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迷惘彷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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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看着另一个自己沉默，隐忍了其他小孩的恶意，然后回报了更大的恶意——另一个自己报复性的偷取了寺庙的钱财，然后恶性循环一样被其他小孩赶出寺庙，并且被隐瞒了驱逐的真相，悲鸣屿行冥的询问也被其他小孩敷衍，谎称为晚归。
在有食人鬼传闻的夜晚被赶出寺庙，无论是做出驱逐行为的小孩们还是另一个狯岳，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死了算了，死在外面吧，最好被鬼吃掉’。
之后的事情的发生以狯岳的性格简直理所当然，他自私自利，记仇且报复心极强，何况这已经是让他去死。
狯岳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孩子，也知道这就是自己会做出的事情。他注视着另一个自己熄灭紫藤花香炉，在生命被胁迫的情况下为鬼引路，他只能旁观，旁观这个因为一个选择的不同，于是命运就截然不同的过程与结果。
为了自身的性命为鬼引路，用他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生命。这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恶意的反复让其他孩子被报复回来的恶意夺取了生命，即使在悲鸣屿行冥的保护下也只活下来一个。
而在所有事情里最无辜的悲鸣屿行冥也因为这个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即将受到牢狱之灾。
狯岳看着被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指认为凶手的悲鸣屿行冥，看着因为恐惧已经失去理智与判断的唯一活下来的孩子，看着满地的鲜血与残骸。
他感到一种尖锐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恶心，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会做出的行为，如果他遭遇同样的情况的话。
但已经有所改变的他又对另一个可能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排斥。
他确实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寺庙里的其他小孩，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优先想到怎么保护自己。
但是……但是……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恶意让他们去死啊……
不，不一样。另一个结果的其他小孩驱逐他，想要他死，于是另一个自己也报复了同样的恶意。要怪就怪他们先驱逐了他！
如果他们没有先想让他死，他怎么会想让他们死！
直到狯岳脱离了对另一个结果的旁观，他还是感到一种粘腻的恶心。
这种恶心来源于恐惧，恐惧自己能达到的恶超乎自己的想象，恐惧生命是那么脆弱，恐惧命运的无常……
他陷入了噩梦，只是这噩梦里有什么呢？他混混沌沌感知的不清晰，只感到到恶心又害怕。
遇鬼事件后，所有小孩在鬼灰飞烟灭之后的那一夜都做了噩梦，所以当狯岳迷迷瞪瞪被叫醒，表情如同被恶鬼嘴里拽出来一样庆幸又后怕，没有任何人感到奇怪。
只有狯岳知道，他看着叫醒他的那个孩子，眼里是正常的人形与鲜血残肢的画面来回交错，鼻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他旁观的另一个结局的血腥味。
他是同情另一个结果的那些死前的的孩子吗？不，不是。
他甚至觉得那些孩子是恶有恶报，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孩。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自己亲身经历的不同，对另一个选择所导致的过于糟糕的结局感到排斥。
将将才八岁的狯岳对内心的复杂情绪理不清楚，也不懂到底为什么。他迷茫、混乱、害怕、恶心……种种情绪交缠打结混乱成乱糟糟的一团。
……
“……我……我能不能，也加入鬼杀队呢？”男孩的语气很犹豫。并不是意志上的犹豫，而是对自己的请求可能会被驳回的不自信的犹豫。
“……贫僧不清楚，不过如果要加入鬼杀队，首先要有剑士的才能，而且要经过培育师的教导，并且通过最终考核。告知我的鬼杀队队员是这么说的。”
悲鸣屿行冥并没有否定狯岳的“妄言”，而是先说明了鬼杀队的加入要求。
“狯岳为什么要加入鬼杀队？也想要学习更强的力量保护大家吗？”年轻的僧人因为并未被自己收留的孩子伤害，保留了他天性的善意。
“……不，不是的。”狯岳不敢看悲鸣屿行冥的脸：“……因为……因为我很害怕。……会死掉的。”
他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就算被保护了，还是会死掉的。等待、依靠其他人，还是会死的。
……我想要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所以，我想学会怎么杀鬼……”
“……狯岳……”悲鸣屿行冥想要说什么，是他的迟到让孩子们不安了。
“我不是想救其他人！”狯岳骤然升高的声音打断悲鸣屿行冥即将开口的话，“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救其他人。……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小孩。我只是不想死，我只是想救自己。只是……只是巧合，才让其他人也活下来……”
“……狯岳，想活下来并不是一件错事。”
悲鸣屿行冥叹气，“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错的。……虽然你只是想救自己，但是你间接使其他人也活了下来，也是事实。所以你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
“无论你是否自责，也无论你是因为什么而间接救了其他人，狯岳，只要你没有恶意用他人的生命换取你的生命，那么活着，活下来这件事，从来都不能说是错的。因为生存是人的本能。”
“……”
“……这个世界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好人。但无论你以后是坏人还是好人，你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你可以选你以后成为一个好人还是坏人。或者不成为一个好人，也不成为一个坏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佛说世事皆有缘法，狯岳，‘生’从不是恶，以他人之命换己才为恶，就如同之前那恶鬼，是不可原谅的。但生无错，行无恶，自不必愧。”
悲鸣屿行冥摸摸狯岳的头，脸上是与狯岳昨夜旁观所见到的另一个结果的悲鸣屿行冥完全不同的温柔。
狯岳的情绪突然安定下来，内心尖锐的惶恐也缓和下来。“是……谢谢你，悲鸣屿老师。”
悲鸣屿行冥不清楚狯岳异样情绪的真相，但他很高兴自己守护的孩子从负面情绪里缓解了。
……
狯岳从山脚向上看，看不清山上的景象，他不知道山上会是什么样，但他知道那或许会是他之后的几年，甚至更久将要生活的地方。
如果他可以得到这里的培育师承认的话。
狯岳摸了摸耳朵上的金色长流苏耳坠。这是悲鸣屿行冥送给他的，顺带他的勾玉的绳子也换了新的金色绳子，与蓝玛瑙质地的勾玉搭配起来看起来更华丽漂亮了。
在复杂的情绪和对更强的力量的渴望的驱使之下，狯岳向悲鸣屿行冥询问了怎么加入鬼杀队的事情。
还袒露了一些自己的迷惘。然后……意外又并不意外地被安抚了。
狯岳当然知道悲鸣屿行冥并不知道他内心的复杂，不过他确实因为悲鸣屿行冥的话而好受了很多。迷茫也少了一些。虽然似乎也因此产生了更多其他的迷惑。
因为狯岳无论能否加入鬼杀队，他短时间都不会回寺庙了，所以悲鸣屿行冥送了狯岳一对长流苏耳坠作为临别礼物。
对狯岳来说，这对比另一个结果的自己多出来的长流苏耳坠很特别，它是标志着他与另一个结果完全不同的象征物，是悲鸣屿行冥对他的祝福和认可，既是祝福也是警示。
狯岳沉默着接受了，并且很快就戴上了。或许是迫切想要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分离，摆脱另一个可悲结果的负面影响吧。
狯岳不是很习惯耳朵上多出来的耳坠，金色的流苏颜色非常纯，在阳光下因为颜色和好材料的原因会有隐约的闪光，如果快速晃动，金色的长流苏晃动的轨迹有雷电一样的视觉错觉。
总有一天会戴习惯的，狯岳想着。就像他也要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一样。未来……应该不同了吧。
……最起码，悲鸣屿行冥不同了。
另一个自己在寺庙的一系列事情中，自身和其他小孩的糟糕结果都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悲鸣屿行冥。
即使只是旁观，狯岳也能看出另一个结果的悲鸣屿行冥寺庙对发生的一切的不可置信和痛苦。
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孩子们而加入鬼杀队的悲鸣屿行冥，肯定比被保护的孩子伤害后不得不加入鬼杀队的悲鸣屿行冥要好吧。
之前的狯岳并不是很喜欢悲鸣屿行冥，因为他不相信烂好人，或者说真的好人会存在。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好孩子，他与好人是合不来的。
现在的狯岳也依旧称不上很喜欢悲鸣屿行冥，但是……
狯岳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金色的长流苏耳坠，开始向山上进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迷惘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