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门[无限流]》任我平生

56、死神的婚礼（七）

　　南一意识到自己的气息全开，才能把苏玺体内的误入气息吸出来，但这其实也有一定的风险，级别高一些的冥差，都能凭借气息，感应到她的存在。

　　可眼下，为了解决苏玺的问题，也顾不了那样多了。

　　苏玺因为突然感受到强大的内力，整个人像被丢进了炭火一般，反应特别强烈。

　　南一为了让他不至于太过难耐，吸引内力的同时，还要向他渡送足够承受内力的灵魄之力，这是一种类似于反噬的做法，南一突然觉得，对于这些修为，不那么看重了，之前为噩梦饕折损了几万年，如今，解决苏玺的问题，又能耗损多少？二者一对比，似乎不值一提。

　　苏玺慢慢适应了内力的牵引感，南一虽然能觉察到不舒服，但还是努力在平衡，刚才苏玺沉重的呼吸声，听在耳朵里，像只等着被安抚的小猫，惹得南一怜惜心泛滥。

　　当南一觉察到苏玺的身子向自己这边倾倒时，本能扶住了他。

　　苏玺的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南一见他眉头微蹙，觉得他似乎还是觉得难受，便思索着该如何处理。

　　“娘……”苏玺口中，呢喃出这样一句。

　　南一本能一怔，这才想起这个少年，是没见过娘亲模样的孩子，他娘为了生下他而死，父亲从此不问世事，云游四海去了，他其实也羡慕旁人有爹有娘吧……

　　苏玺到底是属于人域的孩子，还受情感的牵绊，这些细腻的情感，对南一来说，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南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作想的，将苏玺缓缓拥在怀里，“别怕。”

　　苏玺的意识模模糊糊，却听到了她的这两个字，也正是如此，改变了彼此往后的命运。

　　南一看到一向温润有礼、不怒不恼的小医仙，终究也躲不过感情的试炼，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这些的牵绊，也挺好的。

　　苏玺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已不见南一的踪影。

　　他在恍惚间，看见了南一微微俯视着自己的那张脸，知道是她救了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苏玺多数时间，都在神医谷室外四处活动，特别是南一住处附近，为的是能和她偶遇，可连着几天，也没有碰到过一次。

　　也会好奇她躲在屋子里做什么，尽管先前，她有过连续躺着好几天不出屋的先例，可总感觉这次不一样。

　　苏玺原本想让卉儿给她送去些吃的，但卉儿说她今日去过了，房门是反锁的，敲了也没人理会。

　　苏玺闻言，更是忧心，总觉得她的避而不见，和那夜她替自己疗伤有关。

　　南一已经收到了一封来自冥域的幽冥符，那是冥域彼此之间互通消息的方式之一。

　　不愿回去，是南一的真实想法，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逗留此处，可只要想到苏玺蹙眉喊“娘”的画面，便还是想多留几日。

　　苏玺站在她住处前的空地上，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还是没勇气上前敲门。

　　这几日，每每想起南一，便觉得心口涌动一股道不明的力量，令人很难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那一日，南一为了让他好受些，分给他的灵魄之力，这东西是认主的，会让承受者生出一种类似于“惦念”的依赖感。

　　南一避而不见，也是为了等他的这种不适感，稍微变浅一些。

　　奈何，当晚发生的事，便打破了这种设想。

　　苏玺实在睡不踏实，索性去院子里走走，此时已是深夜，想来也不会遇到卉儿或者南一。

　　不料，却在神医谷深处的竹林间，看到了南一的身影！

　　苏玺躲在暗处，看着对方，见林间不止一个身影。

　　他能听到南一说话的声音，和平日里大不相同，是一种由内散发的冷淡。

　　“难道我还需要遵从你的意愿不成？”

　　苏玺见和她相对而立的，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帽子遮住了五官，根本看不出长相。

　　“不敢。”

　　苏玺听到这人说话，是个女声。

　　“还有你不敢之事了？那一日偷跑出来的噩梦饕之力，是如何逃过一切监控，直逼我的住处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南一的语气，多了几分质问和斥责。

　　“这件事，我已在加大力度彻查，一定会给上神一个交代。”说话的女子，语气里满是恭敬。

　　上神？！苏玺听到对方如此称呼，显然是在说南一，难道……

　　“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务，自然会回冥域，你先回去吧。”南一显然没打算现在就走。

　　“明白。”简短的两个字之后，女子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南一见对面的家伙离开了，才轻轻叹了口气。

　　向着来时的方向而来，准备回屋。

　　经过苏玺近身处，明明觉察到了，还是佯作不知地离开了。

　　苏玺也晓得她其实发现了自己，对于南一便是上古死神的事实，仍是震惊，从前自己问过对方，被否认了，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觉得这样的事，没必要告诉一个小孩子！

　　南一离开神医谷是早晚之事，彼此间身份的巨大差异，在苏玺脑中反复萦绕，可刚才看到她在月色下的身影，心口涌起的依赖感，让其不知所措……

　　第二日一早，苏玺在院子里，见到了南一，她正坐在屋前的木凳子上，看卉儿绣花。

　　南一瞥见苏玺在看自己，却有意不去看他。

　　苏玺站在原处，又看了二人好一会儿，转身去了药房。

　　南一亦能感受得到，苏玺体内涌动的那股牵引之力，和自己体内的气息呼应着，彼此之间像是有一种特殊关联似的。

　　苏玺将自己关在药房一整日，他为自己明知道对方身份，仍然控制不住内心涌动而苦恼，却又无可奈何。

　　南一知道苏玺内心痛苦，尤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更是如此，便觉得是时候做决定了。

　　黄昏时分，苏玺所在药房的门，被叩响了。

　　走进来的是南一。

　　苏玺非常明白对方的来意，只是不愿面对。

　　南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苏玺仍在低头鼓捣药材。

　　南一也不甚在意对方究竟看不看向自己，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破坏了谷主心中，对于那些已经不复存在上神的想象，实在抱歉。”

　　苏玺微微敛了呼吸。

　　“奈何，它们本就是这样一群家伙，论不着调和私心重，看我就知道了。”南一的语气里，有浅浅的笑腔。

　　苏玺仍旧没说话。

　　“精魄之力会影响你的判断，但放心，它是有时效的。”南一交代完了，便起了身，转身要走。

　　苏玺知道她只要走出这道门，紧接着便会走出神医谷，从今往后，何处何时相见，便是未知了，“你是要直接返回冥域吗？”

　　南一闻言微微顿步。

　　苏玺知道冥域是自己无法踏入的地域，除非以死人之身进入。

　　“还会再逍遥几日的，不然，多无趣啊！”南一心里还是不愿意回去，但神医谷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另寻去处。

　　苏玺听她这样说，心里还稍微保留了一点希望。

　　南一见他不再说话，便抬脚迈出了药房。

　　她没有什么行李值得收拾，也不打算再去同卉儿道别，原本想着连苏玺都没必要再去见了，可还是觉得得嘱咐宽慰几句，灵魄之力感应，她会想办法继续减弱。

　　苏玺在药房里，继续鼓捣药材，可手里的药杵，戳得是一下重过一下。

　　他能想象得出，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兴许连头都不会回一下，神医谷三个字，在她心里，存留的时间，大概只是片刻瞬间。

　　南一忍住了回头去看的念头，觉得自己没必要拉扯一些人域的牵挂在身上，冥域那种地方，本就是替人剔去牵挂的地方，又何必违背自己当初定下的规矩呢？

　　现任死神亲自来请，还不是出于所谓的“长幼有别”，世人皆觉神已超脱，不成想：它们论资排辈，比人域还要严重！

　　南一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何处，跟着感觉走。

　　不知不觉，距离神医谷越来越远。

　　最终停在一个城门口，还是被悬挂在城楼上的人头所吸引。

　　南一觉得，这种东西，对自己似乎有一种牵引作用，看似是随意走走停停，实际上，还是对于死亡之物的本能感应。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卉儿拿来让自己更换的，原本以为是卉儿的衣服，但无意间在衣服的后脖颈处，发现了一个刺绣，是一个“语”字，想来是苏玺母亲从前的常服。

　　穿着人家母亲的衣裳，听到人家叫出那个称呼，有触动是正常的吧？南一在心里，拼命地自我劝慰。

　　苏玺冲出神医谷，又是在夜幕降临时分，上一次是因为被囍鬼召唤，这一次，是凭着体内现阶段还算明晰的感应，循着那个女子而去的。

　　南一在一家客栈投宿，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反正也快要回到那个鬼地方去了，眼下，还是多多享受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