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七）风雨欲来花满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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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又是一片星空璀璨的夜晚。外面的风有些凉，不经意地玩逗着帘窗，鼓挠出一些飒飒的声音，又闹进屋里来。运气感觉一下自己的状况，仅仅是有些气力不足，手脚乏力罢了，除了腰间那个大口子，约摸是没有再伤着哪里了，不过身体太虚，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疲惫。摊开手掌，那洗干净的手指间似乎再也看不到之前的血纹，仿佛他之前的杀戮都是假的，不过噩梦一场。
微叹了一口气，雨斌勉勉强强地支起身子，可是紧紧这一动，已经让他力乏到几乎要瘫回去。气恼地在心里念了自己几句，看来凭借自己现在的状况，想要折回去帮孔霖他们下葬，怕是不行的了。当初急着走，是担心凭借自己当时的情况护不得独孤玥周全，可是现在却是真的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旸沨恼自己的欺骗，姬菁和小玥都成为他的谋划对象，一直跟随自己的兄弟却又是这样的下场……这一切的谋局中都是环环相扣的。他不能假装不知道卫欣桐拿孔霖他们开刀既是对他不信任的表现也是对他的示威，也不能假装不相信十三当初以茶杯示警的事是假的，他的弟兄里面真的出了内奸。
每一个猜疑都在湮灭掉当初彼此携手同游的快乐，每一个确认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一柄利刃扎在他的心口，现实的残忍逼着他一步一步地去怀疑所有生死与共的朋友，也让他知道了，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如果我的手再也没有可牵之人，那么我该怎么办？
“想出去就直说，不要在床上打滚。”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房外响起，惊得雨斌差点蹦起来。是他太累了所以都没有注意到，还是旸沨的轻功进步了？
“那个……”张开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是该先解释自己的身份，还是先告诉他彼此现在的处境，有或者先讲一讲旸沨父亲和母亲的情况？
“吱呀”地推开有些摇晃晃的门，，旸沨沉步走了进来，没有点灯也实在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那冷淡的音调里似乎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你的事，我暂时还没跟其他人讲，不过你还是欠我一个解释。”顿了一顿，旸沨从旁边的挂钩上扯过来一件长袍，啪得丢在雨斌身上。“穿上。然后……上来。”
缓身背过去，把自己的后背靠到床边，微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才点头示意雨斌趴到他的背上来。
“诶，要去哪里？”虽然很想一脸惊讶地作着小妇人状，侃他一句“你不会是要调戏我吧”可是心底沉沉的疲惫感，也让雨斌失去了玩闹的兴致，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
“不要给我废话。乖乖照做就好，快上来！”
“小旸，你不会是真的想要调戏我吧。”最后那句台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薛雨斌！”
点点星光在这无云的夜晚显得十分耀眼，皎洁的月华柔柔地氤氲着舒适的感觉，林子里的阔叶因为之前的打斗洒落了一地，盖住了原本一地的血色。那血场一般的屠戮园已经在独孤玥和姬菁两个人的合力修整中勉勉强强恢复到原来那种宁静和干净。几个凸起的小坟堆上直直地立着几个无名的墓碑，唯有最前面的一个上面却是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孔霖、孔翎之墓。
“菁姐，新的木头锯好了么？这边还差一个。”蓝色的长袍因为长时间在地上摩擦，边角都毛毛躁躁的了，独孤玥灰头灰脸地趴在泥地上把一捧捧的沙堆往那土坟上堆。回头接过姬菁递过来的木板，独孤玥这才微颤颤地站起来，不过也许是跪的时间太长了，脚有些发麻，一不小心又往地上扑去，还好姬菁眼明手快地把她捞起来，这才让她得以端端正正地把木板当墓碑插直了。
“小玥，我们没有写立碑人。”
“这个……等雨斌醒了，让他来写吧。”独孤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朝着这简易的墓林再次跪下。不言不语地轻叩了三个响头之后，才对姬菁点头示意一下什么看着她拿出一支竹笛，吹奏出一曲悠扬的乐音……
对于逝去的人，我们能做的也许不多，可是如若选择忘记，那便是对他们最大的不敬。
铭记那时的血华纷飞，我们要留住的不是那杀戮之心，而是那刀光剑影下的一场无声的救赎……
应着姬菁的笛音，那袭蓝袍虚诚地起舞了。也许沾染了尘灰，也许摩挲出了裂痕，可是当它轻柔地翻飞在月光的柔媚下的时候，却是别样的一种风情。五指相和，慢慢地摆出，收回，然后再慢慢向两侧伸展开，反折，蝶舞。独孤玥跳得很慢，没有魅惑的水蛇蛮腰，没有飞天的旷世惊绝，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韵味。她像一个虚诚的仕女，恭敬地匍匐在所有世间的一切面前，又像一条柔嫩的树藤，慢慢地在月华中腾升着新的生机。小小的碎步，轻柔的婉转，生命仿佛因为她的舞步有了新生，也仿佛因为她的虔诚有了磐涅，初夏的萤火虫慢慢地集聚过来，缠绕在她的身边，像是一盏盏灵魂的引路灯，停在了那几个低矮的坟堆上，忽明忽暗，明灭着生死的界限。
《水祭》，这支由东瀛一带流传过来的祭祀之舞，却是一直女扮男装的独孤玥唯一会的一支舞蹈，更是在学成之后，只在她母亲下葬前舞过一次。归乡归国，魂回大地的舞魂里，是舞者对生命的尊重和理解。
母亲，这支舞，我曾答应过你绝不随便在他人面前跳的，你说过在我没有弄懂生命的意义之前，跳这支舞就是亵渎，可如今，我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可以明白你当初的话语了。
逆着月华，那隐藏在不远处的两道人影安静地看着这犹如祭典的仪式在那袭蓝衣虚诚的舞蹈中进行着，直到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个人先出了声。
“你们发生的事，小玥已经跟我们讲了。稳住你的伤势之后，她就开始做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没有休息。”
“小旸，答应我一件事。”
“说。”
“现在不要转过头来。”
“随便你。”
“……谢谢。”
“……”
“薛雨斌。”
“嗯？”
“我闭气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刻钟，你继续勒着我的脖子，我只好让小玥也给我堆一个了。”
“……”
那一夜的月华，我从不曾想过会美到如此境地，那一刻，我第一次感激我得以遇见你们——雨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七）风雨欲来花满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