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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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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六月,街市热闹非凡。各种小摊的叫卖声响彻长街,烟火气中的鲜活展开一整天的京城时光。胭脂水粉摊前的姑娘,茶楼酒馆里的少年,无处不是嬉笑怒骂,无处不是生意盎然。
街市尽头之处,是谢铁匠家的铺子。
往日里火花四溅,叮当作响的打铁铺子,此刻却大门紧闭,铺子院里也是一片沉寂,在热闹街市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唉,听说了吗?这谢铁匠家的女儿谢云初,前些日子好像被林宰相上门提亲了!”
“那这谢家当真是走了大运啊。虽说林宰相已经五十有六,但这谢铁匠家也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能攀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高枝,谢家人就背地里赶紧躲着开心去吧!”
“什么大运啊,听林宰相家当差的小厮说,林宰相啊是得了顽疾,所以想要来娶一门小妾冲喜呢。要说这谢云初,好歹也算是京城有点名气的才女,进了与自己父亲年纪相当的林宰相的家门,就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喽!”
几个人正聚在谢铁匠家门口议论着,毫无防备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举着铁锹的谢铁匠出门就是一顿乱挥,他大骂道:“滚滚滚,你们这些老瘪三,休要在我门口胡说八道!”
“随口说两句罢了,恼什么?”
“嗐,自己家家丑还不让人说,散了散了。”
众人怕谢铁匠的铁锹不长眼,皆是躲躲闪闪,立刻作鸟兽散了。
“行了,孩子他爹。别跟他们计较了,回屋吧!”谢母站在房门口叫到。
“真是!”谢父将铁锹重重地撂在墙角,双手叉腰,边向屋里走边怒道:“这群老瘪三,再敢到门前来议论,我非得打他们一顿!”
屋内。坐在桌前串珠子的女子柳眉凤目,杏眼瑶鼻,肤白胜雪。虽然只穿着平民女子的淡色衣裳,却反倒将女子的姣好容颜衬得极盛。她一双玉手正灵巧地串着珠子,眉目间淡然而悠闲。
“云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林宰相的提亲都过去五日了,你是想嫁还是不想嫁?”谢父看着女儿还在悠闲地串着珠子,简直是快急死他了。
“就是,女儿啊,你跟爹娘说实话。纵使爹娘没有别的本事,但你若是不想嫁,爹娘拼了这条老命告到皇上那去,也会保护住你。”谢母说着说着,竟然泫然欲泣。自己娇养长大的水灵灵的好女儿,偏生被那林宰相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来娶亲,谢母想想就都是泪。
谢云初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珠子。连忙扶着母亲坐下,轻抚着母亲的背,又看了父亲一眼,语气缓缓:“爹,娘,哪里有你们说的这样严重。往后我嫁到那林宰相家,不愁吃不愁穿,悠哉悠哉地去过小日子,有什么不好?”
谢母擦了擦眼泪,迟疑着问道:“女儿啊,你真是这么想的?”
谢云初点了点头,她将刚刚串好的珠子规整地放到小篮子中,又把小篮子轻巧地挎在臂弯里,笑说道:“爹,娘,你们不要再为此事心焦了,我自有应对的法子。女儿先出门啦。”
近正午的时候日头高照,街上的小贩们大多也准备着收摊回家,但街上不少人看见谢云初从面前走过,也免不了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谢云初并不在乎,其实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晏朝人。
她原本是现代一名平平无奇的白领小员工,偶然在休闲时间看了一本名叫《盛世绝恋》的古早小说。看完后她深深地吐槽了一遍书中的狗血桥段,哪成想一觉醒来,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书中。
好死不死的是,自己偏偏穿成了一个十八线女配,而且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书中当背景板,人物性格都是一两句话带过的炮灰人物。
《盛世绝恋》讲述了大晏朝年间,林宰相的三女儿林舒月与三皇子晏淇携手共开盛世的美好甜宠爱情。
这本书名叫《盛世绝恋》,准确来说是有三段“绝恋”,林宰相家的大女儿嫁给了大皇子,二女儿嫁给了二皇子,三女儿嫁给了三皇子。姐三个嫁给了哥三个,可不就是三段盛世绝恋吗。
谢云初仰天长啸,自己穿成谁不好,偏偏穿成了女主角们的继母。
好在她很快就想通了,这林宰相原先的原配夫人五年前就病故了,林宰相也算是个痴情的,五年之间从未纳妾。但是近来林宰相身子骨越来越差,这才动了纳妾冲喜的念头。
她这个看过书的却是知道结果,林宰相娶了谢云初,说是冲喜,但大婚后第十五天,这林宰相还是一命呜呼了。众人皆道,这谢云初定然没有在这十五天中好生照顾林宰相,渐渐地还给她安了一个“灾星”的名号。
为了剧情发展,为了往后自己的日子,嫁人可以,但谢云初可不想白白伺候人十五天,还被众人戳脊梁骨。
深知剧情节点的谢云初,想出了一个妙招。她这段日子只要装病,装上个十五日,待到书中林宰相去世的当天,她嫁过去,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前几日她找到了京城名医——张必医家,央求着人家给她编个病症,再开服剂量为十五日的药方。这张必医真是个奇人,谢云初给钱请他帮忙,人家不要钱。
据说张必医与她的妻子感情非常之好,他妻子又喜欢什么手链,手镯之类的精致小玩意儿。这不,谢云初总算花了三天时间,亲自串好珠子,编了两条手链,只盼着能把张必医的妻子哄开心,也好请人家帮自己的忙。
中午时分,来药房的人不算多,平常帮忙的小厮也不在。谢云初试着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应答。奇怪,大开着药房门,竟然没有人吗。
谢云初正思量着要不要再等一会,便听见药房楼上传来脚步声,想来是张必医在楼上,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样想着,谢云初提着裙摆上楼了。
楼上装饰最富丽的一间,似乎是为重病之人准备的。此刻,这间的屋子的门半开半掩。
谢云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当场立定了。
只见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名正在穿衣的年轻男子。他胸口赤裸,衣襟半开不开,长发披散,正披着一件青色长衫,不像病弱公子,倒像个刚出浴的美男。
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谢云初腾地脸红成一片,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愣了片刻,她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站住。”男子的声音低沉喑哑,语气中仿佛不带任何感情。
谢云初深吸了一口气,背着身缓缓说道:“这位公子,对不住了。小女子不知您在此换衣,故冒犯到了您。我这便离开,望您海涵。”
“无妨。”只听见男子轻笑一声,又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是来找谁的?”
“来药房自然是来找张郎中的,他既然不在,我也就告辞了。至于小女的名字,萍水相逢而已,告知公子也无甚意义。”谢云初方才只一撇,却瞧见了男子腰间的令牌。
或许旁人不知,但她这个看过原著的却知晓,这令牌是皇室中人才有的,她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也是。”男子低笑着走至谢云初面前,“咱们大晏朝,虽说民风开放,但是姑娘方才已然将我的身子看了去,女子名节重要,本朝男子也大多爱惜名节,姑娘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谢云初脸色微变,难不成这男子还讹上自己了?她咬了咬牙,回道:“那公子说该当如何呢?莫不是还要小女子赔钱?”
男子便不再说话,也恢复了正经的面庞,只双眼紧盯着云初,眸中情绪万千。
两人正在这里僵持着。旁边屋子里张必医的妻子恰巧推门而出,看见了他们两个,开口道:“三皇……哦不三少爷,还有谢姑娘,你们二人这是在……”
男子恢复了淡然神情,随口答应道:“这位姑娘问个路而已。张夫人,劳烦你告诉必医,十五日后我再来拿药。这便告辞了。”说完便转身下楼了,临走前仍是用探究的目光看了谢云初一眼。
“是。”张夫人行了个礼,“三少爷慢走。”
待到这位“三少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张夫人才过来,挽着谢云初进了房间。
张夫人与谢云初一同坐在桌边。她开口问道:“谢姑娘,你与方才那位男子,怎的还聊上了呢?”
“张夫人,我是头一次来您家药房的二楼,只遇到这一个人,便随口问了一句。”她顺着话茬接下去,谢云初料定了那男子身份不一般,但她如今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情多管闲事,便转了话题说道:“张夫人,好姐姐,我此次来专门给您带了亲手做的手链,只求您家相公给我开几服药才好。”
张夫人接过了手链,又看了谢云初几眼。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云初啊,纵使我们帮了你,你也只是能将婚期推半个月而已,你当真想好了要嫁过去吗?”
“好姐姐。”谢云初估摸着这事情能成,便更加声泪俱下,“我只需要十五日而已,自然是要嫁过去的,我只是想再有十五日能好好陪陪爹娘罢了。”
不枉她这一个大中午的时间,总算说服了张夫人。
谢云初回去的时候,正好林宰相请的媒婆坐在她家中喝茶。
看见她回来,媒婆立刻上前握着她的手,和善地说:“哎呦,谢姑娘可算回来了。真真儿是每次见着云初你呀,仿佛都比上一次还要标致许多,当真是个如九天仙女般的好姑娘。”
这段话谢云初已经不知道从媒婆口中听了几回了。心中虽然不耐烦,但脸上笑意不减,她甜甜地应声:“媒婆大娘,您过奖了。您见过的贵女那样多,云初知道自己的分量。”
你来我往地又互相夸赞了几句,媒婆终于说到了正题:“谢姑娘啊,按林宰相这边的意思,婚期便定在了六月十五,你看如何?”
谢云初将张必医给的药方拿出来,满脸忧愁地说道:“媒婆大娘,云初今日去看病。张郎中说啊,我这病偏要服药十五日才能好,您看?”
媒婆眯着眼睛端详了一番药方,又打量了云初几眼,善解人意般说道:“自然是看病要紧。谢姑娘那就先调养十五日,婚期那里我这个老太婆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