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又见人妖唐 ...
-
晴雨石果真灵验，不须多时，原本细细飘洒的毛毛雨渐成滂沱之势，所幸我们此时已进了城，虽尚未瞧见客栈，倒也寻了一方铺子，得以在檐避雨。
初冬的雨，即使是稀薄之泪，也是极冷的，夏日时欢喜的晶莹水滴，渗入体内，便是彻骨的痛。
雨下得愈发猖狂，顺着风势狠狠地向檐下冲过来，顺着脖颈流入衣襟的水滴渐渐多了起来，我忍不住一阵瑟缩。
原亦风瞥了我一眼，突然一个箭步冲进了雨中，我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涌出一阵害怕，急急伸出右手，往前跨了一步，想出声叫住他，短暂的一声“哎——”却湮没在垂垂雨幕中。只一晃，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我怔怔地望着垂挂在天地间庞大而永不间断的雨幕，视线一片模糊。
他去哪里了？会不会永远不再回来了？
我心里突地一顿，接着便是无可抑制地紧缩。
一个是医术高明、身份神秘的如玉男子，一个是身中剧毒、劫后重生的失落郡主，我们本来不应有任何交集，却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蛊毒，一路从水月神山崖底走到了弦祁。虽然濬王府的种种，让我很难再去毫无防备地相信一个人，但是事到如今，我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对他生了那依恋之心。前世的洛婷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傻女人，到了这个世界防备渐深，然而在他身边时却有一种莫的名力量，令人安定。
若是他不回来了，你要怎么办？一个声音在心底晕开，微微生疼。
不会的，你忘了他说过的话么？你是他的病人，他是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另一个声音即刻冒了出来，争锋相对。
我表情复杂地闭上了眼。也许，这种感情就是多余的，不是吗？你不要忘了你的过去，不要忘了你的血亲和至交是如何背叛你的？你记着，活下去，只是为了自己。再也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情感。庄老不是也说过，相濡以沫，曷若相忘于江湖？世间纷纷扰扰，也许心如止水，才能得到片刻逍遥吧……
缓缓睁开双眼，视线却没有方才那么宽阔了，一顶油纸伞在头顶上方轻轻地撑了开来。他回来了？正要抬头，却瞥见对面铺子的屋檐下立了一袭月白色的身影，身上的衫子已被雨水全然浸透，发丝被雨水浇湿，服帖地贴在他俊秀的面上。他的右手拿了一柄宽大的油纸伞，眼神里晃过一丝落寞，随即唇边扯出一道熟悉的弧度。很明显，这是他极度不爽的征兆。
我往身侧瞥去，撑伞之人竟是几日前邕城大家小家、闺秀碧玉皆为此趋之若鹜见的人妖唐！
此刻他正慵懒地笑着，不时地用余光瞥了瞥对街的那个人影，缓缓地伸手，拉过我的一捋发丝，脸越靠越近……
对街的那个人嘴角扯得更开，呈现出愈发完美的弧度，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阴沉的气场愈加浓烈，令人不安。
唐尧这家伙，明显就在伺机挑衅！
我正欲伸手挡住他，清冷的声音前一刻尚在对面，落地时却已近身。
“世人都言，弦祁第一公子唐三少风度翩翩，体贴入微，果真不假。”原亦风笑着撑开手中的伞，将我从人妖唐的伞下揽了过去，“谢唐兄代原某照顾内人。”
如今他在人妖唐面前扯谎竟是轻车熟路了，只是两次都是一个方案是不是有点滥俗？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却刻意忽略了心底的那一丝异样。
人妖唐倒也不恼，手腕微微一转，将伞往自己那边挪了挪，本应尴尬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行云流水，极尽自然。
“原兄宠妻若此，在下亦是钦佩。”
我顺势看过去。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的右肩已被浸湿了很大一块。
“天气阴冷，唐兄何以一人在外闲逛？”原亦风见我有些犯寒，皱了皱眉，伸手将我的领口拢紧。
“去邕城是为赏菊，如今菊花会已过，自然要回圣都。”人妖唐眼神越过我，往西方看去。
回圣都？我们欲前往的玄雾暗林便在圣都以西，如此，便是与我们同路？我不出一声，只微微瞥了眼原亦风。
谁料他也并不言语。
“二位似乎并不欢迎唐某。”一丝淡笑在唇边轻漾，状似无意的轻盈一转，人妖唐的一双美瞳却将我深深锁住。
果真是第一公子，美艳如斯，瞳孔之中微波流转，桃夭灼灼，万般风华集聚一身，莫不是当真应了天宠？
那双眼眸中的微光愈发晶亮，巨大的斑斓磁石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的心头竟然生出一阵荡漾，着了迷一般地伸出手去，想要验证一下那仿若幻景的世界是否真实……
只一瞬，视线便被隔了开来，已有些晕眩的身子骤然冷静下来，电光火石，火树银花，一切皆过往云烟，消散不见。我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横生之物，原是原亦风微微侧开的身子，将那慑
人心魂的视线挡在外面。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似带了几分薄怒，“今日有缘得见唐氏的迷魂之术，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我一怔，又看了看半伸着的手，心中了然。
怪不得，唐尧此人，妖冶之姿，无人能出左右，但之前我也曾与他对视过，却不若适才那般失态，想来必是他使了什么妖术。
心中顿生不满，更不甘在原亦风面前失了态。就算是什么迷魂之术，如此轻而易举被摄去心魂，也会被旁人认作是定力不够吧。好像在众人面前裸露了自己的心思一般，失了一层庇护，原本就不剩多少的安全感被骤然剥除，心下堪堪，不禁怒从中生。
“我当是什么，原是迷魂之术，真累了三少费心使计，小女万般不该！”我冷冷一哼，伸手拉了原亦风的袖子便想往外走。
人妖唐片刻怔忪后，柔柔一笑，笑嗔道，“伶牙俐齿。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说罢，看了一眼对街，那里不知何时已停了一辆马车。驾车位上一黑衣人身穿梭笠，接到人妖唐眼波送去的信号，立刻跳下车来，往这边走来。
那身影愈走愈近，愈发熟悉起来。
“公子，车已备好。”那人微一躬身抱拳。待礼毕抬起头来，我方才看清来人的脸。是了，从邕城便是如此，有人妖唐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霄呢？他彷佛就是他身后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子。
“二位想必也是在赶路中吧，不若先让唐某载你们一程，也好省去个中麻烦。”人妖唐淡然一笑，留下一席满满的话，便迈开步子往对街走去。
霄在一边连连接过了人妖唐的伞，在一旁亦步亦趋地撑着。油纸伞并不是很大，要撑住两个大男人也是极为困难的，此刻却全然地撑开在人妖唐的头顶之上。幸亏霄穿了梭笠，否则必是要经历一番刺骨的雨淋。
我撇了撇嘴，看看这个人千娇百媚的皮相，顶着第一公子的名号，被世人交口赞其体贴，其实不过是个没有受过苦的大少爷。
待他走到对街，霄为其掀起了车帘。人妖唐躬身上车时，又突然回过身来，朝我一笑。那笑容极尽淡定，却又偏生刺目，彷佛笃定了我们会上车一般。
“亦风？”我询问出声。心中一怔，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已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原亦风轻捏我手，“如此大雨，我们别无选择。”
这样的回答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再想起人妖唐那淡定欠揍的笑容，心中还是有些微不甘，旋即撇了撇嘴。
原亦风轻笑出声，心情甚好，“过不多久，我们就需改走水路，不会与车太久。”
我听罢心情稍霁，便与他往对街的马车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又见人妖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