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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日难过的丧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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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个每日都要难过的女孩,她叫丧丧。
其实丧丧的每日难过也不是每天都有,只不过她会合理分配,比如:周六有两件难过的事,那就周六难过一下,如果周末没有难过的事,丧丧就会把周六的难过事拿出来一个,再感受一下。所以她每日难过。
丧丧是一个20岁的母胎单身,因此她的难过大多是和家人朋友或者学习有关的。
丧丧今天的难过是这样的。
丧丧在今晚饭后接到了电话,要她上微信回复几天前学校发的通知,因为微信联系不上她所以同学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为什么微信联系不上?因为丧丧没有网,为什么没有?因为丧丧的流量用尽了。为什么丧丧不用wifi?因为她和父母在太姥姥和姥爷家,没有wifi。为什么不用父母的wifi?因为丧丧几天前和他们吵架了,不想和他们说话。
而且网络不自由,也是丧丧从小到大难过的事之一了。
丧丧只能急急忙忙找了爸爸开wifi,因为几天前的吵架主要是由于丧丧和她妈妈之间的矛盾。
吵架主要是这样的:
丧丧家里在今年新添了一个二宝,已经6个月大,丧丧有的时候需要哄二宝。这次也一样。
姥爷家在偏远农村,住的是炕。
丧丧躺在炕上,一只手抓着手机滑动,一只手抓着二宝的脚腕,防止她翻身到地下去。
每次二宝极其熟练翻身,丧丧都觉得她像是一个车轮。所以她得防止小车轮滚动到地上。二宝就在被丧丧抓住命运的脚腕的情况下,在炕上趴着玩,到目前为止丧丧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直到
丧丧妈突然过来一边抱起二宝一边大声说丧丧一点也不用心,看二宝根本不耐心云云。
丧丧有点懵,也有点气,索性坐起来专心摆弄手机。
丧丧妈一看更气了,开始了暴躁模式,先是说丧丧又懒又馋,又是说丧丧小姨看自己家的弟弟有多好,还兼职赚出了自己的生活费。
丧丧的小姨,是丧丧妈舅舅的女儿,只比丧丧大一岁。丧丧妈的舅舅一家在去年给丧丧添了个小舅。
最后丧丧妈鄙夷的看着丧丧说丧丧有多不好,多不听话,多不懂事……
事实上,丧丧和妈妈倒是挺稳定的。
这个稳定指的是,两个女人之间,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吵架频率,比较稳定。
其实丧丧一直希望气象台能给丧丧妈也检测上,毕竟丧丧妈的情绪变化,比天气变化还要快,丧丧妈心情好的时候,一切都好,可是她要是心情不好了,什么都是垃圾的。
此时很明显丧丧妈心情差极了。
丧丧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她像往常一样还了嘴,不过也没来得及说多少,就被丧丧妈接下来的脏话堵住了,那些话紧紧裹着丧丧,压迫着她全身的细胞和毛孔,没有一处可以透气,没有一处可以呼吸。
丧丧扔了手机不忍直视一切的捂着脸,过了一会,她的眼睛透气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从眼眶里滚滚流下,润湿了手心和脸颊。
丧丧爸也是见识过类似的一幕又一幕的,他应该也记得曾经两个女人隔着电话,最后丧丧因为丧丧妈的辱骂而崩溃的模样,所以他试图制止丧丧妈。他声音洪亮有力:“闭嘴!”“别说了!”一句又一句穿插在丧丧妈漫天的辱骂里。
但是这对丧丧妈并没有太大用,她旁若无人的抱着二宝,一边继续吐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姥爷也加入劝阻的队伍,姥爷皱着眉,黑红的脸也皱在一起,他站在地上对丧丧妈说:“二宝还在呢,别骂了……”
丧丧忽然抓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水珠,弯起嘴角笑道:“不用了姥爷,让她早点习惯也好,反正将来也要和我一样,被这些话骂到大。”
丧丧妈火气更盛,狠狠瞪了丧丧一眼,冷哼一声去了另一个屋子。
丧丧低下头,果然,没过一会儿,又传来了那些话。
期间还有丧丧爸和丧丧妈的互相指责“都是你教的!你骂这些有意义吗!”“你的好女儿!二十好几了一点人事不懂!白眼狼一个!”……
压抑,难过,绝望……这些情绪把丧丧一口吞吃进腹。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习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这次也不例外。
丧丧在被子里感受到了片刻宁静,外面的声音从辱骂、劝阻……变成了锅碗瓢盆和炕桌端上来之后,太姥姥劝她吃饭的声音
那天炕烧的不少,丧丧一边轻轻挪动被烫红的脚,一边在被子里摇头。
太姥姥又劝了几次,丧丧仍旧无声拒绝,最后太姥姥干脆落话你不吃我也不吃。
丧丧一动不动,虽然她的心里有点担心太姥姥不吃饭又会低血糖,可是她还是很抗拒不想与外界接触。
直到好久之后,大家吃完了饭,丧丧妈时不时过来骂上几句又回去。
丧丧仍旧躲在被子里,她浑身无力,满是汗水,眼泪鼻涕糊着脸,却有种舒适感,黑色海水包裹着她,把她搂在怀里。她在这种感觉里昏昏欲睡,直到后来,太姥姥几次想把她的‘堡垒’拉开一个小口子给她透气,试图把她剥出去,却都被她拉回来,死死捂住自己。
离开这个‘堡垒’,将自己暴露在光线里,暴露在枪林弹雨里,她觉得自己会死的。
虽然她确实想死。
不妙的是,丧丧爸也试图拉开口子,他没有太姥姥那么温和,前几次他试探着拉扯被角,丧丧害怕的拽进被子,忍不住大口大口急促喘气,她觉得很危险,这样很危险,暴露在外很危险,可是丧丧爸力气真的很大。他用力拉开被子大吼“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光亮照射在她身上,她感觉肌肤表皮被利刃剥落,无数的危险向她扑过来。
丧丧惊慌尖叫,把脸钻进自己使劲攥在手里还没有被人夺走的被子角里,她仿佛不会说话了,忘记了人类的语言,身体里的氧气被惊慌害怕等等情绪排斥出去,脑子发胀,手脚发麻的扯回被子,她迅速把自己裹起来,又缩成一团,把被子的边角用身体压好,就这样静默了一会,丧丧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回来了,身下炙热的炕烘烤着她,身上粘腻的汗水和被子里大量的她呼出的二氧化碳让她呼吸有些困难,眼前凌乱的头发挡住她的视线,她也不甚在意。
反正也不需要看清什么。
就这样,直到后来,她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隐约听到太姥姥该睡觉了,丧丧转了转僵硬的眼珠,她躺的就是太姥姥睡觉的地方,她应该让太姥姥睡觉。
可是外面……
丧丧妈已经在另一个屋子了,丧丧爸也不在。
丧丧探出头,鼓起勇气出声让太姥姥睡觉,太姥姥年纪大了有点耳背,丧丧说了两遍才完。
后来丧丧拿着衣服去外边的露天淋浴头下冲了澡,八月的夜已深了,水也没晒热,可丧丧却觉得水一点也不凉。
从那天开始丧丧没再碰过老二,丧丧妈也没再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