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月半柒

5、第 5 章

　　余嘉悦工作的第一天就这样风平浪静的结束了，除了上午被老板怼了几句以外，没什么意外。
　　孟雨佳的聒噪声又从上铺传了下来：“小鱼姐姐，你是上海人吧。”
　　“嗯。”
　　一个小脑瓜从上面探了出来：“能给我讲讲上海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从来没出过黑龙江省。”
　　余嘉悦放下手机陷入沉思：“上海啊，东方明珠，南京路，城隍庙，要说起来确实三言两语说不清。”
　　“真好。”小脑瓜缩了回去，“我也想出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就去啊，下个月十一长假就去。”
　　“等我攒够了钱再说吧。”孟雨佳声音闷闷的，感觉是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余嘉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问，孟雨佳又接着闷闷的说：“我爸做生意欠了一大笔钱，我妈跑了，我现在靠在旅店打工和在隔壁面馆兼职挣钱养活家里。”
　　余嘉悦张了张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
　　“睡了。”孟雨佳没给她继续的机会，伸手关了灯。
　　孟雨佳讲的故事对于余嘉悦来说，就仿佛是现实和电影之间的距离，之前她连想都没想过自己的同龄人还在经历这样的事情。
　　她以为绝大多数的人和她一样，有严厉但疼爱儿女的父母，拿着差不多的零花钱，中学的时候努力读书考一所大学，大学的时候谈一场不咸不淡的恋爱。
　　可当她离开自己熟悉且舒适的圈子，才渐渐尝到一点陌生又苦涩的味道。
　　现在的她，还对这份陌生保留着好奇。

　　在旅店打工的生活和想象中一样不疾不徐地展开了，第二天早上，还是孟雨佳熟悉的地震式叫早，几个人挤在小餐厅里吸溜吸溜地喝粥，然后就是柜台后百无聊赖地等待。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一整天进进出出的李文浩的课题组，六个人扛着大大小小的器材忙活着，给小旅店还增添了一点热闹。
　　哦，还有一点，就是余嘉悦今天一整天没有见到沈子琛。

　　六点的时候，陆扬和孟雨佳进门，两个人一进店里就集体把自己放倒在了沙发上：“小鱼姐姐，水，水。”
　　余嘉悦拎着前台的水壶给两个人倒了两杯水：“你们干什么了呀累成这样。”
　　陆扬把自己在沙发上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别提了，我们帮着课题组搬东西采购，忙活了一整天，我现在都能听到我的肱二头肌哭泣的声音。”
　　“哎对了，老板今天让我去修手机，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帮我把手机送给他。”
　　余嘉悦接过陆扬递来的手机往最里面走进去。
　　真是没想到啊，马上就要第二次进入孟雨佳口中的没事不能进入的老板房间了。
　　“笃笃笃。”
　　没回应。
　　“笃笃笃。”
　　还是没回应。
　　“笃笃笃。”
　　余嘉悦咬了咬牙：“那个，沈子琛，我进来了啊。”
　　余嘉悦蹑手蹑脚地推开沈子琛的门，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地狼藉，和躺在地上的沈子琛。

　　沈子琛就那么直挺挺地任由自己躺在地上，甚至没管已经在他腿上划出一道口子的碎玻璃片。
　　余嘉悦一时间慌得不行：“ 沈子琛，你，那个。”
　　“走开。”
　　“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余嘉悦把手机放在床头，“我去叫陆扬来。”
　　沈子琛突然提高了音调：“别去！”
　　余嘉悦感觉一股火在心里燃烧：“你是不是有病，发什么疯，到底让不让我走啊！”
　　沈子琛没说话，试着用胳膊把自己从地上支起来，感觉右手吃痛，又一晃倒了下去。
　　他先是打翻了杯子，想收拾碎片的时候失去平衡直接摔到了地上，除了手腕挫伤，碎片还划伤了腿，再加上发烧还没好头晕的厉害，直接放弃挣扎干脆直接倒在玻璃碎片里阖上了眼。
　　余嘉悦强忍着怒火，想着不能见死不救，走过去拉开了柜子里的抽屉，在最底下找到了医药箱。她妈妈是医生，小时候磕磕碰碰的都是妈妈帮着处理，处理眼下的伤口应该还算胜任。
　　“我先帮你止血，然后消毒包扎。”余嘉悦蹲在了沈子琛腿边，“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我是瘫痪，没感觉的。”沈子琛抬眼去看一脸认真的余嘉悦，“你弄吧。”
　　余嘉悦自觉说错了话就自动闭了麦，专心致致地处理伤口。
　　“好了。”
　　“谢谢。”沈子琛瞥了一眼收拾碎玻璃的余嘉悦，“你让陆扬过来弄吧。”
　　沈子琛看着急急忙忙跑走的余嘉悦，感觉心里一动。自从他残疾以来，大家都是想发设发地顺着他的心意，甚至有时候没来由的发脾气，也没人敢说个一字半句。
　　敢这样直接回怼回来的，这个初来乍到的小财务还是第一个。

　　陆扬看到躺在地上的表哥时候，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就因为她？就因为一个订婚？”
　　沈子琛皱着眉撇过了脸：“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和她没关系。”
　　“行行行，和她没关系，都因为你傻把自己摔了。”陆扬把玻璃碎片收拾好开始检查直愣愣躺在地上的沈子琛，“你怎么样，哪里摔到了？”
　　沈子琛有点耐不住疼痛吸了口凉气：“右手腕有点疼，腿上的划伤余嘉悦处理了，你把我扶到床上就行了。”
　　“得了吧你可。”陆扬拉开床边的抽屉拎出了车钥匙，“就你这老骨头，摔一下不知道出什么问题呢。”

　　“你还不睡啊小鱼姐姐。”孟雨佳被下铺翻来覆去的声音吵得实在不耐烦了，探出头去看下铺的余嘉悦。
　　“你说沈子琛他，没事儿吧。”
　　孟雨佳翻了个白眼又把自己重重地摔回床上：“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我四年前来这儿打工他就每天阴沉沉的，可能他这人就喜欢这么天天想不开折磨自己。”
　　余嘉悦没吭声。
　　“反正我觉得啊，他这个人呢是不需要关心的，你外一多嘴了还容易被他骂，所以你就干好你财务的本质工作就行。”
　　“你说的也对。”余嘉悦伸手按灭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