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绿茶不太上道》馀容

5、少年

　　此时房内，乔浅正默默消化着自己刚咽下去的食物。
　　“唉。”她食不知味地吞咽着，叹息一声。
　　虽然已经吃了五天了，但是还是！
　　好难吃啊......
　　填漆菜碟上盛着看起来精致的各色菜肴，实则寡淡无味，宛如盐罐子被打碎了一般，根本没有放盐。更别提放辣椒之类更刺激味蕾的佐料了。
　　怎么可以没有辣椒呢？！
　　用漆筷戳着桌上的菜肴，不必如何使力，半盘虾仁就被自己戳得滑到了桌上。
　　早已熟悉修道者惊人的破坏力后，乔浅无趣地收了手。
　　相比来说，她还是对这食盒比较感兴趣。
　　乔浅伸手，关上了食盒。这是提盒，也就是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食盒，它不及捧盒那般精致，又多为出游时用，并且体量较小可单手提动，可料见云霄宗所在的山占地面积比较大。
　　食盒材料是紫檀，这点虽然违和却不让人吃惊，因为原著中曾提到过这一点，并且恰巧出现在原主被关禁闭这一段：“＇滚！＇乔浅对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掌风一扫便把那紫檀食盒掀翻了去。食盒里头的饭菜尽数流了出来，尚且温热。”
　　乔浅还记得自己看小说时，曾吐槽作者感情线弱得一比，竟然还耗费笔墨特地写这个紫檀食盒。
　　哎。不过现在，她倒是体会到了被作者支配的恐惧。
　　碗是随处可见的搪瓷碗，看起来有些不搭。
　　而旁边的攒盒显得更为小巧，里面装着些果脯，砂糖不要钱地撒在上面，像是没有处置妥当。大略是原主爱吃蜜饯儿，特地吩咐过带些来。弟子又懒得分开送，故将其并在一起送来了。
　　突然，一行红字浮了上来：［行了，别吐槽了。］
　　“欸？！红字你终于出来了！”几天被关禁闭，乔浅都有些想它了。
　　……大概是，你一直吐槽逼得我不耐烦了吧。
　　红字缓慢地发生了变化：［你可知道，你面前这碗醋溜鱼，里头的醋并非醋，而是来源于新鲜梅子？］
　　“哦？”沈行杏感兴趣地挑挑眉。
　　红字又发生了变化，不过这次的变化要快些，似乎更为急切：［而且刚刚你戳下去的那盘菜是龙井虾仁！！你知道那是什么茶叶吗？那是上等龙井啊！你这是暴殄天物！］
　　一连串的感叹号，强烈地表达出了红字的情绪。
　　乔浅展眉笑了一声，原来这红字是一个吃货啊。她顺手拈起小几上的一团茶饼，笑道：“那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那缓慢的红字变化，她自顾自地说道：“这是团茶，”她细细翻看着这一小团茶饼，“宋时人称龙团凤饼，其言不虚。这茶倒是别出心裁，没有刻龙凤纹也没有饰以金银重彩，剔叶取心，如徽宗时创立的银丝水芽，是民间团茶精品。”
　　红字像是被唬得愣住了，半天才缓缓发生变化：［想不到，你还有点真才实学啊。］
　　乔浅淡定自若地微微一笑，又拨开快散掉的团茶，捏起一小块茶砖：“这是砖茶，经蒸压而成。”她嗅了一嗅，“品种闻不出来。”
　　“原主的茶都是好茶，可惜她不懂品茶，随意乱放，这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红字没有回答她，乔浅猜是知识量太大了，作为一个系统，它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可都是常识，在现代倒是用不着，不必去了解；但是在古代或是架空，偶尔附庸附庸风雅啥的，还挺不错的。”
　　只希望它不要回过神来，想起一个主修地质的学生为什么会如此了解中国古代饮食文化。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红字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啊？
　　和乔浅争辩失败的红字最终弱弱地打上了一行字：你说的对。
　　乔浅凝视着这行字，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这又是醋溜鱼又是龙井虾仁又是团茶的，所以，你说啊，为什么这个架空世界会有宋元明清乃至现代，从淮南一带到蜀中西北的器物和食物呢？”
　　“嗯？你说呢？”
　　红字好长时间没有回话。乔浅知道自己大略是蒙对了，只是等得不耐烦，自顾自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
　　桌上的菜并不多，但也只被动了几筷，没法倒掉，只能重新放回去，等着小弟子来收走。
　　就当乔浅以为红字不会回复的时候，它又慢慢地浮了上来，语气正经了许多：［对，你猜的没错。我之前隐瞒了你真相，这是个架空世界，只是它的世界线正在发生崩溃。］
　　它倒是承认得坦坦荡荡。
　　乔浅看到这行字，手中的动作停了停，随即追问：“世界线是指小说的主线么？所以你强制我来，就是为了防止世界线彻底崩溃？”
　　［是。］红字很干脆，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
　　“那世界线崩了怎么样呢？”
　　［时间和空间会陷入混乱，最终归于混沌，而你也会被困在里面，浑浑噩噩，不见天日。］
　　乔浅想象了一下。
　　“嘶，我可不想这样，”她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话锋一转，“所以你找我来，是又有任务发布了？”
　　［没错，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抛开你身为系统的诸多缺点，你也还是不错的。”
　　“什么任务？”
　　［任务会在两天后发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两天后能够参加弟子招新大会。］
　　“重要剧情出现在弟子招新大会？”乔浅努力去回想自己看过的剧情，无奈记忆实在朦胧——毕竟当初看书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看恋爱剧情啊。她只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任务似乎与即将登场的人物——新弟子裴愈知有关。想得头痛，只有放弃了。
　　总之任务都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临睡前，捧来漱盂的不是安昀，却是另一个小弟子，不过——都一样的没好脸色。
　　乔浅饮了漱口茶，又就着热水沃面，把自己抹干净了，脖子洗得发红，方才问道：“安师弟哪里去了？”
　　“安师兄今夜身体违和，请我代他来送热水。”
　　乔浅见不是安昀，也不好请这名看上去就不是很友好的同门传信，只得点头。
　　随即将提盒叫交给他后送到门前，看着他走了方才带上了门。
　　“红字！”
　　［干什么。］
　　“我们来探讨一下中国传统饮食文化吧！”乔浅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好！］
　　两个吃货喜相逢的结局就是激动到通宵，然后饥肠辘辘的彼此都馋得咽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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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一片。
　　密林里似乎影影绰绰站着两个身影。若是习武之人，便很容易听去他们的话，毕竟其中一人根本没压低声音。
　　“不是……您真要去？”
　　“对。已经给父亲说了。”靠着树的少年碎发略微长过了眉，月色下微微折光，看起来鸦羽一般柔软。
　　那不代表他同意了啊亲！！
　　黑衣人表情犹豫，斟酌了半天才说道：“我觉得，这不大合适。”
　　少年神色一冷。
　　“你管我怎么着。”
　　缎面黑靴轻轻一点。
　　嘎嘣。
　　那地上的石子儿便骤然被碾为了一阵飞烟。
　　黑衣人：……
　　这个少主，虽然自幼被夸到大，被称天赋卓绝，少年成才，可在某些方面，却意外地孩子气啊。
　　“可是，您是要伪装成正派弟子，进那名门正派之地啊。孔子有云：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只身进入敌方大本营，这不就像羊入虎口么？
　　“行了，不就是我爹派来盯着我的么？”少年被吵得脑仁疼，抱怨了一句：“真是，每天和娘粘糊成那样，还忘不了他这个远在天边的儿子。”
　　他啧了一声，随意揉了揉乱发，“你看我不像个正派弟子吗？”
　　他说着，便抬眼冲着黑衣人一笑。
　　笑眼弯弯的少年遮掩了眉眼的凌厉，看起来乖巧而毫无攻击性，让人心尖一颤。
　　黑衣人也是跟着一愣。
　　“回神。”
　　他迅速转眼，只片刻，少年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抱臂靠着树干。
　　黑衣人神色复杂。
　　“您……不会又要去磨练演技吧？”
　　“虽然不想给你说，但是，你猜对了。”
　　黑衣人嘴角微抽。
　　他是看着少主长大的。当初少主几岁的时候，全教的人都以为这孩子随夫人，乖巧又嘴甜。谁知长大了才知道，这孩子除了嘴甜，其他的跟教主一模一样。边捅刀边面不改色地和人聊天，千里迢迢跑到名门正派去，竟然只是想磨练一下自己的演技？！
　　说实话，到了现在，连他也不能完全知道，少主是什么时候在演，什么时候是真心实意。
　　但是，对这种不正常的人，你就不要试图用正常的方式去和他对话。
　　他不正常，你就比他还不正常。
　　以毒攻毒。
　　“您是嫌我们教教徒演技不够好，不够您练手么？”
　　“嗯，算是吧，”少年轻飘飘地应道，“发现了更好玩的。”
　　“那名门正派的演技，可是一个比一个好。”
　　“清光可爱，不必点灯。”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你识破了我，可我也抓住了你的把柄。
　　他笑了一下，不过说着皱了皱鼻子，“狐妖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里头待着，我一个活人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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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力。
　　行！您真行！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还要排队报名去。”少年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早点睡，晚睡对习武之人来说不好。告诉父亲，我一切都好。”
　　说着，他便一跃而起，踏着虚空离开了这处密林。
　　少年溜得极快。黑衣人伸手一抓，连他的衣角也没抓着。
　　黑衣人：……
　　那您深夜去报名对身体就好了吗？
　　算了。不生气不生气，主上还等着自己回去复命呢。
　　他叹息一声，也很快离开这里。

　　两日后。
　　顾愿果然把乔浅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时候，裕涴也跟着来了。乔浅看到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心里暗暗咋舌：哇天，现在已经粘糊成这个样子了吗？不错不错。
　　裕涴似是不经意一般，有些娇弱不胜地依靠着顾愿，向乔浅笑道：“小浅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她动作明显，是想给乔浅看的。乔浅自然注意到了，差点笑得更开心了。
　　她努力憋笑，发挥自己的演技，轻快地点了下头：“是呀裕姐姐，能出来看看这大会的盛况，我好高兴的呢。”
　　是啊，好高兴的呢，嘴角差点又与太阳肩并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