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归期返家》镜花镀

14、提酒对月饮风雪

　　鸿渐旧历，墨月十三日。陆篱换好了一身的白衣，随着乐工舫的一众人等一路向南浙桐黎宫的方向去。听闻南浙这一任的王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天子，陆篱想到什么似得扯了扯嘴角。归子期让他务必十三日之前到达究竟是何用意？眼下南浙与东芜的战乱刚刚平息，虽说年关将至，但毕竟不是在太平年间，这新王如此大排面的召见乐工进殿终归是不合时宜的。陆篱内心盘算着，不觉间已经到了宫门前。桐黎宫取“梧桐叶落天下知秋”和“我王降世黎明将至”之意，整座宫殿的建筑风格都遵循了它的名字，带着一股子秋意和凉意。

　　陆篱在北宸这么些年别的没干就是这器乐类的活没少干。他天生“殷虚”之体，生在一个剑宗之家却偏偏连剑都拿不了。幼时曾看兄长在剑冢通过试炼为剑生魂，他却只能苦念心法。好在，他提不得那把剑，这苍天就给了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天下乐器，凡经他手，皆可为他所用。陆篱低下头，认真把玩着手里的短笛，笛身破败毫无光泽可言，可那他却看的极其认真，仿佛那笛子就是他心爱之人。

　　“你！对！就是叫你！叫什么名字？”陆篱正看的入神，突然被这一嗓子吼醒了。他回过神来，快速的应答道：“陆空。” 陆篱心里想着他是来献乐的便只应了一声就打算离身。正转身要走，身后那声音又响起来：“陆空啊，你干嘛盯着你那笛子看的那么认真？” 那人说完跳到陆篱面前，陆篱“被迫”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尚有几分稚气未脱却也能从中探到几分的雍容华贵。陆篱从其着装便已经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位怕不就是南浙的那位小王上？归子期的王叔？怎么是个“傻里傻气”的小娃娃？陆某人大概是忘了自己仔细算来比眼前这个被自己归为“小娃娃”的主还要小上几岁，他拼命的将笑意往回憋，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桐黎宫宴。陆篱混在一众乐工之中“浑水摸鱼”，手中这把琴音好像没调过一样十分的“别具一格”。这场华宴来的人多是南浙的王亲国戚，陆篱不出意外的在首席看到了归子期。按理来说他应该也能看到段远辰的，可是段王府那边来的人陆篱却都眼生的很。陆家一般不出席这种场合，可今年不同，尤其是南浙刚经战乱，风波未平。时任陆家家主的是他的兄长陆商——陆昀之，陆篱心里挂念着自家兄长，也就放弃了继续“浑水摸鱼”的想法，这一曲终了便果断开溜。

　　桐黎宫的地形颇为复杂，“精明无比”的陆少主走了许久竟还未到想要之地。陆篱心中暗暗吐槽：“至于吗，一个宫殿你整得跟迷宫一样。啧，品性。”在多次找寻未果以后，陆篱终于放弃了。他就着一棵算是高大的古树蹿了上去，本着对“登高望远”的实践精神，却忘了这是在黑灯瞎火的夜间。“陆少主，夜间爬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陆篱被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个半死。“你谁啊！啊不，谁是陆少主啊。”陆篱被来人惊的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只见他说完还跳了一跳。然后，然后他忘记了这是在树上，没错，陆少主从树上，跳下去，哦，不，大概是，掉下去了。

　　“阿篱，再不起来我松手了啊。”那南浙人人敬畏的宿王爷此时在面对怀里的人的时候却温柔的不像个什么话，画面一度十分诡异。“为什么一定要在十三日前到达？”陆篱紧绷着脸，一幅方才脑残的行径不是自己做的冷峻模样。“你忘了。”归子期拉着人又回到了那棵树上，陆篱接过从他手里扔过来的酒。两人良久都没有言语，只一口一口的把着酒。

　　“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陆篱将酒壶伸过去不等归子期反应就已经和他的酒壶完成了碰撞，继而又送回到嘴边喝了起来。“阿篱，墨月十三，归陆牌初成的日子，你的另一个生辰。”归子期言及此眼睛终于比往常亮了几分。“好久不过了。”陆篱倒了倒酒壶，确实是一滴都不剩了。他还不过瘾，怎么就没酒了呢。

　　“我知道，我……”归子期看着人把自己手中的酒夺过。“咦？怎么也没了？”陆篱自言自语般说着，然后，他又跳下去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跳的很稳当，继而痛快的消失，仿佛这桐黎宫一下子不是迷宫了。

　　归子期看着已经空了的酒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阿篱，生辰快乐”鸿渐旧历墨月十三日一声未经允许说不出口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