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紫袍客

83、龙之子

　　在史云的行宫，啸海就像当时的俊廷，没有生命，史云看着啸海，说道：“兄弟，送命不止伤害你自己！”

　　说罢，史云呼唤出来他右臂上固有的那条龙，史云不是龙族，但是这条龙是上古的神兽，在史云出生的时候就依附于他，作为他的守护神，此刻，这条龙呼啸而出，盘踞在大殿的柱子上，它低头看看啸海，它对啸海是有认知的，史云对它点点头：“交给你了！”

　　那条龙长啸一声，满殿的金光，龙的口中吐出龙珠，龙珠的光芒笼罩了啸海，史云知道，自己可以不辱使命！

　　啸海走过了一个漫长的旅程，这个旅程孤单且消耗，啸海控制着烈火之剑，可是这柄剑亦正亦邪，啸海在死亡的光芒里看到了结界的门，用尽最后的力量把剑插入其中，在力量耗竭的时候父亲的力量加了进来，还有别人，一个少年，而后啸海就不知道了，他感觉自己向着光明而去，应该是光明圣殿的地方吧，开始轮回，啸海有些惧怕，轮回是永生的生命享有的特权，可是，轮回的时候是不是能遇到想要的人？

　　啸海觉得太累了，他还来不及告诫自己要撑住，就失去了一切，当身体感觉到痛的时候，啸海动了动，而后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不甚清晰，啸海挣扎着想起来，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不急，这里不算很危险！”

　　啸海调整了思维，看清了眼前的人：“上官史云，怎么是你？这么说我还活着？”

　　史云点点头，啸海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他坐起来，但是，他可以正常的思维，“谁代替了我？”

　　“我还不知道！”史云诚实的回答，“也许，你失去了父亲！”

　　啸海点点头，这个少年远比他的外表看上去坚强，他有悲伤，可是却懂得节制悲伤：“事情解决了吗？”

　　史云点点头，啸海也点点头，“别人都好吗？”

　　史云又点点头，“你得快点儿好起来！”

　　“不死自然要好好的活着，我明白你的意思。”

　　两个人有些沉默，因为毕竟不熟悉，只是知道彼此，更何况，史云现在的身份极尊，他的行事匪夷所思，啸海静默了一会儿，“你救了我，说明你的心还没坏透！”

　　史云哑然失笑，啸海也笑了一下，“我这个人不喜欢受别人的恩惠，我想提醒你，你的伙伴你应该提防，趁你的心还没坏透的时候，查查后宫，我父亲曾经和那神秘的力量有过交道，我的人曾经跟踪过，但是，被发现后失踪了！”

　　史云正色的听着，“啸海，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一切都悬于一发，多动哪一边都会失衡，那样不在是暗里的争斗而要变成血腥的屠杀！”

　　“这一点，不光你知道，凉月也知道，雨扬也知道，韩贞更知道，所以大家都在忍着，我不是信口雌黄，我的人我很了解，她是我最喜爱的一条人鱼，在她生辰的时候我曾经送给她一朵珠花，她爱若珍宝！”

　　史云沉吟了一下“那朵珠花非常的漂亮，只要是女人就会喜欢上，是吗？”

　　啸海点点头，“是的，虽然我们觉得不起眼，前不久，我看到乾洲王后的銮驾，在其中一个宫女的头上，我看到了这朵珠花，虽然她们蒙着面，但是那种珍珠是不会被薄纱覆盖光芒的！”

　　史云的目光深深的沉思起来，过了很久，史云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这个事情最好到你我之间就结束，不要告诉那边的人！”

　　啸海虽然不太明白史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是还是点点头，此时，啸海知道，一切的悲伤都该放下，战争才刚刚开始，恢复，啸海用意志给了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

　　韩贞的睡眠只持续了短短的几个时辰便醒过来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初月因为疲劳，枕在韩贞的床头睡着了，而她又完全带着雨扬的洁癖，在韩贞的内寝，不允许任何不干不净的人出入，只除了几个精挑细选的宫女，怕脏了地方，这些人看见韩贞，韩贞只是微微的用手势示意她们不要惊动别人，而他自己则站到了啸海送给他的巨大的水幕旁边，那幽兰的水清澈透明，带着一种天然的光芒，鱼儿们认识韩贞，见他过来，便都过来嬉戏，所以，水起了波纹，映在韩贞的脸上带着斑驳且恍惚的美。

　　韩贞的手轻轻的触碰水面，抚摸这些水，而后长时间的站着，初月来的时候，他浑然不觉，直到初月轻声说：“歇歇吧！”

　　韩贞回头一笑：“没关系。”

　　“醒来啦？”进来的是雨扬，雨扬过来抚摸了一下韩贞的额头：“为什么总是自己？”

　　韩贞一笑：“自己的事情比较容易忘记，人一多就会永远都记得！”

　　雨扬紧紧的抱住韩贞，一时无话，韩贞却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害你担心了，我会自己小心的，从前的时候.....”

　　“贞听我说，现在不是从前的时候，现在有我，有凉月，有浩商，还有更多的人，不是从前孤孤单单的韩贞了，我不会让你再像从前那样生活”雨扬面向韩贞抓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都说的铮铮作响！

　　韩贞看着雨扬认真的笑了笑，伸手抚摸他的眉毛，鼻梁，睫毛：“雨扬，你说爱到底是什么？我那么的想念俊廷，有时候想的心都会疼，现在我又想念纳坤，而啸海呢，雨扬知道吗？当啸海进到那个死亡的绝境的时候，我觉得我该同他一起去，我似乎能看见啸海回头对着我笑，那样好看的眼睛.....而浩商和神童，我从来没有认为我失去了他们，我认为他们一定等着我，需要我....”韩贞皱起眉头的时候显得单薄且脆弱，他几乎是完全依赖着雨扬的：“雨扬，这都是爱，是吗？我辜负了爱？对吗？“

　　雨扬摇摇头，“贞，你觉得辜负，是因为你真正懂得了对吗？那个人使你惊慌，使你捉摸不定，使你患得患失对吗？”

　　韩贞看着雨扬，惶惑的看着：“雨扬，我知道，我不懂得事故，不会说话，甚至连感恩都做不好，我分不清楚，我没有退路，我想我爱着俊廷，可是又爱着啸海还有浩商.....”

　　雨扬忽然想变得残忍一些，忽然想知道一个答案，因为这个，手都有些颤动，雨扬看着韩贞：“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给了你那种感觉？”

　　韩贞的心里涌起一种不熟悉的，但是确是宿命般的感觉，他转头看着雨扬，“是凉旗！”

　　雨扬觉得胸口一热，咽喉一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可是韩贞并未过去询问雨扬，而是近乎力竭的委顿了下来，仿佛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似的，嘴里轻声的说道：“我妈妈并不是无心人，我才是，我才是......”

　　雨扬露出一个笑容，刚想说什么，凉月却进来，大声的说道：“说什么悄悄话，我以为你还在睡着！”而后他看见雨扬嘴角的血迹，怜爱的说道：“我的傻兄弟，你身体一向羸弱，却总是操心太多的事情，怎么了？两个人纸人似的，吵架了吗？”

　　雨扬看着凉月略显苍白的脸，确定刚才凉月都知道，所以，只是轻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该逼问他！”

　　凉月大大的惊讶了一下：“什么和什么吗？你们两个家伙，这样可是真讨厌！”

　　韩贞若有所思的站在那儿，对自己除了失望就是失望，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韩贞觉得无法承受过，浩商就是这个时候跑进来的，“贞醒了吗？”

　　没待说完便一眼看到了韩贞，浩商本来还是大吵大嚷的，可是就愣在那儿了，一动也不动，韩贞就站在啸海送的那硕大的水幕那里，水纹的斑驳在他的脸上映衬出恍然隔世的光泽，一时屋子里静的像无人一样，韩贞也看着浩商，因为忍住眼泪所以皱起眉，韩贞觉得自己是对着浩商笑的，可是却有眼泪顺颊下来，韩贞走过去，刚开始很慢，而后几乎是跑过去，一把抱住浩商，由默默的流泪转到不可遏制的抽泣，浩商的手几乎是僵住的，忘记了拥抱韩贞，当韩贞的眼泪打湿他的肩头，浩商才梦呓似的说了句：“是真的，都是真的！”而后仿佛发狠似的抱住韩贞，浩商就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成年了！

　　有时候一个时代是匆忙而胡乱的，她不允许人在一种情绪里做太多的停留，大悲大喜的事情都是转瞬即逝，史云传过消息，这个消息终于让沉闷的新宅出现了曙光，韩贞什么都没说，而是一路策马去了史云的行宫，史云大概没想到韩贞能来的这样快，他正穿着华丽无双的龙袍，头上高高的束着琉璃冠冕，他似乎刚刚参加完一个什么特别重要的活动，神情又愤怒又疲惫，正匆匆的往台基下走来，而韩贞几乎一路畅通无阻的跑上台基，两个人撞在一起，史云几乎一把就拢住了韩贞，他的右手托住韩贞的头，左手揽住他的腰，阻止了韩贞向下的摔倒，所以，史云是俯下身子的，而韩贞是仰面躺在史云的环抱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就这样离得那样的近的相互看着，史云几乎可以呼吸到来自韩贞嘴里的气息，韩贞忘记了挣脱，史云也忘记了身份，此刻的史云，在冠冕琉璃的映衬下带着分明的霸气和恍惚的俊逸，韩贞清醒过来，忙睁开史云，史云也尴尬的干咳一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韩贞却轻轻的说道：“史云，谢谢你！”

　　史云背对着韩贞忧伤的闭上眼睛，曾经的岁月簌的一声就被自己亲手毁灭了，最初的那个人竟然这样生分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史云迈步走了，东离已经从台基上跑下来，热络的说道：“韩贞大人，跟我来！”

　　韩贞想了千百种见到啸海的场景，只没想到这一种，啸海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就像他的太子宫的一样，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可是，他正在喝一碗参汤，韩贞的动静让他迅速的抬头，而后看到了韩贞，命运善待了啸海，也善待了韩贞，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不算早不算晚，只是刚刚好！

　　韩贞大声的叫了一下，他那软糯的声音带着孩子气的撒娇，啸海什么也没做只是摊开了手臂，等待韩贞扑了过来，而后两个人想在雪地里撒欢儿的小狗，搂在一起在床上打滚儿，韩贞笑起来太像孩子，死乞白赖的缠着啸海，啸海则大笑着说道：“下次不敢啦，错啦错啦，我全好了，来我给你看！”

　　韩贞又生起气来，一下子坐到床头，啸海凑过来，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翻跟头给你看，怎么样？”韩贞斜着眼睛瞧他，啸海真的就起来，给喊跟翻跟头，韩贞却过去，把啸海压翻在地上：“好啦，好啦，我高兴死了，高兴死了！”

　　东离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韩贞不过是个单纯的少年，只是外面的人加给了他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使他变得不真实，东离不得不说：“恐怕到此为止了！”

　　啸海和韩贞都没有反驳，而是停下来，彼此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韩贞就跟着东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