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y》凡非

2、第二章

　　整个下午，我都神游太虚，老师说了些什么完全不知道。
　　“季悠然。季悠然？季悠然！”
　　我被严墨那副公鸭腔给吓到了，“干什么呀？有你这么叫人的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不知道你脑袋里转些什么，一副呆瓜样子。”
　　“嘿嘿，我，我在想今天晚上的菜谱。”回答地非常心虚。
　　“准备做满汉全席呀？要想那么久，那么专注，那么古怪？”
　　“古怪？”
　　“要是把你一个下午的表情全部画下来，我敢保证可以串成一部长篇小说了都。”
　　唉，怎么办，以往有事可以跟严墨商量，现在我被吻了，还被一个男人吻了，最重要的是，我一点也不排斥，这怎么跟严墨说呢。唉～～
　　严墨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又开始了，悠然，你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相～思～”
　　我这算是相思么？
　　我难道是相思？
　　“季悠然，你快回家睡觉吧，你今天真的很呆瓜，很古怪！”
　　一路走回家，我只要想到那个吻，就脸上发烧。
　　当我傻乎乎地看着邱波的时候，他眯着眼笑起来，“小笨蛋，我保证你根本就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做什么。”
　　废话！换谁都不知道。
　　他说完就站起来，然后半蹲在我的对面，撸了撸我的头发，近乎于宠溺的，“小四眼，我去练习了！”
　　趁我还在发呆，他的唇又在我的嘴上轻轻点了点。
　　我记得，他的吻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充满诱惑。
　　“季悠然，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站在门口发什么呆？想饿死我们？”
　　季浩然，你真是毒舌！
　　自从那个吻之后，我确信，我的人生发生了灾难性地转变。
　　“我去叫外卖。”季浩然放下筷子就走向电话。
　　“悠然哥，这实在也太难吃了，比我做的还难吃。”季安然一边说着难吃，一边大快朵颐。
　　“哥，今天是不是把调料搞错了呀？”还是泰然好，懂得安慰我。
　　“悠然，你是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我知道爸爸是关心我，可他总是把我说得仿佛是一个更年期到了的中年妇女。
　　“悠然，明天我来做饭吧？”姐姐真是善良又温柔呀，可是她是温柔一刀。
　　太失败了！
　　“爸爸，童叔什么时候来？”
　　“他有个重要的项目，最近可能都不来了吧。”
　　“哦。”
　　“你找他有事？”
　　“嗯，有点事。”
　　“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有事都要找童叔说，不找我说呢？”爸爸又开始牢骚。
　　唉，要是我们告诉他，我们觉得他单纯又单蠢，他会不会又要吵着把童叔赶走？
　　“爸，悠然应该是谈恋爱了。”
　　好你个季浩然，平时惜字如金的，今天倒是八卦的比谁都快。
　　“对象还是个男人。”
　　噗~~~~
　　我就知道，爸爸会喷饭。
　　“唉，都是爸爸害了你们。”
　　接着肯定是那句，没想到同性恋是会遗传的。
　　“没想到同性恋是会遗传的。”
　　果然。
　　-_-b
　　“如果是童叔，他肯定会说，看不起同性恋的人是狭隘的，是可耻的，爱情根本不分性别。”一边的安然又开始搬出童叔的话了。
　　猪脑袋，这个时候说童叔，无疑是找死。
　　“肯定是他教你们这些的，他自己变态也就算了，还想教坏我儿子，我要把他赶出去！”
　　又开始抓狂了！
　　[叮咚~~]
　　外卖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到解救了。
　　浩然拿了自己吃的东西就往房间走，都不带停留的，安然和泰然一看气氛不对，也马上号称吃饱了开溜。
　　“悠然，你别走，爸爸有话跟你说。”
　　倒霉的又是我！
　　“爸爸，你别听浩然乱讲，根本没有的事。”
　　爸爸透过他的眼镜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好像要看到我灵魂深处一样。
　　“悠然，几个儿子里面，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虽然你是内心最柔软的一个。爸爸想告诉你，无论怎么样，只要自己不后悔就好。”
　　爸爸总是这样，不经意间，会说出你意想不到的话。
　　我想，这也是他的魔力吧，他的这股魔力甚至让童叔放弃了人们认为不可能放弃的东西。
　　“爸爸，谢谢你。”
　　“悠然，我不喜欢吃外卖，你现在情绪好了吧，好了还是煮些好吃的来吧。”
　　-_-b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拿着两人份的午餐去了操场，有点痛恨自己又有点小鹿乱撞，其实我已经深度怀疑自己是否脑袋有点问题了。
　　人大概真的是奇怪的，还没有沉沦的时候，会担心很多害怕很多，一旦慢慢开始沉沦的时候，就越来越无所谓了，到最后甚至可能陷进去不可自拔或者不愿意放手。
　　我沉迷于看他跳高，他的那一连串动作深深地吸引我，我脑袋里只有这样的词蹦出来——美极了，美呆了，美死了。
　　他真的是非常喜欢这项运动，即使看到我坐在这里，拿着他爱吃的午饭，他依旧坚持训练，一点也没有跑过来与我说话的冲动。
　　我发现，我总是提不起笔来，他的动作太美了，以至于我没法抓住那种美，或者说那种美只存在于我眼睛看到的一刹那之间，一旦放到纸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了。也或许老师说得对，我对于动态的东西掌握地很差。
　　直到午休时间，他才下了运动场地，向我这边奔来。
　　“今天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就知道吃，哼！
　　“你不喜欢吃学校的午餐？”
　　“你做得比较好吃，唔……有妈妈的感觉。”
　　有妈妈的感觉？
　　“你不吃？你不吃我吃了噢。”
　　去死！谁说我不吃了，在这等的都饿死了。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开始往嘴里扒饭。
　　说实话，我真的是在吃饭，菜全给他抢光了。我一边收拾，一边抱怨他的无耻，可其实心里挺乐的，因为他很喜欢吃我做的饭。
　　“小四眼，以后天天给我做饭吃吧。”
　　“啊？为什么呀？”
　　“我喜欢吃，真的。”
　　邱波此时的表情非常认真，非常可怜。
　　“初二的时候，我就没跟我妈一起生活了。虽然她从来也对我不好，但我还是挺怀念她做的菜的。并不是她做的有多好吃，只是觉得那里面有家的味道。”
　　从来也不知道，一个高中生说出这些话会那么沧桑。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的，可是眉宇之间依旧显露出一些怀念和一丝悲伤。
　　“为什么离开妈妈了？父母离婚了？”
　　“就是离开了，我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他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圈，“我没有爸爸。”
　　我看了他几秒钟，“我没有妈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安慰他，我却选择告诉他我没有妈妈，或许是觉得这样最公平吧。
　　“小四眼，别搞那么煽情好不好？哈哈哈哈……”
　　他干脆笑倒在地上。真是个讨厌的人啊，我是在可怜你的遭遇好不好！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伤感。
　　“好不好？”
　　“啊？”什么好不好？
　　“每天都给我做午饭吃啊，我怀疑你智商有点问题诶。”他坐起身，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给我吃了记香瓜子。
　　“不好！”哼！
　　“好不好嘛！呜呜……”
　　他干脆把投埋在我的颈窝里装哭。无赖啊，真是个无赖。
　　“好，好吧。”我承认，我真的很具同情心啊。
　　啾～～这次，他突然袭击了我的耳朵，轻轻地吻了我的耳垂。
　　“喂！你，你干什么？”心脏有点受不了！
　　“哈哈哈，小四眼，你耳垂红了诶，我突然好有兴致！”说罢，他就作势要拥抱我。
　　我连滚带爬，立马离他八丈远。
　　“哈哈哈哈哈……”他再次躺到地上，是笑成那样的。
　　这个人是神经病吧，一会忧郁，一会疯癫。
　　“你过来坐吧，我不耍你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地面，刚才我坐的位置。
　　我肯定也是神经病，居然就这么乖乖地又坐回去了。
　　操场上渐渐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他仰躺在草地上，我坐在他的旁边，没有说话。他应该在思考什么。
　　“小四眼……”
　　“邱波……”
　　异口同声。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小四眼。”
　　“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没有说出口，觉得问一个男人是否喜欢同为男人的我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跳高？”好吧，退而求其次，反正这也是我所好奇的。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力把我拉倒在他的身边，与他并排着一起仰躺在草地上。
　　“看到蓝天和白云了么？”
　　“看到了。”
　　天蓝蓝的，上面飘着白云，感觉上伸手可及，却又可以看到很深很远的地方，那里都是一片幽蓝，整个人都跟着舒爽起来了。
　　“跃过杆的刹那，我可以看到世界上最美的天空，所以我喜欢跳高。”
　　邱波的声音像是从天空中传来，包裹着无限的向往。我想侧过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眼睛仿佛被满目的蓝吸住了，移不开。
　　“是不是觉得看着看着就着迷了？”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
　　“我可以看到比这美千百倍的天空，你信么？”
　　“嗯，我信。”
　　“所以我喜欢。”
　　我知道，我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只因为他的那句话。喜欢上一个人真容易，就像着迷于这眼前的一片蓝天。
　　童叔跟我们说过，遇到命中注定的人的那一刻，人的心里其实是一清二楚的。那种感觉并不像是被电流击到，而是觉得曾经怎么也看不清的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看得清清楚楚。会打心里知道，就是他了，因为远远就能嗅到爱情的味道。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蔚蓝，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感到唏嘘不已。
　　“季悠然，看着我。”
　　“嗯？”
　　终于，我还是回过了头，他的声音终究比那蓝天白云更吸引我。
　　“我喜欢你。”
　　啊？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在我明白过来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后一秒，那个男生居然跟我表白？这算不算是种幸福？
　　幸福？我居然认为这是种幸福。好吧，我承认，我不正常了，彻彻底底的。
　　不过，幸福好像来得太快了，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我彻底傻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对着他的。
　　等一下！
　　他怎么那么轻易就可以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字眼？对象还是个男生！
　　“这个世界上有种生物叫做同性恋，你知道吧。我呢，就是那种生物。我不确定你是否为那种生物，不过就算你不是，我也会让你变成是，就算你变不成那样的生物，我也会让你变成喜欢我的生物。”
　　好坦白，好霸道。
　　“你再不回答，我就强吻了。”
　　“No～～～”
　　“No？”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恐怖。
　　“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拒绝你吻我。”
　　“有两样吗？”
　　“有，当然有。我不拒绝你喜欢我，但我拒绝你强吻我。”
　　“有差吗？”
　　“有差，有差。谈恋爱应该从心开始。”
　　“屁！亏你是男人，男人谈恋爱哪个不是从性开始的。”
　　>_<我有些欲哭无泪。他是同学口中的不良学生，在校园里公然抽烟，还会说脏话，最关键的是，他是个男人，我到底着了什么魔了。
　　他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修长的腿勾了起来，摘下我的伪装。
　　“然然。”
　　呕，怎么这么叫我。
　　“我们家兄弟几个名字里都带然的，你这么叫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哦……”他故作深沉状。
　　“悠悠？”
　　我立马翻白眼。
　　“哈哈哈哈……别，千万别翻白眼。你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大白天的翻白眼，也可以造成很厉害的恐怖效果。”
　　加一点，他很会挖苦人。
　　他没有再说话，直接吻上了我的唇。我还感觉到有个温温软软的东西探进我的口腔，然后在里面肆虐，弄得我忘记了呼吸，头皮发麻。
　　“小四眼，你真可爱。”
　　“混蛋，无耻，色情狂，没品位……”
　　“嘿嘿嘿，果然是画家，骂人也这么诗情画意。”他整个人都已经笑到趴下。
　　嘿嘿嘿，不知怎么的，我也跟着笑起来了。
　　重新并排躺着一起欣赏那一片幽蓝，突然有些明白童叔所说的，所谓的心动和喜欢。

　　我爬回来了，晒得跟个煤炭没区别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