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情缘》陌辛辛

51、第五十一章、烤 肉

　　秦远上了大三后，袁蜜也开始找工作了，她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你小姨我得重出江湖，给咱挣银子喽！”

　　袁蜜辞职又离婚，又为了找她、陪她，一年内几乎没干什么，她们俩的生活来源一是秦老师夫妇俩给的，二是靠袁蜜的积蓄。刚回来那阵子，秦远觉得自己真是个累赘，说出开学还早，想出去找份工作来补贴家用的话。谁知道惹毛了袁蜜，她指着秦远说：“……你说什么呢？你给我乖乖的待着，出息了你！这种想法不准再有，你这话让你爸听见，他得气的吐血，看你现在瘦的，手上的茧子还没消下去呢，也不想想我们多心疼！你要不去睡觉，要不去看书，看电视，上网，逛街什么都行，就是别再操那没用的闲心了，听到没有？”

　　秦远听了特别心酸。

　　袁蜜很快找到了工作，工资还挺高，但是，她总是干不长，二三个月就换要地方，又不打算找男朋友，成了秦老师夫妇俩眼中的老大难。

　　秦远羡慕袁蜜这种提的起放的下的潇洒，好像生活对她来说没有发愁的时候，她没有袁蜜的洒脱。秦老师说她心伤未愈，她也很想知道，心伤该怎么才能痊愈？

　　那年六月下旬，有一天傍晚，她和一个舍友错过了饭点，舍友叫曹书璃，跟她关系挺好。她要去买方便面，曹书璃拉着她说：“吃什么泡面，对身体不好，走吧，去小吃街，我请你吃烤肉和油炸冰淇淋，我馋的不要不要的……”

　　她又来到了小吃街。

　　这是她一直回避着的地方。

　　算来已经有两年未踏足过这里，小吃街热闹依旧，有些店不见了，又开了新店，还增加了原来没有的摊位和新的小吃，什么韩式炒年糕，章鱼小丸子，珍珠奶茶，烤面筋。

　　炸鸡柳已经被油炸冰淇淋取代了，不变的是也围着好多学生。

　　饺子店变成了火锅店，名字倒是很有意思：等你来。

　　曹书璃说：“那家火锅辣到爆，吃完得拉两天肚子的，你身体不好可别吃啊，”

　　秦远说好，笑了笑，她的舍友们对她都挺不错的，她们买了油炸冰淇淋，往小吃街的深处走。

　　盖浇饭变成了米线。炒面变成了铁板烧。

　　那个烧烤摊还在，还扩大了，吃烧烤的学生也特多。

　　曹书璃又说：“哎，我跟你说，那个谁上次吃这家烧烤从菜里吃出个肉虫子，”

　　“啊？真的？那，怎么还这么多人呐？”

　　曹书璃点头，说：“这个拉入黑名单！恶心，”

　　她们俩吃着冰火两重天的油炸冰淇淋，继续往里走。

　　烤肉店终于到了，以前这是家小饰品店。曹书璃找到位置，点了一把羊肉，一把羊肚子，两个鸡翅，外加烤茄子，烤韭菜、烤土豆片若干。

　　“喂，曹书璃，你点的太多了吧，”

　　“啊？多吗？我还想点个烤油饼的，算了，还要减肥呢，再来瓶果啤，哦，你不能喝酒，咱喝可乐吧，”

　　秦远摇头笑笑，曹书璃长的圆乎乎的，和所有的小姑娘一样嘴挺馋，最受不了饿，吃起来什么都香，吃完又嚷嚷着减肥。

　　吃的烤好端上来满满当当一桌子。曹书璃搓搓手憨憨一笑开始大杀四方，秦远慢吞吞的吃着一串烤肉，五味杂陈,如同嚼蜡。

　　听袁蜜说为了找她他们先找到了冯澄海工作的地方，后来还和冯澄海通过电话……这些，冯澄海从没告诉过她。

　　自从回来后，她从不提起冯澄海，然而，却没有忘记过他，不是因为喜欢过他，那种感情早已散去。她该恨他的，因为他带给自己的痛苦太深刻。她发现当时的自己根本不了解冯澄海是个怎样的人。她所谓的初恋，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陷入的恋爱，一切仿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如果如他所说自己只是充当了他报复秦老师的工具，那她可就真蠢，蠢的可悲可怜。

　　袁蜜说一切交给时间。上一次到小吃街来还是两年前。现在，再走在这条街上，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了，一切过去了，对冯澄海好像也没什么恨不恨的了，她觉得不值得。

　　恨，也是一种情感。她不愿意再把任何情感赋予冯澄海，那是浪费。

　　可是，她无法和自己和解。只是谈了场恋爱，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差点失学，现在还能完成学业实属不易，她本来今年要毕业的。她伤了父母的心，她想乞求他们的原谅，现在连见他们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

　　悔不当初。

　　“喂，秦远，”
　　曹书璃的声音打断了秦远的胡思乱想。

　　“你怎么不吃呢？”

　　“我在吃啊，”

　　“你也吃的太慢了，我吃了五串你这一串还没吃完，你不喜欢吃羊肉，再给你点几串烤豆皮吧？你也就能吃点素菜了，”

　　曹书璃张罗着要喊服务员，秦远赶紧拦着。

　　“不要了，不要了，这些都吃不完啦，”

　　对面的曹书璃忽然低头缩肩膀，声音小了八度，说：“哎呀呀，完了，完了，看到了，看到了，怎么办？”

　　秦远往身后一瞅，明白了，曹书璃暗恋的男神也来吃烤肉了，看着是刚运动完，坐在离她们不远的桌子，刚好和曹书璃面对面。

　　“秦远，咱俩换换，”

　　两个人换了座位。曹书璃背对男神，没刚才放的开了，还压着声音说话。

　　“秦远，谁跟他来吃的？”

　　“全是男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他往这边看了没？”

　　秦远摇头，曹书璃明显的失望。

　　“你转头，他就看到你了，”

　　“我可不敢，”

　　曹书璃边说边吃着烤肉，样子很可爱。

　　“秦远，你喂我吃吧，我不好意思，”

　　秦远笑着把肉串横在她嘴边。

　　“你把肉用筷子扒下来喂，”

　　“你至于吗？曹书璃？”

　　“至于啊，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撸串，觉得我像个猪，”

　　“那就别吃了呗，”

　　“我馋的不行，给我喂口茄子，”

　　秦远又笑。给她喂了茄子。

　　“他点了什么呀？”

　　“肉，”秦远伸长脖子看看，说：“还有羊肚子，羊腰子，”

　　“你别伸脖子呀，让他看见了，”

　　“……”

　　“我也想吃羊腰子”

　　“拉倒吧你，”

　　“我要吃肉和土豆片，咦？他是不是在喝啤酒？不会喝醉吧？”

　　“你过去去问问？”

　　“我哪敢？我想吃鸡翅，”

　　这家店的鸡翅实惠，翅中连着翅尖，一长串。

　　“这个怎么喂你呀？”

　　“你把它扒下来，你拿着我啃，哎？他点鸡翅了吗？”

　　秦远忙着自己手里的鸡翅还得看别人桌上的鸡翅。

　　“点了，”

　　“不错，会吃！”

　　秦远举着鸡翅伸长手给她喂过去，曹书璃整个人是僵硬的，只有嘴巴很灵活的啃着鸡翅。

　　烤肉老板进来收拾邻桌，一看她们俩，哈哈笑了。

　　“这个胖姑娘刚才不是吃的超麻利吗？手咋了？怎么还让人喂上了？”

　　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们俩愣了一下，秦远举着鸡翅的手还没放下，曹书璃哎呦一声脸直接拍在了桌上。半响，曹书璃抬起脸，自己直接拿起鸡翅开啃。

　　“哼，我以后再不吃这家烤肉了，”

　　“怎么了？”

　　“那个老板刚叫我胖姑娘！”

　　“……”

　　“他都听见了，我死了算了，再不来这家店了！”

　　“你不想再偶遇男神了？”

　　“哎……”

　　曹书璃幽怨的叹气，刚叹完气又接着啃鸡翅，秦远笑了起来。

　　“秦远，你谈过恋爱吗？”

　　秦远顿住，笑容没了。

　　“你也没真的谈过吧？我听他们有人说你没病，说你大二时倒追大四的男神，然后那男神毕业了，人家还有女朋友，你就，那个，自杀，未遂了……”

　　秦远不语。心中黯淡，这又是个新版本。

　　“可我咋听着这说的不像是你，倒像是再说我捏？”

　　秦远一愣，看着满嘴红油的曹书璃。

　　“我从上大一的第一天就喜欢他了，还跟踪过他，偷偷看他打篮球，踢足球，吃饭的时候，故意从他旁边路过好多次，我知道他最爱吃肉了，可我真不敢给他表白，要是被他拒绝，我就死了算了……”

　　曹书璃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别胡说八道了，不至于哦，肉都凉了你快吃，”

　　“那，你觉不觉得我就是那传说中的花痴神经病？”

　　“不觉得，你很可爱的，曹书璃，真的，”

　　“哎，此时此刻，他要是你该多好？”

　　秦远没憋住笑了出来，对面的曹书璃愁眉苦脸的又开始吃。

　　“喂，秦远你怎么都不生气？那些人把你说成个花痴神经病，”

　　“那你看我像吗？”

　　曹书璃很干脆的摇头，说：“你哪有那潜质？”

　　秦远笑了笑，带着自嘲的意思，曾经她可不就是个花痴神经病吗？陷入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演了一出独角戏吗？

　　秦远算是看出来了，她爸说的一点也没错，没人会真的关心你真的经历了些什么，真正关心你的人，总怕哪里伤害到你，一句都不敢多问。爱八卦的人不同，听过后还会继续问，八卦心态谁没有？像是大风刮过，谁会真的在意那些听来的究竟是真是假？

　　吃完后，硬是等着曹书璃的男神走了她们才走。还为了满足曹书璃的小心思，她们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男神，曹书璃满眼的星星，觉得满小吃街的男生没一个帅得过她的男神，尽管只是个背影。

　　这条小吃街啊，盛装着多少小吃就见证了多少大学生的‘爱情’。这边炸串摊位上是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那边的甜品店里有一对恋人在相互喂食。路中间还有无数的暗恋正在发生，还有街两边那一堆又一堆的男生女生正在大快朵颐，举杯痛饮。这各种各样的小吃，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这条街啊，还真是活色生香，不管明天如何，不管毕业后如何，哪怕明天就会分离，大学生们也会抓紧这一刻，在小吃街上秀一把爱情。

　　秦远觉得自己真是心如止水了，也就在两年前，和某个人从这头吃到那头，曾经年少啊！现在，这条街不再属于她了。她的心里对过往没有怀念，没有留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远再也没去过小吃街。

　　现在还满眼星星的曹书璃，并不知道自己毕业回到家后，很快的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自己的上司偷偷摸摸的谈了两年的恋爱，几经周折终于结婚。

　　秦远和其他几个舍友去参加曹书璃的婚宴。等婚车的时候，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忆大学里的趣事，有个舍友提到曹书璃的男神，曹书璃也笑着说：“哎呀，学生时代谁还没个犯花痴的时候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傻，哎，我可告诉你们啊，我老公可不是一般的小心眼，他是我唯一的男神，所以这种糗事可千万别让他听到，我可不想我的洞房花烛夜再把大学四年捋一遍……”

　　几个人哈哈大笑。

　　毕业后，秦远已经二十三岁了，没有考研的打算，觉得应该工作，自己负担自己的人生了。她知道秦老师有让她继续升造的意思，不过，后来她爸她妈还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思。

　　秦远到现在的公司刚上班的时候，袁蜜把房子卖掉，按揭了精诚小区的这套小户型，把房子交给秦远，自己到兴隆山景区开起了家庭小旅馆，秦远一有空闲时间也会去帮忙。

　　这几年下来，所有人都有变化，或多或少，只是秦老师始终不许她回家，还是没有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