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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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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羊,你说咱们进了扬州城,先去哪儿玩呢?”
只见聂溪倒骑着小毛驴,嘴里叼着个草叶子,神态悠闲自得,不紧不慢地和杨子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师弟,你能坐端正吗,这么坐着也不怕摔下来,把嘴里的叶子也吐了,像个小流氓似的。还有,别叫我蠢羊,感觉好奇怪。”
“师姐,不是你说,想体验下女扮男装出门的吗,我再叫你师姐总是不合适吧?”
“那你可以叫我师兄啊,或者叫我全名,不然叫杨也行,非要加个蠢字!”
“指名带姓叫你多不亲切,叫你师兄?这可不行,我不习惯。羊呢是很可爱的小动物,蠢杨蠢羊,亲切又贴切。”
看到杨子衿一脸不悦,聂溪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你女扮男装有意思吗?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男的了。”
说着,聂溪瞅了瞅杨子衿的胸前,虽然杨子衿不过十五,虽然用了束胸,但是某个部位还是很明显啊!
被聂溪这么一瞅,杨子衿脸立马红了,怒道:“看什么看!我……我这是发育好!你看看你!比我长一岁还没我高!还是个男孩子呢!”而且,谁没事跟你一样,尽往人那儿瞅!
“好好好,你就穿男装吧,你高兴就好。小黑哥不也说了嘛,男孩子长得慢点正常,再过一两年,我可不就比你高了么。”
白了聂溪一眼后,杨子衿也不再多说什么。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自己,和这个无赖师弟斗嘴可不是明智之举。
也没走多久,便看到前面有个茶肆,杨子衿叫停了聂溪,准备稍作休息。
“喂,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扬州城里有大事要发生!”
“什么大事?什么大事?”
刚坐定,便听到隔壁一桌几个人在讨论着什么,杨子衿师姐弟这种爱凑热闹又八卦的人立马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只听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环顾了下左右,道:“就是那个啊,听说红袖坊今年也会在七夕大会上露面!”
“红袖坊!是那个红袖坊吗!”听到红袖坊几个字,刚开口询问的肥胖汉子忍不住惊呼道。
“呵呵,我可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几个红袖坊。”
“就是啊,可不是那个红袖坊么。”
似乎对胖汉子的话不屑一顾,同桌的另外俩汉子也纷纷开口道。
胖汉子被他们冷不防一冲,有些讪讪的,赶紧重开话题道:“听说红袖坊中皆是女子,各个貌美如花,琴棋书画各有所通,最奇的是坊中女子皆是身怀绝技,武功造诣在江湖那可是数得上名的!”
“可不是嘛,这次七夕大会可有得看了!”
许是附近也没什么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眼珠一转,道:“啧啧,说到这红袖坊,我还是最爱那百里姑娘,那姿色,那身段,哪里像是人间能有的,简直是天上下来的仙子啊,要是哪天能一亲姑娘芳泽……”
话还没说完,便被坐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红袖坊的主意也敢打,你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
说着,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更何况那位百里姑娘,你当是谁!百里折鸢的名号,你以为是随便来的么!就算不提这些,江湖传闻,百里姑娘和恶人谷中人交好!光是这一点,这个百里姑娘就是你我绝对不能惹的!”
说完,这个好心提醒的大叔又再次环顾了下四周,看看有没谁关注到这里。
也许是这里路段较偏僻,也许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没多少赶路的人,整个茶肆也就他们与聂溪两桌桌客人。
在看到聂溪和杨子衿不过是俩普普通通的少年后,那几人松了口气。
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少年郎吧,他们大概这么想着。
几个大汉又嘻嘻哈哈扯了半天,中心议题也从红袖坊各弟子谈到各种江湖纠纷,仿佛点个一壶茶,他们就可以聊到天荒地老。
走出茶肆后,杨子衿忍不住抱怨起来:“师弟,你说刚刚那群人,怎么这么猥琐,看他们提起十九姑娘时候的神情,真是恶心!”
从刚才听到那些话后,杨子衿就一副不爽的表情,要不是聂溪制止,当场就要发作冲上去打人。
虽然走出茶肆一里有余,但仍旧很不开心。她不懂为什么和十九接触时间更久,总是称呼其为“十九姑姑”的聂溪能容忍别人这样。
“我说师姐,咱们认识多久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杨子衿消停下来看向聂溪,却看见聂溪一副毫不在意的悠闲样儿,当下越发生气,气鼓鼓地背过脸去不想理他。
聂溪也不解释,只是卖关子道:“我的好师姐啊,咱们一块儿这么久了,别人不清楚我脾气,你还不清楚么?”
杨子衿仔细一想聂溪的话,转怒为笑起来,对啊,别人或许不了解聂溪,但是自己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这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最初遇到聂溪的时候,也是自己刚拜入唐风剑门下不久,那个时候流浪在外没吃过几口饱饭,唐风剑也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别提做饭了,因而身子长得又瘦又小。
有次自己独自出门买东西,因为长得瘦瘦巴巴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便被几个小混混堵住要保护费,事后还被揍了几拳。
那些混蛋许是欺负惯了别人,专挑不会露出痕迹的地方打,因而师父唐风剑一点没看出异样。杨子衿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没提及过。
却不知怎么的,被聂溪知道了这事儿,竟然连续几天半夜去那几个小混混家里装神弄鬼,听说可把人吓得不轻。
一直对什么都似乎不介意的杨子衿,那个时候开始才发现,受委屈后有人会帮自己出头,是件多棒的事。虽然师父对自己也好,但是总是大大咧咧粗神经,反而没有聂溪细心。
男孩子也会这么细心吗,莫不是聂溪其实内心是个女孩子?再看看聂溪长相,确实没一般男子的硬朗线条,应该让他男扮女装试试的哈哈哈哈。
“师姐,你能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吗?”
听到聂溪这么说,杨子衿有些不解地望过去。
“你现在要笑不笑的表情很是精彩啊,”聂溪侧过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嗯,没错,很像便秘。”
“聂溪!!!!”
后来杨子衿问对那些无耻之徒是如何处理的,聂溪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些人不是喜欢嚼舌根嘛,说那么多话多累啊,就在茶水里下了药,让他们舌头麻痹两天,好好休息下吧。
越往大路,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看起来大部分人都是赶往扬州的。
扬州是红袖坊的据点,听说红袖坊也参与七夕大会,想到又能看到十九,杨子衿师姐弟均觉十分期待。
“好厉害啊。”望着眼前硕大的扬州城门,杨子衿忍不住道。
“嘿,蠢羊你还别说,这扬州到底是大城市啊,就这城门的把守士兵数量,都是我们以前去过的地儿不能比的。”
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望了望前面排出去快半里地的队伍,杨子衿又有些无奈起来。
加之天气尚热,人心浮躁,城门口更是闹哄哄骚动不已。
“也不知道向来如此,还是城内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进个城门还这么大排查力度。师弟你还有水吗,给我喝两口。”杨子衿边用手扇风边道。
“哎呦,小兄弟你们是不知道呐,这扬州城最近可是有大事要发生。”前面的一位菜农打扮的汉子听到师姐弟的抱怨,立马转过头道,“可是了不得了,听说有大人物要来呢。”
“大哥你说的大人物是红袖坊的吗?”杨子衿看汉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追问起来。
听到红袖坊,这卖菜汉子不经意露出些不屑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天热出汗,还是为了掩饰,他立马擦了把脸,见四下无人关注他们这里,便一手指着天上,另一手先是捂了下嘴巴,随即直摆手,仿佛说出来都是忌讳。
看到此人如此怪异,杨子衿还欲追问,却被聂溪暗中扯了扯衣袖,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决定相信师弟,不再言语。
那汉子见两人没有接话,便也觉得有几分无趣,转过身继续排队去了。
又是排了一会儿,眼看前面也没多少人了,聂溪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等入了城,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休息下。
谁知就这会儿功夫,前面竟然又出状况。
原来是一个扛着竹竿的老人和城门守卫发生了争执,大概是老人想去城里卖竹竿,扛着的竹竿横着进城门又窄了,竖着进城门又矮了,此刻正急得团团转。
本来把竹竿平放着进去就能解决的事儿,不知为何就是难着了这老头。
只见他扛着竹竿左右摆动着身子,长长的竹竿不断抽打着守城士兵,性子急的士兵已经想上去打人了,但当代皇帝明文规定过要善待百姓,不得恃强凌弱,因而碍于周围人多嘴杂,终是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举动,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的。
“我说你这老头,随便把竹竿横着扛进去不就行了么,快点的,后面还这么多人等着进城呢。”
“就是,就是,这能多大点事啊,速度!”
“可不是嘛,我们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这眼瞅着一个上午要过去了,带的货还一件没卖呢!快点的!”
周围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但是又怕被这老头的竹竿打着,竟然无人上前帮忙,这老人也不知道是脑筋转不过弯,还是行动不便,竹竿愣是弄不进城门。
“这位老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方法,保准你能连人带竿进门。”
说话的正是先前站在聂溪二人前面的菜农,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担着菜挤到了最前面。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却听他说道:“老哥,你把竹竿截成两段,可不就能进城门了么。”
此话一出,聂溪二人俱是一愣,这出的什么馊主意,看周围众人也都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
谁知道这卖竹竿老头仿佛醍醐灌顶,连连称是,也不等别人说什么,便拿起卖菜汉子递过来的刀子,一下把竹竿砍成了两段。
这力道竟不似个普通老人。
大概是守城士兵也觉得耽搁久了,便直接放了老头通行,连带着刚刚的菜农汉子也只是草草检查便放行了。
看着已经远去的菜农,杨子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看聂溪也是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哎哟,管它呢,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听说扬州菜可好吃了,一会儿我要吃两大碗饭嘿嘿。”说着,杨子衿推了下聂溪,两人嘻嘻哈哈继续往前走去。
进了扬州内城,才发现刚刚城门口排队的人数根本不算什么,放眼望去,街道上可谓人山人海,两边鳞次栉比的小商铺卖着五花八门的物件,沿路更是因为节日原因排满了小摊,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师弟你看!那边有糖葫芦呢!”说着这话的杨子衿便飞奔了出去。
糖葫芦啊,可是自家这个傻师姐的最爱。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聂溪想着别走散了,便也跟了上去。
却见杨子衿正站在小贩面前,似乎在和人争吵着什么,只听她气呼呼地说:“这串是我先拿到的,所以就是我的。”
和她争吵的是个长相清秀白净的少年,约莫和这俩师姐弟差不多年纪,此刻正和杨子衿一起抓着一串糖葫芦。
只听那少年道:“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应该是我的!”
这边杨子衿也不甘示弱,继续强调着是自己的。
看着这一幕,聂溪大概明白了几分,敢情这两人看上了同一串糖葫芦。
自家师姐是个有着诡异眼缘信仰的人,无论做什么,她都相信直觉,就连买东西都是如此,因此看上哪个就非要那个。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两人其中一人随便让一下就好了,但是偏偏这少年郎好像也是个很执着的人。
聂溪又仔细观察了下这少年,虽然相貌白净清秀,但是并不特别出挑,身上也没佩剑或是别的武器,衣着也甚是普通,并没有哪个门派的特别徽志,看来不是个武林中人。听口音也不像刚一路听来的本地人说话,可能只是个随长辈来游玩的普通少年吧。
两人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聂溪劝道:“朋友,好男不和女斗,这串糖葫芦就让一下吧。”
见那少年不买账,聂溪转而诚恳道:“兄弟,要不你换一串,我请客。”想着糖葫芦也没几个铜板,大不了多买一串吧。
那少年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瞪着杨子衿,仍是紧紧握着半截糖葫芦。
聂溪只得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重复了一遍。
这少年方才意识到有人和他说话,气嘟嘟道:“为什么你说让就让啊?再买一串?我缺这几个钱吗?”
顿了顿,他在聂溪和杨子衿两人间扫来扫去,然后戏谑道:“再说了,你说的好男不和女斗,这里哪儿有女的啊?是你吗?还是你?”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杨子衿女扮男装,但这少年的神态话语,竟笑话聂溪也是个女的,可把聂溪气到了。
“呸,蠢羊咱们好人不和狗斗,这糖葫芦不要了,留给傻狗吃吧!我们去吃酒吃肉!”说着聂溪拉着杨子衿就想走。
却听那少年边咂嘴边道:“哎呀老板,有人说你卖的糖葫芦是给狗吃的啊。”
“哎嘿我说你个毛头崽子,怎滴说话呢!”
老板本来就因为这两人墨迹半天不买而不高兴了,结果一听少年的话更是火冒三丈,操着口不标准的官话骂骂咧咧起来。
看这老板五大三粗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且周围人也越来越多,想到是因为自己惹的祸,杨子衿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老板不是这样的,我师弟不是那个意思,我买!我买十根!”
说着便把手伸向聂溪要银子,因为杨子衿以前被偷过几次钱袋,她本人又粗心大意,所以后来钱财都是聂溪保管。
聂溪白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怕不是你自己要吃十根啊买这么多。”却还是付了钱。
最可气的是那少年,趁着聂溪付钱的空档,竟然拽着最初的那根扬长而去了,走前还对聂溪说,“谢谢你的糖葫芦了,兄弟。”
可谓十分厚颜无耻了!
看到聂溪一脸不高兴,杨子衿边吃边说:“好啦,师弟你也不要生气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根糖葫芦嘛。”说着还安慰似的拍了拍聂溪肩膀。
“师姐!!”聂溪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句。
杨子衿却只是不解地转过头看着聂溪,并且快速地吃起了第二根。
“唉,算了,你这蠢羊。”
听到师弟又骂自己蠢羊,杨子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注意力又被别的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吸引走了。
“哼,那个臭小子,下次见到非要揍他一顿。”聂溪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