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紫袍客

100、五言

　　太雅拍了两下手，这里没有太阳那样的光，可是，仿佛有强烈的地气，改变着影子的形状，随着声音走来了一个人，颀长，俊逸，他那一头长长的白发和灰色的背景几乎融为一体，他走的艰难，可是，仍旧走了过来——韩贞来了！

　　他那样的消瘦了，几乎失去了他从前的样子，可是，几个少年却只懂得，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永远是自己心里最初的样子，不会随着任何东西消弭，即使生命消弭了，灵魂的重量里，大部分仍是那个名字的！

　　太雅指着这些少年：“韩贞，你要做什么？”

　　韩贞木然的看看，忽然眼中杀气暴涨，他的四周出现了那令人恐惧的黑色漩涡，他出手便是杀招！

　　少年们千百次的想了自己会如何的死去，却从来没想过这一种！不是怕死在韩贞的手里，而是怕万一他清醒了，心里无法背负这个真相！

　　韩贞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四个少年都是顶尖的高手，可是，仍旧无法在他的身上站到半点的便宜，凉月一边动手一边的说道：“我们能想想什么办法结束这个吗？”啸海几乎冷狠的说道：“除非杀了他，而后我们跟这个世界算个总账！”

　　神童却说道：“我动不了手！”就在神童说这个话的时候，韩贞一个翻身，虚晃一招踢开凉月，挡开啸海，疏离了史云，到了神童的身后，一把就锁住了他的喉咙，而后迅速的向后拉，而后看着所有的少年，大家都失声说道：“神童！”

　　神童竟然微微一笑：“我对不起大家，作为战士，我不战而降，可是，我想我后悔！”

　　太雅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个深情的少年，可是，你不问问韩贞怎么看你吗？”

　　说罢，太雅，到了韩贞的身后，轻轻的揽住了他，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说道：“韩贞，告诉我，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

　　“你会杀了他吗？”

　　韩贞本来冰白色的眼眸浑然悲伤起来，手也松了些，他是痛苦且迷茫的，那眼神让人的心都碎了，他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个？”

　　太雅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因为我想知道！”

　　韩贞因为痛苦身子向后仰了起来，几乎靠到了太雅的身上，他喘着气，但是无法调整这种痛苦，忽然，韩贞惨叫了一声，一把甩开神童，把神童甩到了凉月他们一边儿，而后，右手捂住左边的胸口，一头跌在太雅的怀里，他身体起伏辗转，“告诉我，为....什....么.....”

　　说完这话，大家听到韩贞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喊，他的胸口有东西在往外突，品湖的眼光因为兴奋而亮了起来，她暗暗的说道：“你这个蠢材，倘若昨天你和我□□，你会死的舒服一点，不必像现在这样，你会死的很痛苦！”

　　韩贞痛苦的挣扎，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看着太雅，太雅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就想知道，一个人在感官变得不可靠，世界变得不值得信任，没有任何经验，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一切都是骗局，甚至对自己的行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太雅说罢，几乎不用等韩贞的答案，因为韩贞几乎昏厥，他身体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可是，韩贞却睁开了眼睛，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他依旧踉跄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少年们都冲了过来，太雅一笑：“想让他死的更痛苦一点儿吗？还是想让这些老家伙死的更痛苦一点儿？”！

　　少年们被迫止步，韩贞听出了太雅声音的位置，韩贞自己的声音已经不清晰了，大家还是听到他说：“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自己一定是存在的.....我一定能做点儿什么......”

　　太雅和品湖都愣住了，太雅勃然大怒，韩贞伤害了他，太雅右手高举，一道强烈的光柱冲天而起：“我就让你死不瞑目，我让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个多么恶心的载体，你的身体里生活着一个人，他就是你们那么痛恨的灰帝！他在你的身体里复活！而我会放他出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说罢，那道强烈的光柱在那个闭塞且灰色的空间打开了一道不断变幻的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是通往魔域的大门，所有的恶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韩贞在光芒里大声的喊了一句：“凉......旗.....”

　　太雅也愣了一下，凉旗并没有来，可是韩贞拼命的捂着左胸，他已经无力站着，可是，他坚持着，而就这个时候，凉旗出现了，纯白色的凉旗，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他的手中握着那柄——烈火之剑！他看着韩贞，韩贞也看着他，踉跄着，嘴角的血染红了地面，“动....动手！凉旗！”韩贞向凉旗而来，凉旗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狠狠的看着韩贞，手是抖的，太雅眼光充满了癫狂的愤怒，品湖大骂：“你不是说可以搞定的吗？”

　　韩贞用尽力气大喊：“凉旗！”凉旗也大吼一声，冲身而来，手中的烈火之剑带着一道凄厉的光芒直刺进韩贞的心脏！

　　所有的少年都撕心裂肺的喊道：“韩贞！”

　　韩贞被刺穿，几乎是挂在剑上的，双手握着剑锋而后缓缓的软下来，血，他的胸口的血鲜艳，触目，顺着那柄烈火之剑的薄刃流下来，他身体里左右冲突的力量发出了喑哑的声音，是嘶号，是绝望，是失败，然后消失，长发散落，他的容颜改变了，脸颊又同从前一样，琉璃似的干净透彻，眼睛像纯净的湖泊，带着深邃的柔和，凉旗就眼看着韩贞在自己面前前倾，带着微笑，而后他带着微笑看自己的兄弟们，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的心里是感恩的.....”而后，韩贞就像当年的俊廷一样，在这没有风，没有暖，没有颜色的世界里消失了，而修罗地因为这鲜血变得天清水碧，绿草红花，那些被舒束缚的前辈们也得到了解脱，凉旗忽然仰天怒吼拔出韩贞胸膛的剑锋，直接向太雅而去！

　　而其余的少年也都一起冲了上来，品湖大声的说道：“为什么没有那些怪物上来？”太雅不言语，只是轻蔑的看着这些少年，大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毁灭吧！”

　　随着这一声令下，一群来自魔域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而来，品湖哈哈大笑：“还来得及！”

　　少年们根本就没有了恐惧，他们在腥风血雨里要给天下一个尊严！刃出新血，这血就流在今日才好！

　　可是，太雅是神，是众人之神，少年们还太年轻！何况还有那些怪物。这些前辈也都各个聊发少年狂，加入了战斗！

　　就在酣战之时，那道魔域之门里传来了轰鸣声，以至于地面都波动起来，大家都愣住了，太雅仰天长啸：“让你们知道毁灭的滋味，我看看炼狱是什么样的，而后我会重建这个世界，告诉所有的人，我是神！”

　　轰鸣愈大，一声崩裂，从那里出现了许多怪物，他们扑出来，可是，当少年们想一并猎杀时，那些怪物竟然越过少年们，直接扑向了先前太雅召唤的那些怪物，只用了短短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后来的怪物大获全胜！

　　而后他们恭敬的匍匐在地上，高声的喊道：“恭候灰帝大人！”这一声几乎震聋了大家的耳朵！

　　光芒，比太雅的光芒要强大的多，在光芒中走出一众人物，他们都比‘空’的人高大，有的甚至高大许多，长相也更加的怪异，可是已经脱离了兽的形态，完全是人的形态，他们端然站着，占据了这里，光芒散去，从那里走出一个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颀长！戴着面具！

　　所有的前辈们都惊叫了一声：“东方？！” 那个人笑了，“诸位还记得我？”品湖几乎软倒在了当地，她口不能言，只是战栗着，那个黑衣人走了过去，伸手掺起了她：“品湖，你还是老样子！”

　　品湖眼含热泪：“你还活着？”那人点点头，品湖伸手抚摸他的面具：“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人声音温暖“除非自己放弃了，不然就没有不可能！”

　　品湖伸手拂过头上的飘带：“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的衣襟.....”那人完全没有想到：“哦？”

　　太雅一直看着，忽然冷冷的问道：“你是谁？如果现在站到我这一边儿，将来也许我会算上你一笔！”

　　黑衣人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太雅：“你不认识我了？还是不愿意承认？”说道这里，黑衣人笑了一下：“对呀，当初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你正在一个太平安然的世界里学做太雅呢！”

　　太雅被这个人凉薄的态度激怒了，几乎立刻就出手，可是，他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那个人一下子就制住了他，款款的说道：“十三，带着他去见你的父亲，听听你的父亲怎么说！怎么定夺‘空’的这段历史。”

　　随着这个人的声音，一个少年走出来，他有深黑色的眼睛，虽然老成持重，可是在仍在一些时候显出一丝羞涩或者慌乱，他是纳坤！他看着少年们一笑，伸手缚住了太雅！

　　那黑衣人一伸手，品湖的怀里就有东西被呼唤出来，大家都愣住了，竟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黑衣人怜惜的聚合了他手里的光芒，而后看着品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品湖，你何苦？”

　　品湖面容冷硬起来：“我要报仇！”黑衣人摇摇头，“为一个连面容都没见过的人？”

　　品湖又温柔起来：“那有什么，在那样的年代，只有你肯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不顾安危，从乱军之中救我的命，只有你肯在我生日的时候，在战场上庇护我，并且用你沾血的衣襟为我束住头发，也只有你肯在我跟不上大家的时候，劝大家休息！”

　　那黑衣人有些为难：“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是兄弟，是同袍啊，你一个女子那样的杀敌战斗，我又什么理由不尊重你呢？”

　　品湖打断他：“我不管，那就是你对我的爱，我会珍惜！”黑衣人手里聚拢着那颗心，说道：“还是把它给它的主人吧！”说罢这颗心缓缓的上升，在光芒里现出一个人，那样的风华绝代，是辛夷！

　　辛夷的出现令少年们愧悔难当，一个个的都垂着头，不敢看她，辛夷却先向少年们而来，“我的孩子们，你们是我的骄傲！”

　　神童只说了声：“妈妈....”便泣不成声，辛夷微笑着拥抱他：“木罕，多久没见你哭鼻子了？”又看向另外三名少年，三个少年低着头，也不说话，辛夷托起凉月的下巴：“凉月，今后不必担心你的东凌雾了，利刃永远没有错，错的是使用他的人，我的孩子，你是个值得拥有东凌雾的人！”凉旗远远的站着，辛夷却呼唤他：“凉旗，怎么不来见妈妈？”凉旗的眼圈红着，低声的说：“是我杀了他！”辛夷把他搂在怀里，凉旗隐忍着，可是哭的连肩膀的抽搐起来。

　　辛夷的目光深邃且慈爱，柔声说：“孩子们，那是他的使命，他的身上流的血注定要让做出这样的事情，凉旗做的对，如果不那样，是无法杀死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