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想要恋爱》睡个好觉

15、十二只爱理在战国

　　爱理是真的怕这些玩意儿。她虽然嘴上安慰着多罗罗，实际上连抬头去看那东西都不太敢。
　　反倒是多罗罗胆子很大，还敢从爱理肩头探出脑袋去看情况——

　　“啊！百鬼丸大哥！左边！那东西在你左边！”
　　“现在又飞到右边去了……噫不对！！那个方向是药研大哥啊喂！！！”
　　“啊啊啊你砍的是羽毛！往右——再右边一点啊！”
　　……

　　听着多罗罗不绝于耳的‘激情指挥’，爱理不禁苦笑：看来自己倒是不用那么担心她。
　　小姑娘看起来可比自己适应多了。相比之下，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怪物尖锐的悲鸣。爱理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松开多罗罗：“解决了吗？”

　　药研甩落自己本体上沾染的血迹，一脚踹开妖怪尸体，皮笑肉不笑：“如果某个家伙不捣乱的话，应该早就解决了。”
　　爱理吁了口气，转头又看向百鬼丸。百鬼丸仍旧站在原地，脸上沾了血也不知道擦一擦，表情茫然得厉害。

　　这表情激发了爱理的怜爱，她走到百鬼丸面前，用手帕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柔声道：“百鬼丸，你不能抗拒声音，你要去仔细的听才行。”
　　她抬起手，掌心轻轻贴着百鬼丸的耳朵：“这只是声音，只是一种力量的传播而已。它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爱理的声音很温柔，天然便带着安抚人心，使人平静的力量。这样的声音在耳边絮絮低语，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百鬼丸的不安与焦躁。
　　虽然从来没有听过声音的百鬼丸，其实并不太能理解爱理的话。他闭上眼，温顺的用脸颊蹭了蹭爱理掌心。

　　然后蹭了爱理一手的灰和血。

　　旁边的药研额角青筋开始乱跳，眼看就要按耐不住拔刀怒砍队友了——多罗罗鼓足勇气跳出来，大声转移注意力：“那个！那个……刚才药研大哥真厉害啊哈哈哈哈——几刀就把妖怪砍死了哈哈哈……”
　　顶着药研冷酷的视线，多罗罗的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干巴巴的单音节。她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掬了把眼泪：看吧？都说了不要随便和大魔王搭话……百鬼丸被砍就被砍嘛！反正花泽姐还在，他们又不会砍出人命来……

　　“喔，我就说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你们啊？”
　　旁边的草丛晃动了几下，之前在万代村庄遇见的驼背老和尚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形容狼狈，大约是赶了很多路。
　　多罗罗瞪大眼：“和尚！怎么又是你啊？”

　　“瞧你这话说的，”老和尚讪笑了一声，道：“遇见我又不是什么坏事……能借个地方让我也烤烤火吗？”
　　问话的时候，他探寻的看向爱理，明显明白这支队伍里真正能做决定的人是谁。
　　爱理笑了笑，点头：“坐吧。”

　　药研处理完妖怪的尸体后，有些不满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他拖起百鬼丸一起朝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多罗罗生怕药研‘杀人灭口’，连忙追上去问：“你要拖着百鬼丸大哥去哪啊？”
　　药研没好气道：“去洗澡！一身脏兮兮的，回头蹭到大将身上怎么办？”

　　说完，他看了眼火堆——爱理正低垂着头，用手帕擦手。她的皮肤很白，被火光镀上一层暖色，在夜幕中格外的迷人。
　　药研只看了两眼，便迅速的移开视线，空余的手将多罗罗也拎了起来：“你也去洗，别整天脏兮兮的就去抱大将。”
　　少年言语间的嫌弃几乎要满溢出来，多罗罗一边气鼓鼓的大声反驳着，一边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拖走。

　　于是火堆边就剩下了老和尚和爱理两个人。
　　爱理擦干净手，把脏污的手帕扔进了火堆里。火舌舔舐过布料，很快就将雪白的布料烧成一团焦黑。
　　老和尚注视着那团焦黑，轻轻叹气：“过于奢侈了，小姐。”

　　爱理刚拧开水壶的手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她看了眼火焰里那团越缩越小的焦黑，道：“手帕本来就是人用的东西，用完了扔掉也很正常……而且我用的是一次性手帕。”
　　这是爱理从本丸出来时，揣在包里的一次性手帕。虽然知道战国物资匮乏，但是爱理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所以爱理并没有多费心思去纠正自己的习惯。

　　老和尚看着那团手帕，眯了眯眼。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脸上露出片刻的迟疑，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药研他们回来了。
　　把湿漉漉的百鬼丸和多罗罗全部扔到地上，药研把自己额头上没干透的头发捞起来，眉头微皱——他原本不至于湿得这样严重，但因为多罗罗和百鬼丸的折腾，连头发也跟着洗了一遍。
　　水珠顺着少年乌黑的发尾一直往下坠，滚落融进他深色的衣领。

　　爱理站起来，从包裹里抽出干净的毛巾盖在药研头上：“擦一擦。”
　　她和药研身高相近，所以帮药研擦头发并不吃力。
　　干毛巾上面有干净的肥皂香气。头发上多余的水珠被毛巾擦去，药研深紫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爱理。

　　因为要帮药研擦头发的缘故，爱理站得离他很近——少女洁白的皮肤就在眼前，药研可以看见她鼻尖和脸颊上晕开的绯色。
　　药研心底蓦然一动，往后退了两步，夺过爱理手上的毛巾：“大将……我自己来吧。”
　　他有些窘迫。分明和大将亲近是他心底所想的，但等到爱理真正亲近他时，药研却又感到心跳如雷，有种难以承受的窒息与急促。所以他只好匆匆忙忙随便找了个借口远离爱理。

　　爱理闹不懂药研的想法。但她也不曾多想——毕竟药研向来很懂事，很少让爱理操心。
　　她从包袱里另外抽了干净的毛巾，招呼多罗罗和百鬼丸：“你们也过来擦一下吧。”
　　百鬼丸呆呆的坐在原地。甫一听见爱理的声音，他立刻自觉走到爱理旁边半蹲下来，仰头乖巧的望着爱理——

　　一边独自擦头发的药研手一抖，扯断了自己的几根头发。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挂着皮动肉不动的可怕笑容看向百鬼丸；失策了，忘记这家伙根本不会觉得害羞。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算心跳过快猝死！也不会把位置让出来——短刀少年在心里这般恨恨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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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但是这份安静明显不属于百鬼丸——他抱着脑袋，用手掌捂住自己耳朵，拿背对着众人。

　　老和尚支着自己的下巴，问：“你们就任由他这样自我逃避？他现在就像是受伤的野兽，把自己关在山洞里不肯出来。但是不出来就真的听不见了吗？”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多罗罗气鼓鼓的用长木棍拨弄火堆，道：“大哥根本不听我们说话啊，我们又不是没有劝过。”

　　老和尚皱眉，看着百鬼丸。百鬼丸还倔强的用背对着众人，摆出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他大步走到百鬼丸身边，强制拽过青年肩膀：“喂！你给我听好了——这是人的声音，还有林子里回响的是风声，树上婉转的是鸟叫……”
　　百鬼丸明显不买单，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甩开老和尚的手，固执的捂住耳朵滚到另外一边。老和尚力气不如百鬼丸，没能揪住他。

　　“你这家伙……”
　　老和尚又气又急，道：“你难道还想一辈子逃避在洞穴里，当一只野兽吗？！”

　　百鬼丸不理他，一路滚到爱理身边，伸出胳膊环住了爱理的腰。青年将脑袋埋在爱理腰部，不说话也不再有其他的动作，蓬松的黑色长发上沾了些枯叶。
　　但爱理莫名的从这个动作里感受出些许委屈的意思来。
　　她觉得好笑，抬手摸了摸百鬼丸的脑袋，声音温柔：“百鬼丸，不可以逃避现实哦。”
　　“你仔细听，其实声音并没有这么可怕。”

　　百鬼丸缓慢抬起头，暗红色没有焦点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向爱理——他眼底倒映着爱理，但他却看不见爱理。
　　爱理握住百鬼丸的手抬起，放在自己唇上，逐字逐句：“花—泽—爱—理—”
　　百鬼丸茫然的看着她，耳边响起少女柔和平静的声音。他试图张开嘴，因为没有声带，却也跟对了口型：【花—泽—爱—理—】

　　爱理弯起眉眼柔柔的笑了，轻拍百鬼丸的额头，肯定他道：“对，念对了。百鬼丸真厉害啊——”
　　百鬼丸抿了抿唇，随即又柔和了神色。他舒展开眉头，带点不太熟练的笑意，重复：【爱—理—】

　　旁边的药研一手捏断了手中的木棍。多罗罗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默默的往老和尚身边挪了挪。

　　爱理牵着百鬼丸的手，指引他将手放在他自己的耳朵边。
　　她道：“耳，朵。”
　　然后又牵着百鬼丸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听。”

　　百鬼丸偏过头，‘望’着爱理。他挣脱了爱理的手，轻轻捧住少女柔软却偏瘦的脸颊——百鬼丸张开嘴：【听，爱理。】
　　爱理被他逗笑。
　　她揉了把青年软乎乎的脸，笑眯眯的回应：“嗯，对——听我说话。我也会听百鬼丸说话的哦。等到百鬼丸取回声音的时候，我可以听百鬼丸说很多很多的话。”

　　百鬼丸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理解爱理的话。顿了顿，他又将目光投向爱理身边的花盆——是那盆从渔村客栈拿出来的霞草，爱理一直带着。
　　不过这一路颠簸，霞草明显长势不如之前，有些沮丧的垂着头。落在百鬼丸眼中，便是灵魂逐渐微弱了下去。

　　爱理注意到百鬼丸的‘视线’，她顺手把花盆抱起来，略微举高——柔软的花骨朵贴上百鬼丸耳朵，他立即瞪大了眼，满脸意外。
　　花骨朵脆弱的花瓣就贴着他的耳廓，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爱理笑着道：“百鬼丸，这是风的声音。”

　　百鬼丸转过头，疑惑的看着爱理。他指了指花盆：【花？】
　　爱理抱着花盆，笑：“嗯，花。”
　　“这是风拂过花，花再拂过百鬼丸耳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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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战国篇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