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林》鹤野君

17、第 17 章

　　夏天吗？
　　就是那个蝉鸣不断，夹杂着闷热着躁动，让人感觉到温暖又热情的夏天吗？
　　郁雅其实不太喜欢。
　　她偏了偏头才看见了林歌的脸，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觉得林歌不开心，不是挂在脸上的不开心，而是心理的不开心，她明明不温柔也不安静，一朵狗尾巴花的倔强，缠绕在根里，开出了更加倔强的花。

　　郁雅点了点头。
　　她喜欢，因为她在夏天遇见了林歌，还有这些朋友。

　　林歌咽了咽口水，脸上这才有了些变化，她将星火灭了，皱起眉头抬头看着郁雅。
　　“他也喜欢你。”

　　“？？？”
　　郁雅微微一愣，猛地皱起了眉头，她以为林歌说的夏天是四季，结果说的是他们班上的那个夏天！
　　她赶紧摇了摇头，又摆动着手臂，不断告诉林歌，她不是那个意思。
　　林歌站起了身，压根儿没看见郁雅的动作，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接而朝着门口走去，步伐很快，快到让人觉得她在生气。

　　郁雅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林歌。
　　“不...不喜欢。”
　　郁雅着急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开口说话，磕磕绊绊的声音格外难听，就像是东拼西凑的词句，让人听得难受。
　　林歌眉眼一动，盯着郁雅看。
　　少女耳廓红了大片，松开了拉着林歌的手腕，她低着头发抖，她在害怕，害怕林歌的嘲笑声，害怕往昔的一切再次浮现在眼前。

　　一切都还是那么真实，一切都还是历历在目。
　　那些人的嘲笑声在她耳畔此起彼伏，她害怕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说话，她害怕说话。

　　“你会说话？”
　　林歌的反问句，如同那天在教室里场景，她问她，‘你听得见？’一样，一样的令郁雅惊恐，郁雅想起当时她比划手语，她并没有承认。
　　郁雅微微抬起泛红的眸子，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承认了。

　　林歌并没有嘲笑也没有什么反应，她依旧和从前一样，转过身又看着郁雅。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话？”
　　“害...怕。”
　　“害怕什么？”

　　郁雅没吭声了，林歌见她不说话也没继续追问，林歌抬了抬头朝着那盏白炽灯看去，郁雅的画板上，是一个刚刚勾勒出线条的画，她眉眼一动，看着还低着头不说话的郁雅。
　　她仰起头看着她歪着嘴伸了伸手，揉着郁雅的脑袋。
　　“我去找刘余生了。”
　　画室的门被关上了，寂静的画室传来她轻浅地呼吸声，她感受到自己砰然的心跳，轻轻触碰到胸口，是有力而又迅速的起伏。
　　郁雅回到了位置上，将那副还没有完成的素描收了起来，然后才回到了教室里。

　　“找你半天了！”
　　刘余生三人看着迎面走来的林歌，没想到她还在艺术楼里。
　　“你干什么去了，走走走，厕所约会！”
　　高扶苏看着林歌，倒是少见的一脸轻松，林歌最近总是把眉头皱起，不知道还以为谁欠她几百万似的。
　　“欠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闻此言，刘余生和乔麦子都朝林歌看去，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林歌翻了个白眼，没吭声转角便进了厕所。
　　“咋了？”
　　刘余生拉了拉高扶苏，他道，“我觉得刚刚欠姐好像有些开心...”
　　刘余生皱眉，她怎么没看出来？
　　她这才发现，刚刚林歌好像是从画室出来的...

　　郁雅坐在教室里，这才发现唐之沅也在，好像自从上次唐之沅叫她和林歌一行人别靠太近之后，就没有说什么话了，唐之沅好像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也不会和那群男孩子去打球，更不会满身臭汗，他总是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学习吃饭休息。

　　如果说他和其他人关系不好，那唐之沅怎么会当班长？如果说他们关系好，却又不见他们说话。他很奇怪，仿佛比她还奇怪。
　　郁雅没再去看唐之沅，而是将画夹在了语文书里，高二的关键期，郁雅还是没在画室里待很久，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快到一眨眼就已经在学校待了快三个月了。
　　仿佛在多眨几次眼睛，高中时期也快过去了。

　　运动会持续两天，郁雅从第二天早上起就精神抖擞，她准备了一天，只为最后一个长跑，仿佛前些天的力气都聚集在了此刻。
　　女子组一千五百米，其实大多数报名的人单纯是为了凑人数，毕竟谁能知道一千五百米跑完之后，是否还能保持自己的形象。
　　第二天的运动会大家的激情都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人为这样的热闹而热闹。

　　郁雅站在操场边有些紧张，一个人看着眼前围作一团的女生倒显得有些孤独，穿上红色的小马甲，感受着秋风的洗礼，整个人又精神了不少。
　　她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在另一个人堆里的夏天，他看了看郁雅便回过了头。

　　“小哑巴！”
　　刘余生大喊着郁雅，一旁的高扶苏飞来一记刀眼，但刘余生心大，郁雅看见他们的时候，刘余生立马招了招手。
　　“小哑巴怎么了，怪可爱的这名字。”
　　郁雅并不介意刘余生的称呼，就好似从她的嘴里念出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可爱一样。

　　四人组聚集到了郁雅的身边，一旁的人投来打量的目光，毕竟跟学校的风光人物一起，难免会多几分关注，郁雅自然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林歌依旧是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乔麦子拉了拉郁雅。
　　“一千五百米，郁雅你一定不要着急，先稳着气息慢慢跑，然后最后再冲刺！”
　　高扶苏吸了吸鼻子，“不对，你要先和她们拉开距离！”
　　乔麦子翻了个白眼，“先稳住！”
　　“先距离！”
　　“先稳住！”

　　郁雅看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为了她争执起来，内心倒多了几分热血，她仿佛在那一刻之间融入了那份热闹，那一股热血喷洒而出，让郁雅笑了起来。

　　“好好跑，我们都在终点等你。”
　　刘余生拍了拍郁雅的肩膀，“不求第一，但求最美。”
　　郁雅笑，转眸对上了林歌的眸子，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和着刘余生的话。

　　刘余生推了一把高扶苏，“吵什么吵，走了！”
　　高扶苏横了一眼，又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郁雅，“终点等你！”
　　他飞奔着跳起来打了打刘余生的脑袋，然后俩人又你追我赶了起来。
　　乔麦子对郁雅说着加油，然后也离开了。
　　郁雅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格外安心。

　　塑胶跑道上，郁雅站到了自己的位置，身旁的女生各个架势十足，郁雅倒显得格外娇弱。场外的人掀起一股热潮，郁雅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偏过头看着裁判手中的发令枪，操场猛地安静了下来，郁雅躯身握拳，蓄势待发。
　　‘砰’的一声...

　　操场上喧闹了起来，郁雅出发慢了半拍，她实在是对这发令枪的声音感到惊奇，耳膜感受到强烈的抨击，就像夏天给她开小灶时候，他也只是带着一把哨子，某些时候郁雅都还没法听见。
　　“加油加油！”
　　围在跑道外的人又在奋力地呐喊，郁雅平视着前方，想着夏天教她的方法，两步一呼两步一吸，一旦鼻息不够，一定要长嘴。
　　第一圈，郁雅排在中位，不上不下稳住步子和大多参赛者同步。她看见刚刚最先冲出去的那个女孩，拉了她们大半截，但很快她就慢了下来，夏天说过，长跑讲究耐力，不可靠冲刺。
　　郁雅调整着呼吸，匀速奔跑慢慢地趁弯道超过并肩的参赛者。
　　第二圈时，郁雅其实已经有些吃力了，她的步子依旧有条不紊地跟在内侧道前面，她想着尽力放松着步子和肌肉，不要让自己太过于浮躁起来。
　　“郁雅！慢慢跑，不着急！”
　　夏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郁雅耳边，但她没有力气东张西望，只知道操场外，夏天和她一起慢跑着。
　　“记住我教你的。”
　　郁雅看着跑在她前面的三个人，弯道之处，她咬了咬牙挎着步子减小着与他们的距离。

　　第三圈了，再一个弯道之后就是200米冲刺了。
　　郁雅继续匀速前进着，整个三班，只有她一个人参加一千五百米，去年是一个人的林歌，今年是一个人的她。
　　她在想，她在想着一千五百米，其实没有很难吧。
　　最后一个弯道，郁雅从内侧慢慢地超过了一个人，那是起先跑得最快的女孩，郁雅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她大口大口艰难的呼吸，眼前还有两个人，尽管走遭的喧闹声十足，但郁雅依旧感受到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郁雅！”
　　绕过弯道，四人组正在终点站着，他们就像是地痞流氓霸占着终点位置，刘余生高扶苏卖力的喊着她的名字，麦子握紧了手担心着，而林歌，就站在那一片混乱之中，静静地将她看着。
　　“我靠！”

　　最后200米，郁雅躯了躯身子，猛地和前面两个人一样加速跑了起。
　　前两人中途冲刺过一小段，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郁雅换成三步一吸三步一呼，扬着嘴笑了笑。

　　“郁雅！”
　　郁雅穿过了终点，退下一软向前扑了过去，但她已经顾不得是否会摔在地上，围观的人群里闹哄哄的，郁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得了第一。
　　“郁雅！你太棒了！”
　　乔麦子呼喊着，想去拉郁雅起来。

　　郁雅微微抬起头，这才看见，原是自己扑进了林歌的怀中，而她却没有躲开，反倒是稳稳地接住了她，拽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跌倒。
　　她好似看见林歌在笑，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夏天说，她的耐力和冲刺都很好，这些日子没少流过汗，郁雅笑了笑，仿佛想起了那几天放学留下来开小灶的时候，她递给夏天的那张纸上的愿望视线了。
　　她想和林歌一样，成为第一。

　　她做到了，也成功了。
　　“你做到了，郁雅。”
　　林歌的声音从郁雅的脑袋上传来，郁雅低着头笑，林歌原来都知道啊。

　　郁雅站了起来，刘余生忙着给郁雅捏了捏腿，“郁雅你真是个天才！”

　　少年时期的勇敢，源于友情的激励，郁雅庆幸，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遇见了命中的友情，是她前十七年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而一旦拥有了，她便会格外珍惜。
　　谢谢你，我的朋友，还有...林歌，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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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可贵是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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