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林》鹤野君

11、第 11 章

　　郁雅死死地盯着高菲，所有人事不关己各干各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人的心里一旦觉得失望了，那便会很难再建立起信任，那些曾笑得合不拢的嘴，一个比一个闭得紧，似乎都不想参与这场纷争，他们不仅仅是墙头草，更是一把双刃刀，刺伤了受害者，也刺伤了加害者。
　　比起高菲，郁雅更讨厌他们。

　　沈羽有些生气，直端端的走到了郁雅和麦子的面前，看着眼前如废墟一样的区域心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谁干的？”
　　沈羽发话了，但没有人理他，画室再次安静了下来，麦子拉了拉郁雅，慢慢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就连上次在校外，他们遇见于珊珊的时候，郁雅都没有一点反抗的征兆。

　　“不说，那我就调监控，还有，这节课大家都别上了，都回教室去。”
　　沈羽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在沈羽的眼神下灰溜溜地离开了画室。
　　“郁雅，麦子，留下来。”
　　沈羽瞥了一眼高菲，看着她离开了画室没有制止。

　　“怎么回事？”
　　乔麦子瞬间红了眼眶，拉着郁雅的手都在发颤。
　　郁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指变掌朝下平行移开，再将拇指食指中指捻在一起，微微转了转，双手握拳上拳打下拳，手指放在额前翻转之后伸出双手将掌心翻开。
　　沈羽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交代，先回教室吧。”
　　郁雅指了指自己，鼓了鼓掌又指了指沈羽。
　　乔麦子见沈羽躯身开始收拾，连忙道，“我们帮你吧。”

　　郁雅转过头看着乔麦子，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不用了，我简单收拾一下然后让阿姨来打扫，你们先回教室，我待会儿去监控室。”
　　沈羽快慰着俩人，无奈之下，她们也只有离开。
　　但走时，郁雅还是用袋子将画架残骸装了起来，就算坏掉了她还是要捡回去。

　　有些东西坏了，但那些记忆和意义永远不会坏。
　　她突然失落了起来，独自都在会教学楼的走廊里，纵使欺负她的人不少，但没有碰坏她心爱的东西，她不会有反抗之力，少女的颜料被和在了一起，涂抹她的心上，是一片黑。
　　走廊里撒进了下午的阳光，一层一层的映照着隔间柱子，郁雅才了过去，时而光明时而黑暗，就像她此刻的身处之境，五颜六色的颜料染在校服上，手中的袋子格外沉重。

　　回到教室的时候，柳青青已经走了，郁雅和高扶苏不在教室，低头写东西的同学抬头看了一眼郁雅，许是因为唐之沅提前回来了，也知道美术生今天不上课了，但却又因为郁雅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郁雅安安静静地回到了位置上，林歌的桌子还是很乱，甚至于乱到了她的课桌上，郁雅将书本收拾了一番，撇头便看见了林歌抽屉里的东西，郁雅吸了口气，将那小盒子朝里面放了放。
　　整整两节自习课，班里的人始终不多不少，唐之沅一直在埋头写着题，来来回回的只有夏天，抱着篮球的时候，浑身汗流浃背的厉害，回教室的时候瞥了一眼在小憩的郁雅，然后又走了。
　　“郁雅，柳青青让你去办公室。”

　　郁雅去办公室的时候，并不知道柳青青找她做什么。
　　办公室内。
　　沈羽，乔麦子，高菲都在，这让郁雅一下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监控在这儿。”
　　沈羽指了指柳青青的电脑，两个老师坐在那里，她们是三个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柳青青抬头看了看三人。
　　郁雅其实并不想参与这些事情，画架坏了那么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想关心了。
　　实际上，郁雅早就知道是高菲干的，一旁的麦子低着头不敢说话，看起来有些畏惧高菲。
　　郁雅不想要赔偿，对于打高菲的事情，她也承认。
　　麦子哭得稀里哗啦，郁雅拉着乔麦子感受到她的手还在颤抖。
　　这个时候郁雅才明白，其实，应该是麦子和高菲之间的纠纷，而自己不过是中间的导火线，郁雅眸子一沉心里五味杂陈，若是今天她没有打高菲，或许这件事情便会一直被淹没在那些人的口舌之中。

　　最后这件事情如何解决，郁雅全然不知。
　　饶是郁雅回到教室上课铃声还没响，林歌已经坐回了位置上，她撑着脑袋看书，眼皮一耷一耷的。郁雅安分地做到了椅子上，便立刻就有人凑了过来。
　　“郁雅，听说你打了高菲，挺牛啊。”
　　郁雅有些羞愧的低了低头，那人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几句调侃而已然后就离开了郁雅的面前。一旁的林歌突然合上了书，枕着手臂趴在了桌上开始睡觉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大家才回了教室，柳青青后脚就进来了。
　　“明天的家长会大家都告诉家长了吧。”
　　“知道了。”
　　“行吧，放学之后赶紧回家，就这样。”
　　柳青青一走，班里瞬间开始活跃起来，所有人收拾着东西离开了教室。

　　从回来以后林歌便一直趴在桌上，仿佛又出去干了什么大事儿之后回来似的。郁雅回过头的时候，高扶苏也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刘余生和乔麦子已经进了教室。

　　“要回家了吗？”
　　麦子问着，郁雅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郁雅又点了点头，也没有停留很久。

　　“林歌，去不去上网？”刘余生摸了摸林歌的抽屉，将那个被郁雅塞进深处的小盒子拿了出来放进兜里。
　　“不去了，我待会儿回家？”
　　“回家？你爸不是出差了吗？”
　　林歌慢吞吞地抬起了头，“所以啊，我才回家。”

　　刘余生抿唇，只当是同意了。
　　“今天真没事儿吗？”
　　麦子心虚的说着，坐在椅子上揣摩着手掌。
　　刘余生闲情逸致，翘着二郎腿，“没事儿，怕什么，没监控的地方，以牙还牙。”

　　麦子咽了咽口水，一偏头就看见了郁雅还放在凳子边装画架的袋子。
　　林歌伸了伸手，“赶紧散了，我们班又不是基地。”
　　林歌挎着包准备朝外走，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六中的宋笑生有事情找我，刘余生你来不来？”
　　“宋笑生？”
　　刘余生一个机灵的站了起来，“他找你干什么？干嘛不找我？”
　　林歌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刘余生眯了眯眼睛，“我男朋友找你？难不成...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林歌无语，捻着高扶苏的领子就朝外走。
　　“不对啊林歌，宋笑生跟我说他今天补课来着！你俩要干什么！别走！林歌！”

　　四人便这样打打闹闹地追了出去，前门外折返回来的郁雅愣在了门口。
　　她走到校门的时候才想起来画架没拿，然后才半路返了回来，然后就在教室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话。
　　林歌...男朋友，原来她有男朋友了啊。

　　郁雅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爸爸的车，郁爸爸并没有说今天不接她，于是郁雅一直在等，直到学校高三的晚自习铃声响起，她都没有看见一星半点儿想要看到的人。
　　郁雅猜想可能爸爸是去接郁西了，才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
　　车水马龙的世界里，郁雅领着沉重的画架袋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电梯里的灯一闪一闪，仿佛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和她作对。

　　房门被打开之后，郁雅忽而陷入了一片死寂，整个屋子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在，她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急促。
　　放下画架之后，郁雅去了餐厅，饭桌上的饭菜还留有余温，都是她和郁西爱吃的东西。
　　郁雅一低头便看见了盘子下的纸条。
　　【郁西放学到现在还没回家，你乖乖吃饭，我们去找郁西。-妈妈】

　　郁西没有回家吗？
　　手表的时间显示在九点半，秒表走得有节奏，郁雅撑了撑桌子额头冒汗。
　　这已经不是郁西第一次一直不回家了。早在小学的时候，就因为贪玩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走，郁雅沉了口气，想起前几天郁西的状态，她有些自恼，为什么没有格外注意一下郁西。
　　屋子里传来一阵关门声，很快便又陷入了死寂。

　　郁雅出门了，是跑着出门的，门卫大爷都没看清楚郁雅的身影，一溜烟儿的就冲出了小区。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鹅黄的路灯照亮了半个天，郁雅根本无从寻找。
　　学校，爸妈肯定打过电话了，按理说郁西肯定九点之前就放学了。
　　这一片区和郁西一个学校的初中生很多，总是下课就聚集网吧打游戏，不然就在后街的电玩城里，但郁雅知道爸妈肯定都找过了那些地方，所以她不能按照常规的地方选择。
　　会是哪里？
　　郁雅不断的想着，郁西会去哪里？

　　郁西的学校离一中不远，两个学校的后街连通着那条热闹市。
　　郁雅记得郁西有跟她说过，他很喜欢热闹市的土豆串，这样想来，上次从KTV出来后，确实有看到郁西平日里玩儿的好几个朋友在那儿吃土豆串。
　　这样想着，郁雅决定先去热闹市看看，毕竟爸妈根本不知道学校后街的热闹市。

　　热闹市里的人一直很多，繁华且喧嚣，灯红酒绿似的小栋楼连成一片，若是不熟悉的人走到深处都能迷路。郁雅去了土豆串的小摊贩，并没有看见郁西，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着她，郁西就在这里。
　　川流不息的人海里，郁雅根本没有办法立刻找到郁西。
　　她仔细的想了想，爸爸每次接了郁西就会来接她，今天并没有来，也就是说爸爸从放学的时候就没有看见郁西了。她心里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绕过小巷子的时候，楼上KTV的声音传到了楼下。她真的应该早一点发现的，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不过是让你给钱，你跑什么！”
　　“不说话？学你姐姐当哑巴还是聋子？”
　　本是跪倒在地的小少年起了半身，朝着说话的那人打了一拳头，身边的人叫喊了一声，他又迅速被压在地上。
　　“发疯啊！”

　　郁雅寻声望去，昏暗的角落里，她分明听见了郁西的声音！
　　郁雅瞳孔猛地一缩，忽而冲了上去，将那些拳打脚踢的小少年一并推了开。
　　混乱之中，蜷缩在地的那个小少年校服上全是地上的污渍，狼狈地不像话，郁雅看清楚，那正是没有回家的弟弟。
　　“姐...”
　　郁雅听见这声，仿佛思绪回到了那年夏天，郁西也是这样喊着她，白嫩嫩的小脸变得灰扑扑，扑进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就是...”
　　“你怕什么，他姐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赶紧把他的钱翻出了然后我们就走了。”

　　郁雅瞧见那群孩子又要冲上来，猛地叫了一声，就像是乌鸦干涩且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了巷子。
　　昏暗之中，光亮远离了角落，扑闪着翅膀挣扎在囚笼中的鸟儿仿佛陷入了死寂。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了巷子里，像是铁棍与地面摩擦的火花声。
　　郁雅紧紧地抱着郁西，随着那几个小少年的视线看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巷子口，她拿着棍子，一点一点朝他们走来，长长的头发被晚风吹起，霎时间，像一个来迟的英雄。
　　那群小少年饶是被这气势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像个被吓到的小土匪。
　　“你...你谁啊。”

　　那人站在逆光处，将铁棍抬了起来架在肩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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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郁雅对沈羽比的那段手语的大意是：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八点二十的时候卡了所以没发出来～
节日快乐，爱你们mua～
感谢在2020-09-22 19:50:43~2020-09-23 10: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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