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胖妞儿

30、第 30 章

　　阿福上课头一日，这才发觉书本上内容竟全跟朱先生教的不一致，他上了半日便觉得心慌心堵，原本是斗大的胆子，要考取功名来脱离苦海，如今却陷入几分自己异想天开的痛苦中。
　　中午时分他打开饭菜，却半晌咽不下去一口，同桌的一位个头比他矮些的学生来找他搭话，又像是这里头出身名门的公子，趾高气昂地询问阿福：“学生，你哪家的？”
　　阿福缩了缩脑袋，一双目光却直勾勾望着对方，他许是没回过神来，一口应下：“魏家……盛王爷家的。”
　　“盛王爷？……过年时太后宴上见过一次，盛王爷未满而立之年，什么时候竟生出这么一个半大儿子？”
　　他说罢，和一侧的小厮哈哈大笑起来，阿福上下打量起他来，这公子哥穿得好生富态，袖口处的刺绣和主子一般复杂，总扎得阿福生疼。
　　阿福最后抱着饭盆走远了一些，心中仍然苦恼自己落下的太多，躲在台阶处胡思乱想，拿指头划地时，便闻得其他几位公子哥在他身后的笑声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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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傍晚，阿福却不老实，在书房里起身乱转，又去寻魏莫的书来巧，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惹得魏莫十分恼火，扬言要讲阿福捆在椅子上，转手却是叫下人温了一些牛乳来给阿福喝，可阿福却看着那牛乳十分气恼。
　　他心想，主子这是要掐断了他逆反的心，好叫他整日昏睡才好，阿福气得心中苍凉，最终又气恼自己的无所作为，含泪豪迈喝下一碗牛乳后，连奶胡子都没擦干净，魏莫便又给他续了一碗，阿福登时气得两眼发昏，又找不着理由要和魏莫发火，干脆草草收拾东西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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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上学，阿福便是鼓起了浑身勇气，两股战战来到昨日那公子哥儿跟前搭话，头一句便是：“公子，我，我寻你请教些事情……”
　　那公子哥坐着盯着他看了片刻，看得阿福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那还带着稚气的半大孩子便哈哈大笑起来。
　　“问什么，开口便是了。”
　　阿福听了知道有戏，便没规矩地往那公子哥儿前一坐，凑近了瞪大眼睛刚要开口，那公子哥儿便先扔过来一本字帖来，阴笑着道：“喏，求人帮忙，总要有些动作的。”
　　不想阿福倒是喜笑颜开地接过了字帖，不带一丝犹豫地讲：“明天我便写好交来，仿你的字迹。”
　　看他知趣，公子哥儿露出满意的神情。
　　“问吧。”
　　阿福问来问去，竟是些荒唐问题，事无巨细地问起对方读书多久，还学过什么旁门左道，身边带几个小厮，就连家里家教如何也问了个门儿清，到后来，阿福满意离去了，一侧的小厮才对那公子哥儿道：“这学生怕不是来攀龙附凤的。”
　　公子哥儿先是觉得有道理，而后又觉得不对，攀龙附凤，怎得连他名号都没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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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莫昨夜见阿福写字时，腕子露出一截来，知道是阿福又窜个子，今日特意和清风一同去裁衣店为阿福选了几套衣服。原本想着是买两三件便收手，谁知来了店中，他拿起这一件，清风说衬得小先生腰身好，拿起哪一件，清风又说颜色衬得小先生肤色白，挑来挑去，硬是拿了十来件到家。
　　待阿福一下学，魏莫便急急拽着他进屋内，要他一件件换了来看，阿福先是推拒，叫魏莫横竖骂了一溜够，讲阿福装的很，又上手去扒阿福的裤腰带，阿福如今也干脆不跟他打闹，只静了片刻，才问魏莫：“先试哪一件？”
　　十来件衣服，阿福样样穿得都好看，魏莫看得美滋滋地坐在榻上喝茶评价：“我瞧你穿绿色的更好些，哪里还像奴才，倒像是个好模样的小公子。”
　　然而讲到这里，魏莫脸上的笑容却又凝固，他看着眼前的阿福，脊背挺拔，衣衫整洁，眉宇间的瑟缩气息淡的都要闻不可闻了，瞧上去活脱脱一个俊朗又明艳的小少年。
　　之前也给阿福备了不少衣裳，但都是叫下人买好的，质量都是好的，款式却是一般，如今阿福穿得几件衣裳都亮眼得厉害，硬是叫魏莫生出一股深切的不安来。
　　这不安就仿佛是阿福求他要读书一般的不安，阿福就是阿福，读什么书，考什么功名，乖乖在他身边，一生一世做个娇养的妻妾便是了。
　　魏莫不是很高兴，却又下不来台，不好叫阿福将衣服换下，只讪讪说，他又觉得阿福穿这几套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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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莫终究没咽下这口气，快到清明时节，他叫刘管家拉了一张单子拿给阿福，那是一张巨细无遗的账单，记载了阿福每一年的学费，烧煤的炭火钱，春夏秋冬置办来的衣裳，还有那蚕丝的被子，上好的笔墨纸砚，一丝一毫都记得清清楚楚。
　　魏莫只叫刘管家转交，却也没为阿福留下一句话，他原本是得意洋洋地想等待阿福登门来向他主动提及如何补账，如何偿还等等，到时候他便叫阿福换下这身衣裳还给他便是了，等了半日，没等到阿福下学，他却又生出一股紧张感来，一边想怕自己做的过了，惹得阿福难过气恼，一边又想，阿福万一误会了他的意思，又要闹着不要他买来的衣裳也便罢了，万一推拒些银钱用度该如何。
　　阿福下学了，才姗姗来迟，到他屋中伺候，进得门来，身上衣裳倒还是那日新买来的，魏莫便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阿福为魏莫到了一盏热茶，又端了些点心来，才开口来了一句：“主子，我能坐吗？”
　　魏莫这时便大大地松弛下来，深觉阿福并未动气，便随意点点头后，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谁知这时，阿福却忽然将那账单自怀里拿出来，放到了桌案前，用一双魏莫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垂眸看着那单子。
　　“主子，我看过了。”
　　“嗯。”
　　魏莫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那头阿福便自顾自开始解开衣扣，一件下去了，却不见停，他又麻利地解开里衣，又要脱下亵裤，魏莫一愣，这才想着上前抓阿福手腕，质问他：“你又做些什么？”
　　阿福眼里倒净是些茫然，仿佛魏莫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还主子钱呐。”
　　“下作东西，你当你是那醉香楼的小妞儿了！”
　　他骂骂咧咧地要给阿福系上裤腰带，阿福反倒又拿手推他的手，忽而轻轻巧巧一句话，咕隆冬穿进了魏莫的耳鼓：“不然奴才还是什么？”
　　魏莫愣了几乎只是一瞬间，随即便又是狂风骤雨般的暴怒，他想这全然是阿福的错，战战兢兢相处这一年多来，那阿福最知道如何点燃他的脾性，阿福就是想来讨打！
　　千错万错，全是阿福的错。
　　“你当我真不舍得碰你不成？”魏莫冷下来脸，手上的动作便缓下来。
　　阿福却继而追问：“那奴才算得什么？”
　　魏莫砸了个茶壶。
　　“我还不了主子的钱，我只有这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