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忆红衣

17、地牢深处

　　都府。
　　昨夜后季离一连五日未曾出门，魔神之力带来的巨大压迫让她受了重伤。
　　“她会没事的。”院门外站在两个人，李妍阙避开其他人到了这。
　　“你不去看看？”方无恙问。
　　“还不是时候。”李妍阙拿出一张古老的卷轴，“将这个给她。”
　　“仙卷残页。”方无恙记得这个东西，远古时期留下的无字天书，历经数次仙魔战火的洗礼，缺失了一部分，他曾经研习了数月但也只悟出了念剑这一门法诀。
　　“对付龙承天与方敛莫光靠你是不够的，赤狐剑灵传授的法诀也有限，这卷残页或许能让她参悟出什么来。”李妍阙担心她身体内沉睡着的月溪意识，每一次短暂的苏醒都会折损她的阳寿。
　　“我替你给她。”方无恙收起残页。
　　“多谢。”李妍阙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青色光圈出现在路口，踏进去后消失在院门前。
　　方无恙推门进入，院中的梨树下又积攒了不少落叶。
　　“进来吧。”季离的声音传来。
　　“吱呀一声。”方无恙进入房间，只见季离已经梳理好，盘腿坐在坐垫上靠着桌案，“你伤势未愈还是多休息的好。”
　　“皇上安排的事还需早些筹备。”季离整理着各府递上的名单，午后还有一些公务。
　　“李妍阙让我将这个交给你。”方无恙取出残页，“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仙卷残页。”
　　“她还在门外吗？”季离轻轻叹息一声，不用说她也知道送书来的除了李妍阙不会再有其他人。
　　“她已经离开了。”方无恙将残页放在桌案上，“不必寻她，到时间你们自会再见面。”
　　“她总是这样。”季离摊开残页发现一些闪烁的光点不断地漂浮起来，“这是什么？”
　　“你看到了？”在方无恙的眼中不过是一份泛黄的布帛罢了，“你果然是有缘人。”
　　“或许吧。”季离合上卷轴，“对了烬鄢尘之前曾经来找过你，看他行色匆匆可是出事了？”
　　“没事。”方无恙不想季离为他的事情分心，龙承天的爱徒想来也不会有事。
　　数日前。
　　烬鄢尘去过泽鳞后对方无恙的看法有所转变，虽然师父一再让自己去调查他的过去，但在心里已经把方无恙当做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弟子失踪了？”方无恙皱眉，“此事是你们承天门内部的，我一个外人倒是有些不方便。”
　　“这些是我整理的名册，你只需要帮我查一查这些人有没有出现在承天门以外的地方。”烬鄢尘也有些拿不准，或许是自己多虑了，门内偶尔确实有弟子会离开。
　　“行，我帮你查一查。”方无恙看到季离正在走来，他不想让她管此事。
　　“烬鄢尘你何时来的?”季离刚刚从大理寺回来，这几日蒋千羽有些心情不好，“今日难得洛阳无事发生，晚上去望月阁聚一聚？”
　　“多谢了，我还有事。”烬鄢尘有些心不在焉的，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方无恙想起那日的事情，取出放在抽屉内的名册，确实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承天门，地牢。
　　烬鄢尘正盘着腿修炼，忽然丹田处一阵剧痛，立即运气极力克制，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几日一直在想法子离开，倒是练功差点走火入魔了。
　　“哥哥。”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十分娇小可爱，青色的长裙，略微有些泛黄的长发，忽然扑倒他怀里。
　　“哥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长安的集市逛一逛。”她靠在烬鄢尘腿上。
　　“千羽……”烬鄢尘逐渐看清了那人的脸，可这个名字刚刚说出口，眼前的一切却都不见了，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牢中。
　　至于烬鄢尘为何被龙承天关起来，也还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那日他无意间听到师父和一个奇怪的弟子在对话。
　　“李妍阙回来了？”龙承天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灵力波动了，除非李妍阙现在可以隐藏行踪。
　　“我亲眼看到她进入御书房，周身上下似乎被某种神器笼罩，要不是我看过国师给的画像都没注意到此人。”杨青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鼻子还算灵。
　　“迟烽。”龙承天猜出了那件神器，九面狐神的法器折扇迟烽，远古青丘狐族最擅长幻术，这折扇便是幻术中最顶尖的神器，“没想到你这狗鼻子倒是派上了用场，这几日跟在我身边不可离开半步。”
　　“是。”杨青背过去翻了翻白眼。
　　“你可听到皇上与她的对话？”龙承天问。
　　“好像说南海沉船什么的。”杨青没能听仔细，方无恙不知道为了何事也来了御书房，“我怕暴露就先离开了。”
　　“做的不错。”龙承天取出一颗妖灵丹，“服下它可稳固元神提升妖力。”
　　“多谢国师。”杨青迫不及待的取来服下，一股青紫色的妖力融入他的内丹。
　　“只可惜金狐之体没能落在我手中，守了苍梧城两千年到头来算是一场空了。”龙承天取出这几日新炼制的丹药，“新的人准备如何了？”
　　“最近新入门的弟子资质还不错，药引已经下到他们的日常饮用的水井中。”杨青吸了吸鼻子，“只要您下令，我就带几个过来。”
　　“只差一点点了，只要毒蛊炼制成功，这天下尽收与我手。”龙承天望着门口的方向问，“烬鄢尘最近在做什么？”
　　“国师放心，他现在就在……”杨青也转过头看着门口。
　　烬鄢尘一身冷汗，想要转身离开时，似乎被什么撞到了。
　　“鄢尘，你都听到了？”龙承天持着化龙出现。
　　“师师……父。”烬鄢尘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脖子上一凉，一双青色利爪搭在自己脖子上。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龙承天从他身上搜出眠凤，“带他去那吧，已经快融合了。”
　　都府。
　　季离正在翻阅卷轴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只见蒋千羽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手里攥着一份书信。
　　“季离，我哥哥还活着。”蒋千羽的情绪有些激动。
　　“怎……”季离没有说出口，“你手上的是？”
　　“朱雀在我房门外捡到这封信，信里说我哥哥蒋千橙其实还说着，就在承天门秘密地牢中。”蒋千羽亲自去查了哥哥埋葬之地，可是棺材早就空了，或许哥哥真的还活着。
　　“这是……”季离打开书信却在上面发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是他。”
　　“快松手。”方无恙听见动静走进来，一把抢过书信，上面的魔气忽然朝着季离扑过去，好在他反应及时。
　　“好险。”蒋千羽有些愧疚，是自己太心急，差一点害了季离。
　　“好在只是一丝魔气，就算真的被沾染我也有法子化去。”方无恙猜测这只是方敛莫留下的印记，“你们真的要去找信里说的地方？”
　　“我想试一试。”蒋千羽看了看季离，“妍阙不在，你可否愿意帮我。”
　　“过几日皇上要出城祭祖，届时龙承天便会离开承天门三日，那时候动手也不迟。”季离说。
　　“不可。”方无恙不想让她去冒险，“此事还未有定数，万一是方敛莫的计谋。”
　　“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去的。”季离与兄长弟弟从小感情就很好，也能理解蒋千羽现在的心情。
　　“我陪你们一起。”方无恙知道自己劝不住两人，只好加入。
　　数日后。
　　方无恙弄了三套承天门弟子的白色道服，三人决定找机会混入其中。
　　近半年来，承天门广招门人，前来拜师的人络绎不绝，加上方无恙的易容术，只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但龙承天在各处布下结界，若是不小心触动定会被其发觉。
　　“季离，千羽。”方无恙压低声音，“你们等下跟紧我，通过结界时动作要快。”
　　“放心吧。”蒋千羽拿出两张能提高身法速度的符纸。
　　“你倒是准备的齐全。”方无恙自然不需要这种符纸。
　　绕过守卫三个人逐渐靠近阳明殿，方无恙用灵力感知周围的结界，一番努力后总算推开了大殿正门。
　　“什么声音？”
　　“好像没有吧。”
　　“会不会有人跑过去了。”
　　“去看看。”
　　两个守卫逐渐靠近，蒋千羽在最后一刻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
　　“嘘。”方无恙让季离先别说话，指了指大殿上的屏风，随后带着两人绕了过去，走远后才出声，“屏风上有一只灵兽，若是刚刚出声必会将它惊醒。”
　　“那就是灵兽？”季离注意到屏风上化着一只像是老虎的野兽。
　　“那是一只白虎灵兽，虎灵中的一种，听力极为灵敏。”方无恙忽然停在一堵墙前。
　　“怎么了？”蒋千羽问。
　　“是魔气。”季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舒服，在她眼中魔气正从墙体内渗透出来，好在不是很多。
　　方无恙用灵力试探，墙壁忽然开始浮动，片刻后墙壁出现一出凹陷，“我先进去。”
　　随后他消失在两人面前。
　　“没事，你们闭气后往前跨一步。”里面传来方无恙的声音。
　　季离与蒋千羽先后进入，睁开眼时她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新的通道，周围到处是发着奇光的晶石，这是一个充满灵力的地方。
　　“魂石……”方无恙俯下身仔细看着墙壁上嵌入的晶石，泛着微微白光。
　　“何为魂石？”季离问。
　　“世间生灵皆有三魂七魄，死后归于冥界魂海，一生所念化作魂力于魂海之畔形成魂石，数千年来魂石通过暗流进入凡间，越是纯净了魂石便可以提供生生不息的魂力，可以转化补充修炼之人的灵力。但魂石之中的魂力可能是执念或邪念所化，若是内心不够坚定便会心魔缠身，一般极少有人直接使用这些魂石用于修炼。”方无恙用诛心剑引出部分魂力，默念咒语，略带蓝色的微光缓慢流入他的眉心，“经由法器炼化可以得到一部分精纯的魂力，但这一块魂石只能提取出一小部分，其余的含有过多杂质只能废弃了。”
　　季离也取来一块在手心把玩，手里这一块雪白的魂石摸起来倒是有些温热，果然如方无恙所说，虽然看上去纯净，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到一丝执念化作的红光。
　　“也不知道龙承天花了多长时间才找到如此多的魂石。”方无恙有些感慨，当年他们两人收集的魂石也不过几十颗罢了，从未见过眼前这数百颗组成的通道，“继续往前吧。”
　　继续向前走了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的像是一座又石头垒成的法阵，阵眼中心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座人像。
　　“烨国的装束。”蒋千羽一眼就注意到那人像的衣着，正和前朝画作中的贵族穿戴有些相似。
　　“师父……”方无恙看到那人的脸时有些诧异，可在仔细一看，“这不是石像……”
　　“难不成还是真人？”蒋千羽伸手摸了一下，忽然脸色就变了，“是人化成的石像。”
　　“没有。”季离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没有？”方无恙追问，忽然在她眼中看到一丝金光，但仅仅只存在一瞬。
　　“我……刚刚有说话吗？”季离皱眉。
　　“没事。”方无恙知道刚刚一瞬间是月溪的意识，望着石像空洞的眼神，他隐隐猜到月溪感知到的东西。
　　“这石像下面。”季离指着石像踩着的东西，看似像是乱石堆，但仔细看看倒像是一些瞬间凝固住的灰烬。
　　“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法阵。”方无恙在石像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整个房间呈现六芒星的形状，阵眼中心应该曾经嵌入某种法器，而开启阵法的力量是一种未知的存在。
　　“有危险吗？”季离并未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异动。
　　“两百年前就结束了。”方无恙拂去阵眼处的灰尘，凹槽的底部是一个六芒星的凸起，那件法器的底部应该也有这样的标记，“继续往里走吧。”
　　三人离开了这间诡异的房间，往前走是和来时一样的通道，墙壁上也镶嵌着魂石，方无恙不明白方炯是如何死的，一起长大的师弟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有人来了……”烬鄢尘听到脚步声后睁开眼，不同于往常，这次一共来了三个人，“是她。”
　　火折子的微光逐渐靠近，烬鄢尘拖着脚链爬向门口。
　　季离闻到一丝血腥味：“在那。”
　　方无恙用法术点亮了地牢，隔着牢门，看到了烬鄢尘。
　　“你怎么在这？”蒋千羽挥刀斩断锁链，俯下身检查他的伤势，随后斩断他的脚镣。
　　“那日……”
　　烬鄢尘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失踪的弟子应该都成了他的试验品。
　　“毒蛊……”方无恙脸色铁青，他当面明明毁掉了所有的成品。
　　“难得长安的毒蛊……”季离还随身带着当时拿到的神器风神卷。
　　“他果然不是他了。”方无恙长叹一口气。
　　“你看到我哥哥了吗？”蒋千羽双眼泛着泪光。
　　“这地牢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这一句话让她瞬间被击溃，木讷的看着墙壁。
　　“季离我们先回去再说。”方无恙来时在承天门外留下了可以瞬移的法阵，默念口诀后四人消失在地牢内。
　　都府。
　　方无恙将烬鄢尘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季离在院门外守着，蒋千羽跟了进来。
　　“筋脉被封了大半，你强行运功了？”方无恙替他疗伤时问。
　　“差点走火入魔。”烬鄢尘脸色很差，瞬移的法阵让他的伤势加重。
　　“千羽。”方无恙转过头。
　　“需要我帮忙？”蒋千羽走近。
　　“将柜子上的盒子取来。”方无恙正在运功不能打断。
　　“好。”蒋千羽取下柜子上的小盒子。
　　“开。”方无恙见她走近，腾出一只手念咒，盒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个青色玉牌，悬在烬鄢尘头上，微光笼罩下，他的伤势在好转。
　　方无恙此时表情有些复杂，他在烬鄢尘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丹药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