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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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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魔笑了一下,提笔续在后面。他幼稚的字体实在是引人发笑,磨墨的紫鹃已经憋不住笑了,但黛玉还是能专注地读他的诗。
“头上焰光劳想象,梦中颜色动疑猜。朦胧睡眼揉难醒,讶是东邻趁月回。”黛玉笑道,“确实是呆子!诗写得好,只是这意境全错了。”
她兴致过了,一阵发笑后倒不怎么想和这洋人谈诗了,总不过驴唇对马嘴,左右不合适。黛玉觉得宝玉真是昏了头才想着邀伏地魔入社。
“伏先生不懂西厢,偏二哥哥是情种,也没教会先生。”
伏地魔他确实不通诗文,只粗懂面上的意思,如何能晓得那般梦幻的意境。后头听黛玉说宝玉是情种,倒觉得洋洋得意起来。先前的推测应是对的,金陵城中,寻得这神瑛侍者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前些日子听人说起过宝玉是衔玉出生,他还暗想过要是这人是个巫师——他又在幻想了——就是实打实的麻瓜出身。如今对宝玉是神瑛侍者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下凡之前自己立誓一定要学会“爱”,那和尚金蝉子也说了,已经找人帮了忙,如他所言“牵了线”便一定能学会爱。现在他把目光放在园中,他推测绛珠草说不定,不,应该是一定在这园子里。只是女眷颇多,一时找不出是谁。
是宝钗吗?还是宝琴?或是李家姐妹俩,总不会是邢家的小姑娘?
他只对这几人有点印象,一一在脑中寻找,连宝玉进来了都没发觉。梅林啊,赫敏它们说得对,法力越高强的巫师逻辑越差,伏地魔也难免犯了灯下黑的错误,此刻他面前的这个作诗师父,见了面就打了他,还哭着跑了出去。他竟一丝也没考虑,只是将她当作所谓受宠爱的姑娘讨好着。到底是洋人,分不清什么是亲疏好歹,也懂不得这男子女子的分量,在这儿是不同的。
紫鹃连忙说道:“宝二爷来了。”黛玉方慢慢的起来。含笑让坐。宝玉道:“妹妹这两天可大好些了?气色倒觉静些。”黛玉道:“可是你没的说了。伏先生倒是妙人呢!”
黛玉将那一页和伏先生一起写的诗,捧起来给宝玉看。宝玉看了也笑道:“真是好诗!尤其是这下半阙,我这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
“伏先生走神了!这痴痴模样倒好似崔莺莺待月等张生。”宝玉从胸口处拿出一卷书来,正是《西厢记》,前几日黛玉同宝钗出了点差错,他这是斡旋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将这出西厢彻底说开了。最后不知怎的,黛玉因宝钗又说起宝琴来,想起自己没有姐妹,不免又哭了。
宝玉忙劝道:“你又自寻烦恼了。你瞧瞧,今年比旧年越发瘦了,你还不保养。每天好好的,你必是自寻烦恼,哭一会子,才算完了这一天的事。”
黛玉拭泪道:“近来我只觉心酸,眼泪却像比旧年少了些的。心里只管酸痛,眼泪却不多。”
宝玉道:“这是你哭惯了心里疑的,岂有眼泪会少的!”他又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伏地魔,“我瞧伏先生素日无事,也不大伺候经书佛祖,赶明儿我也不要他陪我读书了,请他来给你讲点西洋故事开开胸怀。”
正说着,只见他屋里的小丫头子送了猩猩毡斗篷来,又说:“大奶奶才打发人来说,下了雪,要商议明日请人作诗呢。”一语未了,只见李纨的丫头走来请黛玉。宝玉便邀着黛玉和伏地魔同往稻香村来。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伏地魔照旧一身宽大的黑色巫师袍,跟在他两人的后面,这般三人一齐踏雪行来。
几人碰了面,又是一番说说笑笑,李纨便定下了明日芦雪庵赏雪,还提醒他们别忘了份子钱。
伏地魔走在去稻香村的路上,他不明白,麻瓜们为什么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无意义的事上。梅林的袜子,他竟然也忘了,早上来黛玉这里完全可以幻影显形,他回想起雀跃地走在小路上的自己——多么像一个麻瓜。他只好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不在麻瓜面前露馅。可他转念一想,这里也没有魔法部,漏不漏馅又有什么关系呢?伏地魔很快便不想了,因着宝玉凑过来,请他一定要多跟黛玉亲近,多去潇湘馆给黛玉讲点西洋趣事开怀。
伏地魔摸着自己袍子里的改良版无梦酣睡剂,点了点头,他确实得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然,恐怕待久了会觉得魔法世界都是一场梦了。如果黛玉不能接受或者不能保守这个秘密,一个“一忘皆空”对麻瓜还是有点作用的,实在不行,他还能试一下改良遗忘药水。
伏地魔又跟着黛玉从稻香村回到了潇湘馆。这一路边走着,边想着从前的事,他不知如何对麻瓜开口。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讲什么——他讲什么?讲他失败的,最终死亡的一生?讲他对敌人如何凶狠手辣,对自己的仆人如何冷酷无情?梅林,直觉告诉他,在这样一位单薄的小姐面前,描述他从前经历过的种种,绝不是一位体面的绅士应该做的。
进到屋里,紫鹃为黛玉摘完披风便出门泡茶去了。伏地魔急急坐在黛玉面前,他的黑眼恳切地看着她,“颦儿,我想我可以把自己讲给你听,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伏先生不急,你慢慢讲就好。我先来问,你可曾上过学?读过什么书?”紫鹃快要折回了,伏地魔不想耽误下去,便止住了黛玉的话,“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吗?不信也没关系,”他拉过黛玉的手,将那瓶改良成功的无梦酣睡剂塞到黛玉手里。“晚上睡觉之前喝了它,剩下的我再讲给你听。”
黛玉正想问伏地魔的故事,未曾想这洋人径直拉牵起自己的手,他的手同她的相比,粗粝还泛着热气——尽管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她垂下眼,他的手指细长,塞到自己手里一小瓶药水。他说什么?对,他说了什么魔法,还说要自己在入寝前喝了它。
这是什么?她略有疑惑,抬眼看向伏地魔。莫不是他们那个教——劳什子魔法教——的灵丹妙药?
“伏先生,这是——?”还没等黛玉说完,紫鹃已端着茶盘进来,给黛玉和伏地魔各上了一杯茶,便拿着托盘退到后面站着了。
伏地魔无意在更多麻瓜面前透露魔法界,包括宝玉他都还没说。这瓶无梦酣睡剂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若是有效,黛玉定能明白过来,若是没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再继续改良就是了,这麻瓜界的材料还是很难用来炼制魔药的。他和黛玉对坐着,看着她将小药瓶藏在袖子里。沉默地喝完这一杯茶,觉得身子暖了,紫鹃收走茶杯,出了屋子,他便起身告辞。只说等黛玉喝完药,明日诗社后再见。
小丫头们不知在何处,黛玉看伏地魔抬起胳膊,用他刚刚拉过自己手、也给自己塞了药水的细长的手,撩起了厚厚的门帘。
门帘落下,不见了外面纷纷扬扬的白雪,也不见了伏先生走路带起的纷飞的黑色衣角。黛玉拿出那瓶被塞到手里的药端详,透明不知质地的瓶子里装着流动的闪着光亮的深紫色液体,东坡与张怀民在承天寺夜游抬头是否能看到这般的星河?黛玉抓起钱袋,未多想,掀起门帘追了出去。她看到伏地魔黑玉般的头发在斑驳的竹缝中移动。急急转过几个弯,伏地魔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她。果真神奇。
“伏先生,喏,明日入了社要交份子钱,不知你有无月俸,可千万别忘了。”黛玉学着伏地魔的样子拉过他的手,掏出一把碎银子匆匆一塞,后受惊似得甩开了他的手。
伏地魔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赶往自己处,索性停了下来等着。浅浅又急促的喘息声告诉他这是那位病弱西施,他听着这声音由远至近,他看见赶来的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再反应过来就是他的手上一凉,她的手可真冷啊,为什么不来一个温暖咒呢?他又忘了她是麻瓜,不过也不要紧。他收了她给的银子,将巫师袍解下来罩在她身上。等到明天,她就能知道魔法世界了,多么荣幸。他亲吻了黛玉冰凉的手,他说:“美丽又好心的姑娘,期待明天与您的见面。”
黛玉看着他颀长、瘦削的背影,收回了刚刚被黑魔王亲吻的手,她身上罩着伏地魔的袍子,奇怪,这袍子布料明明不厚,却抵御得了这冰天雪地铺面而来的冷气。紫鹃跑了过来,大口地喘着气,“姑娘怎么不好好在屋里坐着,不穿披风便跑了出来,幸好这伏先生是个靠谱的。”说着,她给黛玉紧了紧袍子,搀着她往回走去了。
到了次日一早,伏地魔来至芦雪庵,只见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扫雪开径。原来这芦雪庵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正巧遇到披蓑戴笠的宝玉被众丫鬟婆子取笑道:“我们才说正少一个渔翁,如今都全了。姑娘们吃了饭才来呢,你也太性急了。”宝玉听了,只得拉着伏地魔往回走。
又见探春去贾母处,伏地魔和宝玉也跟在了后面。三人一同出园前去,宝琴正在里间房内梳洗更衣。黛玉本坐在老太太身旁说话,看见伏地魔竟是目光微动,在在关情。
一时众姐妹来齐,宝玉饿得连连催饭。头一样牛乳蒸羊羔,是老太太的菜,贾母道:“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另外有新鲜鹿肉,你们等着吃。”
伏地魔在贾府呆了这么多天,每每吃饭仍要感叹。虽他不重口腹之欲,但这里的美味珍馐实在是和霍格沃茨难分上下。麻瓜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伏地魔正想着,碗里多了一块儿鹿肉,他看向伸来筷子为他布菜的人,林黛玉冲他一笑。
他惊的用魔法控制的筷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