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酒后言（云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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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后不久便是中元节，在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俗称的“鬼节”。
有道是祖先的灵魂会在这天返回家中探望子孙，所以人们都会祭祖，烧纸钱，摆贡品，放河灯。
宝儿放了墨斋的伙计们一天假，她将大门落了锁，在清河街上闲逛。
今日开着的店面不多，街上的行人寥寥，大多面有戚色，估摸着是刚祭祖回来。
宝儿才不管中元节不中元节的，她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然后在一个小摊前停下，十分豪气地说道：“阿婆，你的这些糖葫芦我都买了！”
宝儿是这个摊位的老主顾了，阿婆与她早就相熟，看见她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孙女似的，招呼着，“小宝儿来啦。”
阿婆数了数，草靶子上插着八串糖葫芦，“买这么多呀，小心把牙给吃坏喽。”
“不会啦，我还要给我家公子带去一些。”
顾雨笙之前向她抱怨，说二皇子府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糖葫芦，托她买上一些给她带去。
阿婆把糖葫芦用油纸包好，还往宝儿手里塞了好几块枣泥糕。
宝儿吃着糖葫芦往回走，山楂表面是一层脆脆的糖稀，她正吃得开心，忽然眼前晃了一下，一个物什飘了下来，正巧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捡起来一看，是一朵绢花，花瓣粉白相间，上面还带有香粉，是芙蓉花的样式。
宝儿抬头望去，发觉自己走到了芙蓉楼附近，上方的窗子被支了起来，从窗口探出一张美艳的脸。
面若桃花粉，眉似柳叶弯，眼梢眉尾都满含风情。
除了云欢还能是谁。
她半倚在窗棱上，一手托腮，长袖滑落，露出半截嫩藕似的玉臂来，另一只手朝下轻轻一挥，笑吟吟地说道：“小丫头，你的糖葫芦多少钱？我买了。”
宝儿仰脸摇头，“这是带给我家公子的，不卖。”
“一串一锭金裸子。”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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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中元节，芙蓉楼也闭门谢客了，难得清净。
应是得了云欢的吩咐，有花女来给她开门，宝儿拾阶而上，进了芙蓉帐。
除去她吃的一串，还剩七串，宝儿把这些糖葫芦都放在了案几上，然后朝云欢伸手，“给钱。”
云欢哑然失笑，她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喏，有人出价黄金白两想要摸一下呢，你还赚了。”
宝儿把她的手打掉，“不要，我就要金裸子，给我七锭金裸子。”
云欢微微蹙眉，用手帕在眼角处点了点，佯装伤心，怨道：“你怎么这般不解风情。”
宝儿不接她的话，“不给的话我就走了”，说完就要拿走案几上的糖葫芦。
“哎，等等。”这小丫头几日不见不好骗了呢。
云欢拉开案几下的小抽屉，也不细数，随手抓了一把金裸子、金叶子放在桌面上。
宝儿伸手去拿，却被云欢按住，她笑道：“别急嘛，陪我喝点酒，我手上的镯子一会儿也给你。”
宝儿瞧了瞧，她虽然不太懂，但能看出是个翡翠镯子，绿莹莹的，水头很足。
“真的给我？”宝儿疑道，这镯子一看就很名贵。
云欢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吧，那就陪你一会儿。”宝儿没能经住诱惑，在对面坐了下来。
云欢又取出一个小酒盏，给宝儿斟上一些，推到了她面前。
酒壶是琉璃做的，晶莹剔透，能看出来里面的酒已经不多了。
刚刚只顾盯着金裸子，没留意其他，现在宝儿才注意到云欢已有醉态。
她的脸上没涂胭脂，但已经一片绯红了。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娭光眇视，目曾波些。
看起来今日云欢一直在自斟自饮。
宝儿稍稍抿了一口，“你没有去祭祖吗？”
云欢听罢笑了笑，“父亲将我们母女抛弃，我也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祭祖？没有必要。”
“母亲在我记事以前就死了”，云欢说着，仰头将酒饮下，清透的酒在嘴角溢出，顺着纤细的脖颈缓缓流下，成了一道透明的酒痕，然后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晕染开来。
云欢微微一笑，眼里却多了丝愁绪，她有些醉了，话也多了起来。
“你应该不愿意听吧。”
宝儿为她添了酒，“加钱就行。”
云欢被逗笑了，戳了一下宝儿的脑袋瓜，“小财迷。”
“我对他们所知甚少，只知母亲是个痴情种，父亲是个负心人。”云欢缓缓说道。
芙蓉楼原本是一座青.楼，云欢的母亲云昭是曾经青.楼的头牌。
云昭的长相清丽脱俗，身量纤细窈窕，有弱柳扶风之姿。见过的人无不赞叹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只要她往那里一站，身边的花草就像是有了灵，而云昭就像是瑶池的仙子，美得出尘，如同画中人。
青.楼的老鸨在云昭身上砸了许多银子，请了名家教她琴棋书画，吃穿用度也与富家小姐无异。
但老鸨这么做可不是因为把云昭当女儿疼，只是为了能不断抬高她的身价，将她的初.夜卖个好价钱。
拍卖云昭初.夜当晚，不仅青.楼挤满了人，整个清河街都水泄不通，众人都想一睹头牌的芳容。
琵琶声起，云昭迈着碎步走至台上，她随着曲调舞了起来，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恍若神仙妃子。
云昭被一位朝廷命官看上了，她的初.夜自然卖出了高价。
那夜过后云昭没有喝避子药，因为那人承诺日后会给她赎身，纳她为妾。
后来云昭便有了身孕，老鸨发现后逼着她喝堕胎药，云昭宁死不从，把那人的承诺告诉了老鸨，老鸨听后觉得有利可图，便不再给她灌药，让她生下了云欢。
可当云昭抱着云欢去找那人的时候，却被赶了出来，还被家丁拳打脚踢一通，像烂菜叶子一般丢在了街上。
自此云昭身心俱损，很快就郁郁而终了。
云昭在最后只有一张草席裹身，而云欢因为是个美人胚子，就被老鸨养在了青.楼。
她与云昭的命运是如此相像，但又不同。
在拍卖初.夜那晚云欢逃走了，老鸨派人来追，在快要被抓回去的时候，正巧宋珹经过，出手将她救了下来。
“自此我便在二皇子手下做事。”
云欢讲完了，壶中的酒也喝尽了，她听到了轻微地抽气声，抬头一看，对面的小丫头已经泪流满面。
宝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脸上是一道道地泪痕，眼睛鼻子都哭红了，像只兔子似的。
她哽咽着，“我，我不要你的钱了，你...你拿钱赎身吧...”
云欢怔愣了一下，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你怎么比我还伤心呐。”
她拿着帕子擦掉了宝儿的眼泪，“赎什么身啊，这整个芙蓉楼都是我的。”
宝儿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花魁吗？”
“这个啊，芙蓉楼选美品花的时候，有个侍女粗心，把我的名字也列上去了，谁知那么轻松就拔得头筹。”
当时宋珹救下她之后问了两句话，一是想要什么，二是能做什么。
云欢回道：“我要向害了我母亲的人报仇。”
接着她指了指青.楼，“把这个买下给我，到时候所有的消息情报都是您的。”
宋珹答应了，买下青.楼交到了云欢手上，她改建成了现在的芙蓉楼，将不愿意留下的姑娘遣散，愿意留下的成为花女，从此只卖艺不卖身。
“那你呢，好像也没有祭祖吧？”云欢反问道。
宝儿点点头，“是啊，在遇见我家公子前，我一直在乞讨，所以也没人可祭拜的。”
云欢叹息一声，“以后多来芙蓉楼找我吧。”
“可以是可以......”宝儿变得有点扭捏，看了云欢几眼似是有话想问。
“怎么了？”
“以后来这......还有钱拿吗？”
云欢笑着摸了摸宝儿的头，“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酒后言（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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