仞雪手中。
　　“这是...给我的”
　　少女的表情太过诧异，迷茫得令人心疼，让小狼不得不也奇怪起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想了好一会才肯定地点头道：“对。给姐姐的。”
　　“你不喜欢”
　　大熊在风中吹了许久，入手冰凉，但绵软顺滑。和小狼崽毛绒绒的小脑袋有的一拼。
　　喜欢。
　　千仞雪笑得恍惚朦胧，抱着大白熊的手臂微微收紧，眉眼间常年驻足的细纹都融化不见，一身的淡漠消融，本是清冷的五官在这一刻娇艳欲滴、神圣慈爱，让她整个人都如同那一头金发一般，即使在夜里也依旧耀眼。
　　路人纷纷驻足。
　　小孩仰头，也弯了眼，痴痴的笑起来。纯黑色的眸中禁锢着光，一不小心，就将这片刻的笑容刻入了灵魂。
　　这一刻，她就是天使。

　　“不用给教皇大人带一个吗？”
　　突兀的提问让白叶回过神来，看到路人同样呆愣愣的神情，顿觉丢人至极，面色乍红，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不用了。大白给姐姐。妈妈有我啊。”
　　......
　　妈妈有你，而我只配一个劣质品
　　刚刚还笑若暖阳的大殿下收了笑容，冷淡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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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斗皇家学院二队弃权。”
　　“本场由炽火学院胜出。”
　　满心期待的半决赛以大赛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弃权告终，引来满场震惊。
　　唯有不战而胜的对手面色如常，与雪清河握手言和，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高台上的掌权者一眼就看出蹊跷，左侧第三位的男子不住夸赞：“大殿下甚是聪慧。雪夜陛下好福气，生子如此，后继无忧。”
　　“宁宗主说笑了。犬子顽劣，让众位见笑。”
　　雪夜大帝拱了拱手，说得谦逊，神情难免有一缕得色。着眼望去台下那与翩翩有礼的少年，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儿子一般。

　　全大陆高等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终于只剩下决赛。
　　不知多少势力正在暗中观望，期待着从武魂殿手中捡漏人才。
　　这其中天斗皇家学院的副队伍已经成了本次大赛的黑马。除了一个雪清河五十级以为，副队的平均级数还不过四十级，武魂也只能勉强算中上，经验贫瘠得更是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养一群尊处优的贵族子弟。能通过天斗分区的比赛已经足够神奇，在主队已经被淘汰的情况下，本是作为陪衬的副队却进入半决赛。
　　这一切靠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队长雪清河——天斗皇室的大殿下，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以其全面细致的大局观和强悍的计算能力，用纯粹的智谋，操控着赛场上包括对手在内的所有人配合演出他脑内的剧本。
　　不过也因此，没有人认为他们能拿到大赛冠军。此刻半决赛上毫不犹豫的认输，正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再好的棋手，也无法在无棋可用时扭转局势。当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后，再多的计谋都会被堵死。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们对雪清河的欣赏和钦佩。
　　因着雪清河身份特殊无法招揽而扼腕叹息的人不在少数，同时亦不乏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雪夜大帝或许一时没能想到，撅着小嘴还不服气的的小狼崽也想不到，但千仞雪对人性的扭曲一清二楚。
　　唯有一点，出乎千仞雪预料之外。

　　教皇殿里，千仞雪与比比东对峙着。
　　一人梳离冷淡，一人小心翼翼。
　　“教皇派鬼长老来，是想监视我吗”
　　“所以呢？”千仞雪的声音忽然拔高，几近破音。“你有什么目的？”
　　比比东苦笑，摇了摇头：“雪儿雅慧，大赛结束之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有多少把刀子会对着你，想来心中有数。”
　　事实上，在决赛结束的那一刻，教皇大人已经急不可待地派出鬼斗罗去守卫千仞雪了。
　　她的母亲，亲生母亲，想保护她。
　　这多可笑。
　　“怎么一个白叶还不够你演一个深情母亲吗？”
　　少女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字字句句都藏着针。
　　比比东面色青红交加，又怒又悲，喉间干涩，一句“雪儿”卡在胸膛，一时无奈又无力。
　　对上女儿冷意深深的眼，比比东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能有情绪，对她发脾气，总比无论怎样都波澜不惊的好。
　　总归，她还是有机会的。
　　在大殿阴影里，鬼魅现出身形向教皇点了点头。沉默中的比比东见到魂斗罗本人朝自己点头保证，才提起声音，稳住声线道：“鬼魅是封号斗罗。近日清闲，护你安危绰绰有余。”
　　千仞雪不言不语，面色愈发苍白。
　　冻结的心灵寸寸龟裂，冰封的情感拨动心弦，却割伤了不知所措的少女。
　　“你若有疑心，也无妨。”教皇大人视线隐晦的朝女儿颈部扫过，高领衬衫，看不到。“疏影里白叶给你备好的药材，足够让你稳固修为，在短时间内更进一步。还有防御用的内甲和武器，都是一等一的魂导器。”
　　白叶的名字终于让千仞雪找到了宣泄口，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小狼扑向自己的画面，艳丽的红线圈住白嫩纤细的脚踝，一跑起来就是一阵悠悠铃音。
　　同时回想起的，还有小孩依偎在教皇怀里时，母女俩幸福温馨的笑容。
　　也不知是她们谁的笑容更刺眼一些，竟把千仞雪乱了的心绪一下剪断，多年伪装的经验也让她理智瞬间回归。
　　“我哪敢有疑心毕竟教皇大人即便是要取回您赐予的生命，也是合情合理的。”
　　毫不掩饰的恶意将言语化作利刃，将比比东一再敞开的心扉伤得鲜血淋漓。心口绞痛至几乎无法呼吸，辩解的话话堵在胸口，疼得眼眶泛红。
　　“不是么”千仞雪直视母亲，嗓音轻柔：“妈妈。”
　　久违的称呼。
　　哪怕没有半点真情实感，也足够让比比东恍惚。
　　高高在上的教皇也只是一个母亲罢了。
　　比比东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好孩子，雪儿。没事，你若是不喜欢，那便不要了。或者你需要其他什么，和......和妈妈说。”
　　“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有。”
　　“呵。”
　　千仞雪冷笑一声，对教皇大人诚恳的样子不为所动。
　　她的母亲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补偿以便利用罢了。总不能是幡然醒悟，突然想施舍给她几分母爱吧。说到底，不管是爷爷，还是母亲掌权，她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不过，她不在乎。
　　她的骨子里，流着和比比东还有千道流一样冰冷的血。
　　“既然如此，我又怎好拂了教皇大人的好意。不过您也知道我疑心重，为了保证我在鬼长老手中的安全，也不妨碍教皇大人展现诚意，我也向您讨要一个玩具。”
　　少女低下头，静心凝神，随后听到自己凉薄的声音：
　　“把白叶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