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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幼年时 ...


  •   小孩子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只要不是一击毙命,总能快速的复原。

      我就是这样。

      七岁的时候被父母从寄养人家领回。即使还是小孩子也多少有些感觉。在夜晚,熟睡的自己被父亲轻轻抱起时,竟一下子吓醒,然后开始放肆的哭闹,在陌生的怀抱里不停地扭动肢体,谁的安抚都不理会。
      “要不明天再带走吧,等小渝习惯你们就没事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今晚一定要走。”
      就这一句话,一句一定要走,在我心里升起即使抗拒也是没用的想法,然后开始安静下来,不再哭闹,只是闭起眼睛小声的抽噎。
      即使闹一晚上也是没用的,还不如省点力气。这是后来的自己想起时明白的,明白当时自己的心态,明白原来早在那时候性格就形成了,明白这样的心态要花多久才能改变。

      回家后,等待的不是洋娃娃,不是梦幻的公主房间,不是一大家子等在门口欢天喜地的等着自己回家。
      回家后,看到的是一个胖胖的哥哥,是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是一大家子的冷眼相待。

      七岁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开始只在梦里出现。
      磨刀、洗一大推衣服、洗菜、拖地、买早餐……每一天都围绕着这些开始。
      脾气异常暴躁的母亲把我吓得胆小如鼠,说要我做什么都不敢违背,不敢有丝毫的偷懒。
      磨刀可以一磨就是几个小时,中间站都不敢站一下,蹲在那使劲地磨着。等母亲从外面回来赶忙拿到她面前,战战兢兢的递过去,母亲总是笑着对我说:“真没偷懒?我可不信,磨得看上去不错,真很锋利?”
      我不说话,自己会把刀握在手上,刀锋面朝上,拿拇指轻轻在上面碰碰,然后拿出血的拇指给母亲看。
      “是很锋利,亲渝比磨刀的还磨得好,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了啊。”
      我点点头,“好。”
      冬天洗衣被的时候总是拎着比自己重得多的被子使劲的拎出水来,往往一洗就是一天。
      母亲磕着瓜子坐在台阶上笑着称赞我能干,只是从不帮我。
      每次,父亲都站在旁边看着我,不说话,用一种当时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还不到八岁的自己学会了沉默。小心翼翼的沉默。

      我上学上的晚,八岁才开始读一年级。
      相对于其他读过幼儿园的同学,我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不得不费着尽从头开始。

      百姓镇只有一所小学,母亲给上三年级的哥哥送饭时,我便要跑到五年级校舍去,哥哥毕业后,母亲再也没来过学校。

      母亲脾气异常暴躁,常常一不顺心的时候抡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向我,我从不躲,或者说是忘了闪躲。
      母亲也是个极爱面子的女人,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打我的时候从不打脸或是显眼的部位,因为有衣服遮着,谁也看不出来。

      因为这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身体也慢慢习惯疼痛,多少有了承受力。
      只有一次列外,印象太多深刻。
      哥哥突然改口味,早上要吃后街的米粉,母亲便让我去买,哪知,那家粉店迟迟不开门,我开始焦急的在门口踱步。
      等我端着滚烫的米粉回家时哥哥已经去学校了,母亲劈头就是一巴掌,力度太大,我被捆得分不清方向,心里慌起来,忙解释,结果越解释母亲力道更大。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拉开房门踉踉跄跄地向外面冲去,我这一举动,慌得母亲忙追着我跑,还不到八岁的自己哪里跑得过母亲,眼看着拉开门了,还是硬生生被母亲拖了回来,瞳孔里最后影像是人们好奇的张望,以及自己第一次的放肆尖叫。
      那次的母亲彻底被我激怒了,抡起我的身子就往墙上撞,从一楼一路拖着我到二楼,操起衣架往死里的打。整个神经被这过份的疼痛刺激着,这是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
      躺在床上一天没动过,没翻过身,一翻身便是钻心的痛。
      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那些鲜艳的红色,我以为会永远好不了,结果伤口慢慢愈合,没上药,也会一样的好。

      不管多严重的伤口,即使放任不管也会愈合,顶多在心里留道疤痕。

      在父母闹离婚的那段日子,母亲的脾气暴躁到了极点,最终,父亲因为忍受不了逃到爷爷家避难,母亲是害怕爷爷的。一起带走的还有哥哥,这是奶奶强烈要求的。
      这个时候,母亲开始不经常回来。
      我是没有房屋钥匙的,常常是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等,有时候邻居看不下去了,把我叫到他们家蹭顿饭吃,然后我继续等。
      拒绝所以人的好心收留,抱着书包在门口一坐就是一夜。

      这是段烙在心底的记忆。

      直到两年后,父母离异。

      下雨的潮湿天气,人民法院冷清的人影,母亲的冷漠,父亲的眼泪……还是记忆里关于小时候的最后回忆。还有法院花坛里开得艳丽的玫瑰,仿佛那是记忆中唯一的颜色,绚丽灼人,红色妖娆,其余全是黑白。

      那时,我三年级。
      从百姓镇转学到百姓县。

      生活开始穷困潦倒。

      母亲不擅经营,用遣散费开的服装店很快倒闭,最后不得不变卖车,只能守着房子潦倒度日。

      五年级的时候开始问父亲要钱,当我站在父亲面前时,我意识到这是难堪的。
      因为下大雨没打伞的缘故,我浑身湿透的站在那,奶奶什么话都不说,当没看见我似的,扭头往屋里走。
      佣人迟疑了下,递给我热毛巾,我刚要接过,父亲的老婆——梅姨轻轻瞥了我一眼,在那一眼中我清楚的看到轻蔑。
      伸在半空的手僵在那,最后只是摇摇头。
      接过父亲给的钱下楼的时候,梅姨追出来叫住我:“喏,再给你一千,”说着往我口袋里塞,“你答应我以后别来了。这也是你爸爸说的,你妈和你爸都离婚了懂不?你是给你妈的,没义务来养你。”
      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往大雨里冲。

      雨下得很大,那些雨水全顺着头发脸颊往衣服里流,冰冷冰冷的,冷得像是流到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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