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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试探(1) ...


  •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康在非尚在睡梦中,女孩儿清脆嘹亮的歌声便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房间,最后在她床头耳边不断循环,恁是吵得她无法再入睡。

      无须睁眼,她就能知道这个敢擅自闯进她房间、扰人清梦的女孩,只有康在京。

      “几点了?”康在非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闭眼嘟囔了一句。

      “快5点了!”

      “还早,让我再睡会儿……”

      “不早啦!”康在京掀了她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拽起,“升旗时间在6点10分,我们从家里过去还得要个十来分钟。再说,今天是国庆第一天,观看升旗仪式的人肯定比以前多,我们得早点过去占个好地方!快点起来啦,我的好姐姐!”

      康在非无法,只得揉着惺忪睡眼起了身,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床边的康在京。

      女孩青春靓丽,一头锁骨齐肩短发层次分明地披散在脑后,让她看起来相当温柔可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康在非和她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知道这个妹妹内里是什么性情,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她向来最讨厌打理自己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对镜理发时,发现五一剪的齐脖短发不知何时又过了肩,便大声朝客厅里准备早餐的妹妹喊了声:“京儿,看完升旗仪式陪我去剪个头发吧!”

      康在京道:“我晚上有演出,白天要和乐队排练!你这样大的一个人了,剪个头发还要人陪?”

      康在非问:“又在哪个酒吧演出?”

      “春天里。”

      康在非没说什么,随意扎了个马尾,简单吃了两片面包,与康在京各自穿上旱冰鞋,便出了金鱼胡同。

      天边,鸡蛋黄似的一轮红日正缓缓从天边升起,朝霞明媚灿烂,给远近的树木房屋镀上了一层层金黄鲜红堆砌混合而成的厚重色彩。

      姐妹俩到达天AN门时,广场外已是人山人海,等着安检的队伍如长龙一般,人群里充斥着来自天南地北的方言方语,甚至有外地的游客为了目睹国庆这一天的升旗仪式,半夜就守在了这里,早早就占据了最佳有利的地理位置。

      “失策!”康在京看着栅栏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由轻蹙着两弯秀眉、紧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怨着,“我低估了咱们老百姓爱扎堆凑热闹的新鲜热情劲儿,今年的人比往年都要多!”

      好在两人脚上的旱冰鞋足够高,她们站在外围也能看清整场升旗仪式。

      一列列军人严整有序地入场,正步踢踏声铿锵入耳,听着让人身心愉悦且舒适。

      乐手奏响国歌的那一刻,观旗的人群里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唱了起来,纷纷抬头仰望着那面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

      身在北京,康在非已看过无数回的升旗仪式。甭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霜飘雪,天AN门前每天都会随着日出之时升起这面国旗。

      幼时,父母忙于医院的工作,很少会有时间陪伴她,那时候,带她来看升旗仪式的多是姥爷。

      后来接连有了两个妹妹,爸爸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就在金鱼胡同租了间门面,开了间小诊所,专门照顾她与妹妹。

      可她知道,这个老男人最爱的,永远是妈妈。

      她念大学时,跨省出国做学术交流,这个老男人不会全程陪同;而妈妈只是去外地出差一两个月,他就会在妈妈前脚刚走,后脚便追了过去,全然不管这家里还有两个正在念书的女儿。

      因此,当接到爸爸的视频电话时,康在非虽然已经坐在了理发店里,却还是顶着满头的圈圈夹子开启了视频。

      视频中,她的爸爸虽然已经五十五岁了,却依然帅气精神,岁月反而让这个老男人更有魅力了。

      “非非,你怎么又在剪头发?”视频里的康帅问,“京京和你在一块儿吗?她手机怎么一大早就关机了?”

      康在非道:“她乐队在排练——您找她有事么?”

      康帅道:“深深国庆想去北京玩玩,下午五点到首都机场,你去接一下。这两天如果没事,就带她去周边的旅游景点逛一逛。我和你妈不在家,你们姐妹仨好好相处,让京京不要总是欺负她……”

      康在非一听说她那三妹康在深回来了,心里一阵不自在。听着视频里的这个老男人苦口婆心的话语,她老大不情愿地应了句知道了,便迫不及待地结束了这通从深圳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她与康在京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虽然打打闹闹,但是感情却很好。

      至于康在深,却是被远在广州的爷爷奶奶接在身边养大的,偶尔回一趟北京,却总是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恨不得人人将她捧在手心里,对她百依百顺。

      康在非比这个三妹大了六七岁,凡事都懒得同她计较。

      只有那个看似温柔和善,实则脾气急躁的康在京,好似与那个妹妹有仇一般,碰了面就满是硝烟,一张能说会唱的嘴,轻而易举就能将那个娇滴滴、软萌萌的妹妹数落得泪流满面,最后落得长辈们的一片骂。

      虽然康在京排练时会关机,康在非仍是将三妹即将抵京的消息,通过微信告知了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没一会儿,她就收到了“二妞儿”的回复。

      二妞儿:她在的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我住小舅姑父家去。
      不等式: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那是宫里来的公主,我伺候不了!
      二妞儿:我给你支一招,保管你这个国庆舒舒坦坦的,不用伺候她。但你得来看我们乐队的演出。【Emoji:微笑天使】
      不等式:成交!赶紧支招!
      二妞儿:等着。

      康在非正不知她会有什么鬼点子,却见妈妈这边的家族群“五十六枝花”里便弹出了康在京将将发出的消息。

      二妞儿:三公主驾到,准备接驾。
      二妞儿:接驾时间:下午五点。接驾地点:首都机场。

      这个家族群里潜伏着老老少少五十六号人,康在深即将来京的消息在这群里一经发出,长期潜水的长辈们也罕见地浮出了水面。

      这些姥爷姥姥、舅舅舅妈、大姨小姨在群里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后,便又开始热烈邀请着她家三公主去做客,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抢着要去机场接人。

      然而,正在一群人争得不可开交之时,她家三公主终于发话了。

      三公主:谢谢大家(*^_^*),爸爸说大姐会去接我,就不用麻烦大家了(*^_^*)。
      三公主:祝群里的亲人国庆快乐(●ˇ?ˇ●)
      三公主:【群发红包:200元】
      二妞儿:请叫大姐姐。【Emoji:倒脸】

      康在非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看到康在深的发言,她只能深深叹气,转头便给康在京发了消息。

      不等式:你这招行不通,姐姐我认命了。

      不同于康在京,康在非的喜憎并不会很明显表现在脸上,该装装样子的时候,她也愿意陪着对方去演戏。

      康在深在微信里主动找了她,确认她会接机之后,温和有礼地向她表达了歉意,又给她转了500元来表达谢意。

      康在非丝毫不为金钱所动,并没有接受这笔转账。

      既然答应了要去机场接人,她便不会爽约,更不会迟到,早半个小时便守在了机场外,心不在焉地看着机场外来来往往的人们。

      她有大半年没见过康在深了,双眼只在身形微胖的花季少女脸上瞅,却一无所获。直到看到一个皮肤白皙、身材苗条、面貌甜美的女孩朝自己缓缓走来,她睁大眼仔细打量了许久,才确信此人正是她那个三妹。

      康在非看她一身淡粉色轻纱公主裙衬得整个人仙气飘飘的,倒真能让人产生一种清纯美好的错觉。

      想不到半年时间,当初那个肉乎乎的微胖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大姐等了多久?”康在深笑容甜美温柔,客气地寒暄着,“真不好意思,还要姐姐亲自来接我。”

      康在非没有和她寒暄的心思,淡淡道:“先回去吧。”

      国庆假里,人流车流是平常的好几倍,往日四十来分钟的车程,今天恁是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门口。

      康在非有轻微的晕车症,来回这一趟,胃里早已一阵翻涌。回到家里,她便迅速冲进了浴室,由着康在深一个人去房间收拾安置自己。

      家里的房子是一套80平米的复式公寓,楼上的大平台做了康在京的房间与书房;楼下却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布局,康在非的卧室紧挨着爸妈的卧室。

      因康在深喜欢楼上的空间布局,每次她回来,康在京则会主动搬到楼下与康在非挤一张床上睡。

      不知不觉,这似乎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规矩。

      而康在深的手脚也相当利落。

      康在非在浴室待了不到十分钟,这个妹妹就已经给楼上的卧室换上了从广州带来的床上三件套,连楼上的木质地板也擦得油光发亮的。

      她再回到自己房间里,才发现床上堆满了康在京的睡衣丝袜及被换下来的床上用品,乱糟糟的。

      康在非自幼是被康帅带大的,多少带了点老男人的洁癖,见不得房间里乱糟糟的。

      她本还想着这个妹妹回来一趟不容易,要与之好好相处,这时候却恨不得将其轰出家门。

      她气呼呼地将那些床单被套扔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里,却在滚筒机的滚动声里听到康在深正在楼上与人讲电话。

      那娇滴滴、软绵绵的少女嗓音若是从旁人嘴里发出来的,她兴许还会夸一句真好听。然而,因是从康在深嘴里冒出来的,她只觉恶心反感。

      这才是第一天,她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厌恶之情便再也藏不住了,只想远离有康在深在的地方。

      康在京的演出时间在晚上八点,康在非在家简单煮了两碗鸡蛋面。她也不指望康在深会认可她的手艺,见这人只用调羹去舀碗里的面汤,心中冷笑一声,道:“我要去三里屯看京儿的演出,你就自己在家待着,好好休息。”

      康在深抬起那双纯洁无垢的眸子,温柔又安静地看着她:“我难得回来一趟,大姐不愿陪我吗?我想去看电影。”

      康在非笑道:“你不是打算趁这个假期逛逛北京的旅游名胜吗?先养好精神吧。”

      康在深似有些委屈失落,默默点了点头,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滚了出来。

      康在非觉着她太敏感脆弱,故意视而不见,取了钥匙和旱冰鞋便出了门。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三里屯的酒吧街歌热舞辣,音响声、人潮声一浪赛过一浪,震耳欲聋。

      康在非终究是来得迟了,春天里酒吧内卡座爆满,舞台前也早已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来自异国他乡的人。

      七彩迷离灯光在这一张张脸上流动跳跃,人人无不是一脸陶醉兴奋,跟着舞台上的音乐节奏挥动着手臂、摆动着腰肢。

      康在非的目光追随着一束灯光,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见到了隐在暗光下的男人。当那束七彩光芒从男人脸上流过时,她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这个与康在京同校不同系的钢琴才子,作为学院培养出来的优秀校友,也曾多次受邀登台学院的晚会和演出。

      在她以康在京亲友的身份观看这些演出时,她在台下见过他好几回,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那双拨弄黑白键的手撩动了心弦。

      台上的钢琴才子是清冷高深的,看上去就像是位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她无法通过他指尖流淌而出的音乐窥得他的心思。

      然而,此刻身处酒吧的人,与身边朋友谈笑时的眉眼却是轻松快意的,好似完全融进了这欢腾热闹、暧昧迷离的氛围里。

      只一刹,康在非忽觉心跳加速,耳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怎样?不虚此行吧?”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瞬间拉回了康在非的神智,她压根不知康在京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他虽然是钢琴系的,但是好歹是校友,我可以出马帮你将他的微信搞到手!”康在京笑着在她耳边支招,“机不可失!我在学校也难得碰到他,姐姐要是看上了,就赶紧行动!”

      康在非却丝毫不为她的点子所动,自信满满地笑了笑,说:“他是我看上的,我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让他主动来向我示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试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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