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生得意须尽欢，满腹心机假斯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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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公主府中且不说有没有眼线，单是那些陇阳李家来的罪奴就都是个顶个的高手，秦文卿这才借着出来散心的由头领着李承岐到了尽欢楼来，谈谈“如何寿终正寝”的事。
四角街上行人如织，尽欢楼正是京城中极尽繁华的所在。
尽欢楼门前熙熙攘攘，当中的天井下搭就了三丈戏台，唱的是花好月圆人长久的曲儿，一楼堂中数十张方桌已坐满了宾客，另有端菜的小二快速穿梭其间，二楼堂内雕梁绣柱，来的都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大人物。听闻七国可商入京时大多下榻于此，因而住店的价格水涨船高，寻常百姓望而却步。
有道是李白的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而谁能料想到，这尽欢楼的东家不是旁人，正是那容国公家的世子司马通。
司马家曾出过两代太师，后来子侄平庸，到了司马通这一带就只剩下个虚爵了，好在司马通其人别的不行，偏有一身做生意的好本事，不顾旁人冷眼，拿自家所剩不多的家产开了这家尽欢楼，经营到今日也算攒下家财万贯，在官宦子弟里另辟蹊径了。
“天子眼前，皇城根下，国公府世子开酒楼，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开妓馆，这都成什么体统。”李承岐坐在四方桌前，把葵花宝典往桌上一扔，“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秦文卿长叹了一口气，“可人家就这么写了，我们还这么进来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活命要紧吧。”
尽欢楼中的雅间里，秦文卿仗着有钱有势，点了一屋子的菜，且样样都看着叫人垂涎欲滴。
——毕竟在外人看来，一个人来尽欢楼吃饭太奇怪了，非得落得个吃货的名声在外，才能显得合情合理。
李承岐此时心有旁骛，“这有什么难的，这书里不是说了，十二皇子斗垮了一众兄弟，后来又有赫迦的琐罗势力扶持，在内又有他母族凤家接手了西北兵权，日后的帝位不就是他的？”
秦文卿把手里的书砸在了李承岐的猪脑袋上。
她指着书上的某一页放在李承岐眼睛底下，“你看清楚了，十二皇子，如今已经是太子了。”
李承岐揉着脑袋，“……so？这不是离帝位更近了一步？”
秦文卿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
这厮脑袋里装的是豆腐吗？住这么长时间的刑部大狱，只当下凡历劫来了？
“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书里的女主凤姑娘并没有按照正常走向嫁给赫迦，而是嫁给了十二皇子秦子期，秦子期也没有按照书里的正常走向受李氏一案的牵连被幽禁，反倒成了太子，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承岐把秦文卿的话默念了三遍，最后一拍大腿。
“你的意思是，这世界里除了咱们俩，还有别的穿越者？”
秦文卿长叹一口气，这厮可算是开窍了。
“既然我们都进来了，别人为什么不能进来？”秦文卿摸着下巴俨然一副福尔摩斯探案的样子，“本来我还不能断定这二人当中究竟谁是穿越者，不过昨日一场宴席，我佯装大醉，才试了出来，十二皇子秦子期多半只是被人扶持，真正和咱们一样穿越过来的，应该是这本书里的女主，凤姑娘。”
于是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凤姑娘穿越而来，大抵是没有原女主的高超医术金手指傍身，于是直接傍上了日后有极大可能登基为新帝的十二皇子秦子期，并为其谋划避开了李氏之案的牵连，为自己的生存线铺路。
“可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穿进来的呢，总不能是在男女主第一章相遇之前吧……”秦文卿正暗暗佩服这穿来的凤姑娘怎么这么会抢占先机，眼看着一步步爬上去就要当皇后了，余光瞥过桌对面正啃着牛蹄筋低头默不作声的李承岐，这厮正皱着眉心把葵花宝典又翻了一遍。
方才半晌没开口，眼下李承岐总算发话了。
“你说，这赫迦既然是男主，有男主光环在身上，那后面的剧情不管怎么走，他都应该是人生赢家吧？”李承岐想的果然与秦文卿大不一样。
秦文卿点点头，“那是自然，想来不管我们怎么改变剧情，赫迦都一定会称王的。”
李承岐把葵花宝典往桌前推了推。
“那你说，凤姑娘舍弃了赫迦而傍上了十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两个人若是分庭相抗，太子最终的胜算也不大啊……”
秦文卿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凤姑娘舍弃赫迦，多半是因为自己没有金手指加持，傍上了也无用……可我们不一样啊！”
秦文卿脑海中灵光一闪，用欣赏的眼光把眼前这个啃着牛蹄筋满手油光眼神落寞的李承岐打量了一番，拽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李承岐想要抽出手，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默默地把牛蹄筋放下，“公主你要做什么？”
“给我把脉。”
“啊？”
“你不是医术精湛吗？”
李承岐裂开油渍麻花的嘴不好意思地笑笑，“精湛倒不至于，只不过——”
“快点！再磨蹭就被人瞧见了！……”
李承岐狐疑地擦擦手，然后娴熟地用三根手指搭在秦文卿的玉白手腕上，“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秦文卿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书里凤姑娘之所以能让赫迦倾心，是因为她一身医术正好在他性命垂危之时救过他，后来才得以一路扶持，连凤家全族都能走上夺嫡之路，咱们若是趁此机会卖赫迦个人情，岂不是能占得先机？”
秦文卿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智商。
这么一来，先前被拒婚、被抛弃的剧情通通都不存在了，赫迦此人最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她，从此稳拿大女主剧本，还愁没有明日么？
“书里赫迦被琐罗刺客行刺是什么时候？”秦文卿一只手翻了翻书。
“就是今晚，容国公府南门的墙根底下，算算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李承岐差不多都把葵花宝典背下来了，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你要是想救他，咱们得趁早。”
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暗，秦文卿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秦文卿看他诊脉诊了这么半天，都没开口，索性先问，“好了没有啊。”
“早好了，你没什么毛病，就是吃多了，有点积食……”
“公主，容国公府上的司马世子来了。”
琳琅进门通报时，李承岐飞快地撤了手，立时从圆凳上起来跳到了墙边，脚踝正好磕在了凳子上，疼得呲牙咧嘴。
——明明光明磊落的两个人，眼下却装得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一样。
彼时司马通穿着一身大红锦缎长衫而入，手中一把折扇上书“春闺梦里人”，款步而来笑道，“听闻公主殿下驾临，小店招待不周，却不知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尽欢楼啊？”
司马通笑眼盈盈，说罢，还收了扇子作了个揖，座上的秦文卿丝毫未挪动，只客气笑道，“世子哪里话，我不过是想念尽欢楼的鱼脍了。”
司马通打眼瞧了琳琅满目的一桌，就属这鱼脍最贵，冬日里活鱼本就难得，还要大老远送来京城制成鱼脍，沾上葱汁更显鲜嫩可口，鲜掉舌头。
全京城最会吃的人，除了司马通，就是数公主秦文卿了。
司马通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展开折扇笑道，“公主想吃鱼脍，何必亲自来一趟，打发人来告诉一声，我立时亲自捧了去公主府上请安。”
秦文卿顿时笑眼眯眯道：“我本想着若吃着不错，再顺道给清云馆送些去的。”
司马通的笑容稍稍凝滞。
清云馆是赫迦在京中的住所，京中人人都知道文卿公主被赫迦拒婚这桩极没脸面的事情，眼下还要上赶着去给人家送吃的，她自己金枝玉叶不怕人说闲话也就罢了，还偏偏说给司马通这个赫迦的知己好友听。
司马通再傻也能听得出来，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不料司马通反其道而行之，顺势收了折扇在桌前拉了圆凳坐下。
“公主可愿意听我一言？”
“世子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赫迦不爱吃鱼……”司马通这话说得拐弯抹角，也是斟酌了许久才敢开腔，说得语重心长，“赫迦这厮啊，自小在草原上野惯了，喜欢的尽是烤羊肉啊乳酪这些，咱们中州人在吃食上太过讲究，他倒是吃不惯。”
这话言外之意：赫迦这厮眼光太差看不上你，公主不如另择佳婿吧。
秦文卿点点头，像是没完全听懂似的，言语间却也话里有话，“既然没试过怎知道不喜欢，世子经营这尽欢楼也有些年头了，当知晓凡是价贵的都是世人没见过的，越稀罕的才越叫人爱不释手，不是么？”
司马通没想到秦文卿会这样怼他的话，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只好笑道，“公主说得是，是我目光短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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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通退出雅间，合上门后在门口站了一会，身边的小厮见一向眉开眼笑的他竟有些神思凝重，便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文卿公主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不是一个叫琳琅，一个叫琅绿的？”
小厮点点头，“是啊。”
“今日怎么琅绿没跟着？”
小厮转着眼睛想了想。
“小人听说琅绿在宫中做错了事，半个多月前就被公主打发出去了。”小厮抬眸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后来文卿公主搬入公主府，约摸着琅绿被留在宫中吧？”
司马通摇摇头。
“公主出府带个侍卫不说，两人独处一间，大丫鬟却在外头守着，这事不太对。”司马通按着小厮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你去打听打听，但别走漏了风声，否则消息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
小厮虽不明所以，但也应声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满腹心机假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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