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泪》洛轩阁

1、彼岸正花开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

　　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

　　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可是，这件事情却被神怪罪了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

　　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城市出现过。

　　从此，这种花只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传说彼岸花是开在黄泉冥界的三途河边，花色如血，有花无叶。

　　作为冥界唯一的牵引花，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当亡灵的灵魂度过忘川时，就会忘记生前的一切，把过往都留在彼岸，开成了这美丽而妖艳的花。”

　　传说……都是传说……

　　几天前，洛婷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记述曼殊沙华的书，掸去上面蒙着的星星尘埃，逐渐沉迷。

　　借回来以后，洛婷在灯光下细细品读，骤然发现扉页上原先已褪色的彼岸花鲜艳如火，血色张扬，一阵心惊，或许是看错了。她摇了摇头，拉开窗帘，月华泄地。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色似乎有些格外妖冶，就连那深蓝色的天幕也神秘异常。突然，似乎有风袭来，温度骤降。

　　洛婷回头一看，那曼殊沙华竟然渐渐脱离书的掌控，正缓缓直立，她居然也不惊恐，只是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自己和这如火的死亡之花有着什么样牵扯不断的联系，想着想着竟然鬼魅般朝它伸出了手。那花似乎是有灵性的，彷佛就在等着这一刻，随风轻轻摇曳起来，又好像在轻声低笑，龙爪般的花瓣突然一阵摆动，整只花离开了扉页，悬浮空中。

　　洛婷的神色不复清明，奇怪的话语脱口而出：“幽冥花火，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此语一落，宛若王令，那曼殊沙华一跃而起，直直地向她飞来，没入眉心，渐渐消失。洛婷身子一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梵语波罗蜜
　　此云到彼岸
　　解义离生灭
　　著境生灭起
　　如水有波浪
　　即名为此岸
　　离境无生灭
　　如水常流通
　　即名为彼岸
　　有生有死的境界
　　谓之此岸
　　超脱生死的境界
　　谓之彼岸
　　是涅盘的彼岸
　　佛说彼岸
　　无生无死
　　无若无悲
　　无欲无求
　　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
　　而有种花
　　超出三界之外
　　不在五行之中
　　生于弱水彼岸
　　无茎无叶
　　绚灿绯红
　　佛说那是彼岸花
　　彼岸花开
　　花开彼岸时，
　　只一团火红；
　　花开无叶，
　　叶生无花；
　　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独自彼岸路。【1】

　　是谁？是谁一直在我的耳边低语？这是梵语？不，我不要听。为何我的眼皮如此深重？为何我无法睁眼看这世界？洛婷心中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动弹，只是有个声音在脑中不停的回响。头痛欲裂，心中一滞，竟然又昏死过去。

　　“曼殊，你还是回来了。”

　　“竟然被困了这么久，我可怜的孩子……”

　　“姐姐，你这是何苦？”

　　“曼殊，不要，不要再离开我！”

　　“曼殊……”

　　我终于能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火红的地毯上，周围都是无边的黑暗。

　　不，这不是地毯。我摇了摇头，失声尖叫，这是？血！

　　突然，一道强光射来，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我的面前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此时竟然灿若星辰，如夜明珠般夺目，镜中透出鬼魅般的声音：“曼殊，难道你竟忘了，自己照料千年的彼岸花是要用血来灌溉的么？呵，你曾经是多么喜欢这如火的色泽！”

　　那声音魅惑之余竟然还存着虚弱，气息不稳，竟要生生断开。我借着那镜子的光芒往身下看去，没错，是血，可是似乎还有别的，像龙爪一样张狂，彼岸花？！我竟然躺在由彼岸花铺成的“地毯”上!

　　我想起那书中所说，彼岸花，花开开彼岸，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这花大批大批地开着，远远看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她们构成火红色的□□指引人们走向三岔河的彼岸，人则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难道我已经到了地狱？还躺在了所谓的“火照之路”上？我定睛望着明镜，“你是谁？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曼殊！”

　　一阵死寂。

　　“为何不说话？这里可是冥狱？”我顿了顿，心下着急，得不到回应便又换了个话题。

　　“曼殊，你若不是曼殊，我又何以为生？哎~你果然前尘尽忘！他好狠的心哪！”

　　我听了心中焦急，一口气堵在喉腔，一时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伸手就要摸上那明镜。

　　“不！曼殊，不要，不要过来！”那低沉的声音瞬间拔高，声声透着惊恐。

　　我心中一顿，想要收回伸出去的手，却发现手已没入镜面。这镜子竟然是可以穿过的？渐渐地我的身子被一阵银色的光雾围绕着，彷佛不受控制般向镜中坠去……

　　“姐姐……”

　　“我的孩子……”

　　“曼殊……不要……”

　　我的身后传来阵阵悲痛，而我竟然连回首都无法做到。是谁？你们到底是谁？我不是你们口中的曼殊！

　　一股幽香飘来，我的眼皮支持不住缓缓下垂，倦意渐浓…
　　注【1】：此诗出自佛经梵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