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琴》月上初霁

5、三年

　　琴绕就这样度过了三年。
　　三年里，他的精神完全处于高度紧绷，随时提防几年前的那伙人卷土重来，但这三年，竟皆是风平浪静。
　　这三年来，琴绕一心修琴，武艺更是精进，当然，这一切没人知道，人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个会弹琴的病秧子罢了。
　　“子期，如今休学了，你要回云渊了吗？”白栖梧道。
　　短短三年，白栖梧竟愣是比琴绕搞了个头，少年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至于为什么不叫琴绕“绕哥哥”了，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么叫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吧。
　　“还要呆一阵子才走。”琴绕缓缓道，“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可要我帮忙？”
　　“不必。”琴绕摇头笑道，“三殿下自己都快忙飞了吧？”
　　“不忙不忙。”白栖梧也笑了，说不忙，当然是假的，圣明帝病危，两年前封白栖泽为景王，代理朝政，而白栖梧、白栖旭则分别为瑄王、吝王，至于吝王白栖旭，同样是两年前，被查出皇后一族贪污腐败，收受贿赂，置百姓生命于不顾，具体的罪名琴绕不是很清楚，无非就是影响到了皇帝的地位之类，只知道最后皇后一族满门抄斩，贵妃登上后位，白栖旭则被发配边疆。经此一事，皇族旁支几位王公贵族倒是安分了不少，如今老皇帝病危，皇位自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白栖泽又不会武功，好几次都是白栖梧为他挡下这帮居心裹测之人，这下朝中的人都心下了然——这皇位，白栖泽是坐定了。
　　“你最近还是好好扶持二殿下吧，对那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可还不少呢。”琴绕道。
　　“好吧。”白栖梧叹了口气，他这几年是真的累，幼时的天真活泼荡然无存，如今已经能一人扛起朝中重任了，“子期，如果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来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好。”琴绕笑了。
　　白栖梧看着琴绕，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转身离开了。琴绕知道白栖梧定是已经发现了他在暗中调查什么危险的东西，但是……等到白栖梧走远了，琴绕喃喃道：“九辰，对不起。”随后转身离开了。殊不知，身旁的树下，白栖梧悄然走了出来，面色阴沉，“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呢？”
　　——
　　“少主，查到了。”暗卫道。
　　“说。”
　　“红灸娘生于春荆州，而她秘密练蛊培养弟子的地方，就在春荆的冬夜城。”
　　——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酒肆门口，一个白衣男子掀帘而下，连酒肆的小生也看呆了。
　　“少主，天色已晚，而距离冬夜城大约还要两个时辰，委屈您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了。”雾霭道。
　　雾霭是琴绕的心腹，自幼就跟在他身边。
　　“无妨。”琴绕朝里走去。“两间上房。”雾霭甩出两锭白银道。
　　酒肆老板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殷勤的道：“好嘞！二位贵客里面请！”
　　连夜赶路了这么多天，琴绕也确实累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吱——”有人进来了。
　　门响的那一刻琴绕就醒了，他没有贸然抬头，而是接着装睡，想看看来人到底想干什么。下一刻，一件披风就披在了琴绕身上。
　　这个人想干什么？琴绕心道，还未有下一步动作，那人却是坐在了琴绕的边上。
　　琴绕：？？？
　　这人想干什么？
　　他心一横，瞬间起身举起拂云剑对准那人：“什么人？”
　　看清来人的样貌，他却愣住了。
　　那人轻笑了两声：“子期，是我。”
　　是白栖梧。
　　琴绕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期不告而别，我心下好奇，便跟上来了。”
　　真是拙劣的谎言，琴绕一眼就看穿了，叹道，“王爷若是想来，跟景王殿下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偷偷的跟着在下。”
　　白栖梧笑意更深。
　　“那子期不妨说说，要去这荒芜不堪的冬夜城做什么呢？”
　　荒芜不堪？冬夜好歹也是临北八大城之一，这话恐怕也只有白栖梧说的出来了。
　　“过两天便是华南王生辰，由于景王殿下走不开，便由在下代为祝寿。”琴绕淡淡道，来之前他便和白栖泽商议过了，白栖泽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也没有多问，以此为由，给了琴绕出宫的机会。
　　“原来是奉二皇兄之命，”白栖梧道，“倒是巧，我也是奉二哥之命，来体察民情。”
　　琴绕一愣，却也摸不准白栖泽想做什么，“原是景王的吩咐。”顿了顿，道：“天色已晚，王爷……就先住在这里吧。”
　　“那你呢？”
　　“在下守夜。”
　　听到这话，白栖梧笑了，“子期又不会武功，如何守夜？罢了，你先睡吧，我守。”白栖梧明明眼含笑意，这家伙，明明早就知道琴绕武功还在，却还故意要这么说。
　　“王爷……”还不等琴绕说完，白栖梧用上了一种命令的语气道：“去睡！”
　　“……是。”
　　次日——
　　雾霭敲了敲琴绕的房门：“少主，我把早饭……”不等他说完，“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瑄王殿下？您怎么……”雾霭有些意外。
　　“本王来春荆替皇兄体察民情，听闻子期也在附近，便顺道来看看。”白栖梧笑着说。雾霭还有些怀疑，却看见琴绕在白栖梧身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原是如此。”雾霭会意，笑道，“早餐已经备好，还请王爷与少主下楼吧。”
　　几人正吃着早饭，门外却走来一个黑袍人，径直朝他们走来。雾霭正要上前拦住，却被琴绕制止了。
　　“杜域主，好久不见。”琴绕笑道。
　　黑袍人微微一笑：“几年不见，琴少主倒是越发倾国倾城了。”
　　来人正是春荆州域主，杜春荆。
　　春荆州是临北四大州之一，另外三州分别是景元州、栏宫州、玉怀州，因为四位域主都是曾陪着太祖皇帝四处征战的开国功臣，与晏梓齐名，故而四大州的名字都是以一州域主的名字命名的。
　　“杜域主过誉。”琴绕笑道。
　　“怎会过誉？”杜春荆似是诧异，“那秋凄寒我可是见过的，琴少主与她生的相像，甚至更胜一筹，秋凄寒可是名动天下的美人了，说琴少主倾国倾城，可不算过誉。”
　　琴绕眼神一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哦？原来杜域主见过家母？倒是未曾听域主提起过。”
　　“想知道？”杜春荆微微一笑。
　　琴绕心下了然，“你想要什么，直说。”
　　“这个嘛…”杜春荆双眼微微眯起，“就要看琴少主拿的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