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垃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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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川白芯蕊的事海楚天之后就没再管,毕竟他头疼自己的事都疼不过来了。
不管他多么后悔，他还是跟着大家来到了青藏公路沿线。
就当是来大草原旅游吧。
到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他如是想。
他一开始还准备带一些打扫的工具，像是笤帚套装什么的。不过方一乐不让他带，说用不着。
现在到了现场，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用不着了。
垃圾太多了！沿线望过去，全是垃圾！用扫帚慢慢扫得扫到何年何月。
至于旅游？
旅游个鬼！垃圾场体验游吗？！
“一会儿发手套、遮太阳用的草帽、还有装垃圾的塑料袋。我们去领吧。”方一乐抬肘轻轻撞了撞他。
海楚天目瞪口呆张了半天的嘴这才得以合上，总算缓过了神来。
“就发这几样吗？太简单了吧？”他看着那边在发的工具，有些怀疑。就这几件小破工具，真能清理这么多垃圾？这么多垃圾用铲车来铲也不夸张！
“铁钳也有。不过青藏线这边垃圾最大的一个种类就是塑料瓶这类不容易夹取的垃圾，不能全靠铁钳。所以很多还是需要用手去捡。”
“用手捡？”海楚天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手，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垃圾。
“不是有手套嘛！”方一乐嗤笑。
海楚天：“......”真的后悔了，他现在就想回去了。
这跟他想的根本不一样！
垃圾实在多种多样太脏了！而且路边太臭了！沿线不仅垃圾，还有很多排泄物，所以连风都吹不散的臭味扑面而来。他看着角上的限量版球鞋，欲哭无泪。
方一乐也知道这事挺为难海楚天的。当时他说要来的时候，她其实就该阻止他。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做过这些，见都不可能见过。
她想了想，跟海楚天说：“这样吧，你跟我一组，我来捡，你负责拎垃圾袋。”只能这样尽量别让他直接接触垃圾吧。
海楚天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
说是这么说，海楚天最后还是领了把铁钳。作为一个男人，只是拿着垃圾袋跟在她后面的事——他做不出来。
两个人分了一小段路，带上口罩和帽子开始忙碌起来。
“你为什么要踩易拉罐？”海楚天看方一乐每个易拉罐都要踩扁了再扔进来，有些好奇。
“踩扁了省空间。”
“哦。”
“方一乐，你们女的也太恶心了吧。这些都扔路上！”海楚天铁钳上夹着块东西，手臂伸地老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方一乐看了一眼，是卫生棉。她不服气地辩驳：“你怎么知道是女的扔的！男的扔的更多！”
“胡说八道，男的又不来大姨妈！”
“你还真别不信。好多都是男的扔的。”方一乐一边捡瓶子一边给他科普，“这条路骑行的特别多，为了保护长期骑行对裆部的损伤，很多男性会垫这个。道理大约跟军训的时候男生在鞋子里垫卫生棉差不多吧。”
海楚天无语了。甭管谁扔的，反正他恶心坏了，伸着胳膊把铁钳送到垃圾袋上方，快速地松铁钳。直到看不见了才缓了口气。
“这就恶心了？”方一乐有些好笑。她第一次来冲击是很大，恶心倒还好。毕竟她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好。不过她可能高估了海楚天，他看着就像是要吐出来了。
“捡了这么一会儿，我感觉我浑身都臭了，我总觉得那些虫子会往我身上爬。我要窒息了。”海楚天想拉开口罩换下气，想到空气中的臭味，手上顿了顿还是放弃了。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他看到方一乐把饮料瓶里的水先倒掉再踩扁，不知怎么没管住嘴，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说，那瓶子里黄色的液体......是什么？”
方一乐：“......”
空气寂静了一秒。
海楚天率先恶心地干呕了一声：“呕～”
方一乐蹙着眉乜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无知才会快乐这样的道理不懂吗？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说来说去，不也是你们男人制造出来的垃圾？沿路很多呢，瓶口大一点的，里头如果有液体的话，十有八九就是。”
海楚天眉头一挑弯着腰又“呕～”了一声。
方一乐叹了口气：“要不你休息会儿吧。被你这声音闹的，我都想吐了。”
海楚天实在不行了，他实在受不了了：“画面冲击力太大，我真不行了，我先去缓一缓。”说完，双目失去高光地拎着他的铁钳回到了路边。
路边停着一辆大卡车，车边有几个志愿者正在把大家捡回来的垃圾进行分类。
阿楠拎着一大袋垃圾回到这里，看到海楚天坐在路边一脸生无可恋，不由有些好笑。
当时方一乐给他报名的时候说是让他感受一下人间疾苦，她就觉得这苦怕是有些太过，海楚天这大少爷铁定受不了。毕竟普通人身处垃圾场都难免要掩鼻皱眉，何况是他这样的公子哥。现下一看，嘿，果然！
“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海楚天听到声音，转头看到阿楠站在不远处。
讷讷地回答：“啊，有点震撼。”
阿楠笑了笑：“难免的。不用不好意思。好些人第一次来的时候都吐了。”
海楚天感受到她的善意，低头“嗯”了一声：“你们经常来？”
阿楠摇摇头：“我们这波人一年也就一两回。一般在冬天，这样味道小一点。其实组织人手不容易，大家还得请假安排，经费也没那么足，所以也不可能常来。”
海楚天又问：“捡的完吗？”
阿楠收了笑容，惆怅地叹了口气：“杯水车薪。”
海楚天：“国家不管吗？”
阿楠环顾了一下周围人忙碌的身影，沙哑道：“管，沿路设了不少垃圾站。”她停顿了一会儿，复又开口，“不过没什么用。风景好，来的人越来越多，经常堵车，一堵车就是满地垃圾。因为游客多了，沿路开始有了不少饭店旅馆，生活垃圾非常多。牛羊吃了垃圾死了的也常有，尸体又成为新的垃圾。周围的不少水域已经污染了。像是不冻泉这样的著名的优质水源都没法喝了。”
海楚天脑中的画面感一下出来了，他皱着眉追问：“那怎么办？不会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阿楠的愁绪散开了些，一脸展望地笑了笑：“会好的。国家想办法在治理了。上升到立法层面后，配上宣传的加强，从源头上减少扔垃圾的现象。早些年成立的环保组织这些年规模也越来越大了。像我们这种自发性的志愿者也越来越多。一些大明星也在参与进来，粉丝号召力很厉害。总之，会越来越好的。”
阿楠朝他笑了笑，重新回到自己的区域继续忙碌。
海楚天看着阿楠不断弯腰又直起的身影，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动作的方一乐。
远眺出去，还有很多同样在行动的人。阳光下，那些垃圾像是返着光，刺地海楚天眼睛发疼。
他有些压抑地沉默了片刻。
得吧！杯水车薪，也是一份心意。
最终还是站起了身重新戴好手套走向方一乐。
“算了，帮你一起吧。”
——
海楚天从来没做过重活，今天这一趟下来，手臂酸的抬也抬不起来。后半程的时候为了加快速度，很多垃圾他都是直接弯腰去捡了。
无数次下来，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加上海拔比较高，呼吸也比平时要费劲些。以为的简简单单的捡垃圾的行为，远比想象的要艰难。
但是难得地，他没有再叫苦。
不过他对于垃圾种类的丰富、以及扔垃圾人的无素质的吐槽，间间断断地也没停过。
“大马路旁居然有这么多套？这些人还真不讲究！”
“一个小时能捡两大袋，这些人真是行走的垃圾制造机！没素质！”
“居然还有刀片！这得伤了多少小动物！伤不到小动物也会伤到花花草草啊！”
诸如此类。
等到后来，这样的吐槽也没了。他的外套系在腰间，头发因为热有些微湿，好看的剑眉紧紧地皱着，充分地表达着主人极力忍耐的痛苦。
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着捡这个动作，最后到底捡了多少袋垃圾，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结束后，他顾不得路边脏不脏了，一屁股坐下缓解一下腰酸。
方一乐接过阿楠给她的水，递给海楚天一瓶。
海楚天渴坏了，拧开口狠狠地灌了大半瓶。
“小爷以后要是看到有人乱扔垃圾，一定要教训他！”
方一乐也是累的不行，浑身都僵了。跟海楚天背靠着背坐在路上一起侧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夕阳喘气。其实阿楠已经很照顾她和海楚天了。知道他们一个是废宅，一个是少爷，分配的路段比其他人要短的多。
即便是这样，一天下来别人还有力气善后，他俩是彻底动弹不了了。
“海楚天，你看太阳，像不像一颗流油的咸蛋黄？”
海楚天“嗯？”了一声望向夕阳，很美很壮阔。他觉得方一乐这样的比喻有些配不上她写文人的身份。
不过随着肚子一声“咕～”，他又觉得方一乐的比喻无比贴切。
于是轻轻“嗯”了一声：“像！”
不远处的阿楠和其他志愿者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看不远处的这对男女。
夕阳烧透了半边天，红红的光笼罩着大家，也让那俩人显得有些梦幻。大家都忍不住打趣地笑，不过两人谁也没注意到。
有几个对方一乐和海楚天分别有点想法的，也自动歇了心思。两人之间的气场似乎也插不进别人了。
晚上是住在当地的老乡家中。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已经被垃圾折磨地没了要求，海楚天并没有像搭鸟窝那次一样对住宿条件挑三拣四，爽快地接受了大通铺的安排。
他对入住的大通铺还带了几分新奇。在游艇的地毯上一群人歪七倒八醉一起他见过，但这样的大通铺他真没见过。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如果被褥能新一点、柔软一点就更好了。
本来是想听听这些人聊天的，他吃饭的时候就发现这群人还挺有意思。不过大约是太累了吧，几分钟后他就酣然入睡了。也就错过了大家八卦他和方一乐的谈话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是捡垃圾的日常。这次行程一共七天，除却路上的时间，也就捡三天垃圾。今天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每个人分了一段继续捡。
像阿楠这样的志愿者团队不少，这次是大规模一起行动，由官方环保组织统一安排。即便是这样，这次也不过只能对青藏公路的某一段进行清理。没办法，垃圾实在太多了，一两个小时一个人就能捡上满满的一大袋子。半天时间卡车已经往返过两趟趟垃圾处理站了。
海楚天粗略算了算，虽然大多数垃圾都是没什么重量的塑料袋、易拉罐、饮料瓶这些东西，但是一公里差不多能捡出个十公斤来。他们一行人一起，个把小时差不多就是一大卡车的垃圾。
这让他十分震惊。
以至于活动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世界也很需要他？
然后又忍不住反思——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