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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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怪冷的，进暖阁来吧。”说着，两人走进屋去，黛玉倚在榻上，就急急拿起书翻看。伏地魔便坐在黛玉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的一张椅上。因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
“今早薛二姑娘送了我盆水仙，还吟了一首真真国女儿的诗：
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
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
黛玉慢慢念着诗，好似体会到什么隐喻般沉思着，她目光低垂，翻书的手也停了下来。
“水仙我原不要的，又恐辜负了她的心。你若要，我转送你如何？”黛玉合上书，又自语道，“我一日药吊子不离火，竟是药培着呢，那里还搁的住花香来熏？越发弱了。况且这屋子里一股药香，反把这花香搅坏了。不如你抬了去，这花也清净了，没杂味来搅它。”
伏地魔不懂爱，也不懂情，但他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看得出黛玉爱花，她病了多年，不知何时，花的生命将与她自身的生命重合在一起。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会看尽花期流转直到最后的时光，对着枯萎的花姿伤心落泪。她是一个会为花驻留目光、心有余韵、感情丰富的人。对黛玉的这种感觉没有任何预兆，伏地魔保证，这只是他听到这段话时的第一反应。
黑魔王从没这么敏感地关注过手下是爱花还是不爱花，是伤感还是快乐，他只需要他们的忠诚，哪怕是虚假的。
伏地魔用自己还要熬药为理由，拒绝了黛玉要转送的水仙。
“我从西海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金蝉子，他听说我要回柱子，知道我要路过，就叫我来看看。”敖烈坐上月老旁边的椅子，拿起小桌上的人参果就开始吃，转头看向伏地魔那条被月老单独放置的线，“他这线怎么忽明忽暗的，和旁边那条不一样啊，不如人家瓷实。”
“难为你们还惦记着，”月老呵呵一笑，动了下手指，伏地魔那条线彻底被隐藏起来了，“红线本就是天机，我们外人如何能参透？”
“你说，他们想的这办法儿管用吗？”
月老捋了两下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老朽有一言……”
“哦？”
“不知为不知，捉不透因果缘由，还且看吧。”
袭人送母殡后，业已回来。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但大观园似乎都失了兴，李纨亦因时气感冒，邢夫人又正害火眼，迎春、岫烟皆过去朝夕侍药，李婶和李纹、李绮又被李婶之弟接去家住了，袭人常常思母含悲，晴雯的病犹未大愈。诗社之日便空了几社。
伏地魔进门时，林黛玉正倚在小塌上，她沉迷德谟克利特已经好几天了。这几日她的病依旧是那番不好也不坏的局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可能是白日看的书太多了，晚上睡的也沉了，倒是没有再半夜因心绞痛惊醒。
“伏先生。”紫鹃和雪雁招呼了他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黛玉合上书，意犹未尽：“这书有点意思，万物都是原子与虚空。现在的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若上学，必定是拉文克劳。”她看得很快，接受这些知识也很快。伏地魔看着她，由衷发出感叹。若两人是同届学生，估计不免要在成绩上有一番较量。
“年节到了，这洋人都来给我说好话了。”黛玉笑着，“我又不会魔法，是什么？……是个麻瓜来着。”
紫鹃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说：“姑娘，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七十六个锞子。那点银子共倾了一百五十个银锞子。”说着递上去。黛玉命：“快拿去给伏先生，叫他先挑。”
伏地魔看了看，只见盘子里的金银锞子，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这些小玩意儿比加隆和西可的造型精致多了。
“喜欢就都拿去，这是托了太太和凤姐儿给我捎带的，若是我自己来——”黛玉一笑，又开始打趣他，“定要学影园黄牡丹诗会，给你打一套状元金杯！”
伏地魔一震，他脑内不知为何，竟是颤栗，突然联想到了赫奇帕奇的金杯，那是他的一个魂器……魂器，说起来都像上辈子的事儿了，也确实是上辈子的事儿。
“这金杯又用了什么典故吗？”
“呆子，你可曾去过扬州？”见伏地魔摇头，黛玉又解释，“扬州影园曾有巨贾办文会，似科举样式匿名评诗，揭榜后赠了状元一双金杯。”
“扬州是你的故乡吗？”伏地魔想起卡尔金来，他对故乡的思念是那样迫切。
“我本贯姑苏人氏，随父迁居扬州罢了……”黛玉一下子失了喜气，“如何能不想呢？近日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
伏地魔和林黛玉一时好像成了命运共同体。贾家荣宁二府正准备着除夕开宗祠办家祭的事由，外面热热闹闹，小丫头们也得了闲，玩笑的声音透过窗子传了进来。竹梢晃动，似一层薄薄的隔膜将这里与外界避开。潇湘馆暖阁里，两个外乡人对坐着。
“雪雁，拿个袋子来，把金银锞子各装一半给伏先生带走。”黛玉慷慨解囊，“年节走动的时候送人的小玩意儿，或者赏人都是合适的。”
这算什么？回礼吗？还君明珠双泪垂？伏地魔看着黛玉手腕上挂着的那串绿碧玺。他又掂了掂这一小袋子，沉甸甸的。明显价值远超于自己对她付出的，伏地魔看向黛玉的眼睛，这算爱吗？给予自己这么多钱财，已经算是对她不利了，不，不能这么说——自己掌握着最厉害的黑魔法，讨好自己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然而她对此似乎并不知情。如她所说，这个世界，尤其是这个麻瓜世界，钱要比魔法好用多了。
黛玉误判了伏地魔的犹豫，似嘲笑他又似自嘲：“拿着吧，我家虽不是巨富，这等银钱也是不缺的。你第一次过年，回去收拾收拾，明儿晚上别再穿黑了。”
伏地魔当然不会脱下自己的巫师袍，但仍是谢过她。
次日，由贾母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且说伏地魔是初次，一面细细留神打量这宗祠，原来是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
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亦衍圣公所书。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以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俱是御笔。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
只看规矩繁多，一会儿功夫，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伏地魔一直站着，忍受着这些魔法世界没有的繁文缛节。
开过宗祠之后，一群人又走回荣国府，去贾母房中等着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合欢宴。席间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伏地魔逐一品尝，和霍格沃茨圣诞晚宴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如果用春节和圣诞节相对比，这里显然热闹多了，他一直没明白，身为一个魔法师，为什么要庆祝麻瓜上帝的生日？直到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
伏地魔走到林黛玉主仆身边，和她并排走着。大观园正门上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只见黛玉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外头俨然披着一件雀金裘。园内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一簇两簇烟花在空中绽开，漆黑的夜瞬间被点亮，果真是火树银花。
伏地魔思考了好几天该怎么回报黛玉，他终于想到了好办法。又是一束烟花凌空炸响，他忽略了黛玉身边的宝玉等人，他问：“颦儿，年后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扬州吗？”
林黛玉没有听清，觉得他扰人兴致，抬头白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