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三嫁》一梦百年

5、夫妻分别

　　七月流火，八月加衣。日子过得飞快，昨天还是炎炎夏日，不过落了几场雨，就感到了阵阵秋意。

　　这日，英娘拿了家里的衣服去河边洗衣。刚到河边，就看到邻居春芳远远地跟自己招手，便端着盆子去了她身边。

　　春芳比英娘大几岁，早几年也是从邻村嫁过来的。英娘在小河村的人缘不算好，平日里也没得太亲近的人。也就春芳为人热情爽利，做事爱拉着英娘，村里的大小事也愿意和英娘分享。两人便比旁人亲近几分，算个密友。

　　英娘刚蹲下，春芳就凑了过来，抬头四处看看，神神秘秘地对英娘说：“英娘，你知道村口那边的动静吗？”

　　英娘困惑地摇摇头，春芳大喜：“想你也不知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出门。我跟你讲，村口刘家那房子，现在正修整呢，这怕是有人要回来住了。”

　　英娘并不知道这刘家是谁，她虽然嫁过来一年多了，但平日里很少出门，也不爱和村里的大小媳妇们闲聊。这村里的大小事，除了婆婆偶尔会在饭桌上说起，其余的，全靠邻居春芳透露。

　　春芳也不需要英娘回应什么，继续道：“这刘家早些年，家里的老人就死了。家里人只剩了个刘大郎，也没得个钱讨个媳妇过日子。他舅家看他日子难过，便带他去北边做皮子生意。后来，赚了钱，在那边娶了一个。据说还生了孩子，现在可能和你一般大了。”

　　英娘把衣服拿出来在河里洗着，听到这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春芳顿时得意起来，道：“前两天我从娘家回来，路过那里，刚和那边撞了个对面。好家伙，通身气派，可见是真赚到钱了。回家过后，我就问了我婆婆，那户人是谁。这些都是我婆婆告诉我的。”

　　“他们外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还回来干嘛？”英娘疑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戏文里都是，发达了要衣锦还乡，回老家显摆，他们铁定也是打这个主意。”春芳笃定的说道。

　　英娘听得好笑，春芳这样子就像听到了人家商量一样。

　　春芳见状，急了：“你别不信，肯定是这样的。你是没瞧见，那房子现在归置的是多气派，全是青砖大瓦房。”

　　英娘妥协，点头道：“是是是，铁定是这样，都是我见识少，春芳娘子请原谅小的吧。”

　　看得春芳忍不住上手捉弄英娘。两人玩闹了一会儿，英娘连连告饶才罢。

　　春芳这才满意，一会儿又羡慕起来：“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弄到钱的。你说人家，怎么就有本事赚那么多钱，修那么大的房子啊？真想让你树根哥跟着学学。”

　　英娘劝道：“树根哥也很有本事啊，这十里八乡，年轻一辈，就数他木工活最好，村里老木匠都夸他有悟性呢。”

　　春芳也就是那么一说，这刘家的在外跑商赚钱，指不定多辛苦。而且天南地北的，自己也舍不得丈夫在外不归家。但是听了英娘的话，心里还是一阵高兴：“他自己就是根木头，才做得好这木活。还是你家明生好，读书多厉害啊！这是不是又要去考了啊？”

　　英娘笑了笑，点头称是。

　　春芳道：“真好，你别听村子里的那些妇人胡诌，他们就是嫉妒你得了他们心中的好女婿，好丈夫人选。他们也是不要脸，当初就那样瞧着，想白捡个好女婿，直接当那秀才媳妇。没想到你嫁过来了。”

　　春芳一嫁过来就听过了这事。

　　这小河村有个上好的女婿人选郭明生，但是吧，郭家家境算不得好，就一个寡母带着儿子过活，日子艰难。这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吧，都想捡个便宜。有钱的在观望，想等着郭明生有了功名再和人家结亲；破落的也在观望，就盼着郭明生娶不上好的，最后只能找自家凑合。谁知道，这郭家最后居然和隔壁大榕村的罗家论起了亲事。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当时定亲没多久，郭明生秀才没考中，还有那看笑话的人家，觉得自家眼光好，这郭明生的确不是个有时运的。后来英娘成亲，大家伙还想着，那么个天仙样的人物，嫁给了郭明生也是白搭。

　　今年郭明生又得去考试，村里嘴碎的闲汉懒妻们又唱衰起来。笃定地说这又是浪费钱，铁定考不上。让听了这闲话的郭大娘气的心口直疼。

　　英娘自然相信自家相公，但是有些话，又不好直接同外人说，怕别人觉得自己轻狂，毕竟没发生的事儿，真不好乱讲。

　　两人洗着衣服，又讲了些村里其它的闲事。后来还是英娘看到时间久了，才催促这春芳归家。二人才端着洗好的衣服回家晾晒。

　　……

　　几天后

　　这晚，郭大娘拉着儿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这些天郭明生都没去学堂，只在家温书。先前便和同窗约好，明日到学堂会和后，再一起去县里考试。今晚就是在家的最后一晚了。

　　“儿啊，你出门可得照顾好自己。在外面也别乱跑，考完就回来啊？”郭大娘不住的叮咛。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郭明生安慰母亲道。

　　但是郭大娘心里头还是不放心，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恨不得跟着儿子一起去县上才好。

　　“也别舍不得花钱，穷家富路的，想吃啥就买。”郭大娘说着，赶紧把平日里攒的钱递给儿子。零零碎碎的，有儿子给的家用，还有她自己这两年攒的。总记不超过20两银子。

　　看得郭明生一阵眼热，忙推脱道：“娘，这两年我自己好生攒了钱的。平日里给书店抄书，偶尔还卖个字的，钱我都攒着呢。这赶考的钱是尽够了。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郭大娘可不听儿子的劝，无论郭明生怎么说都不依，定要把这钱塞给儿子。郭明生无法，只得收下。想着等回来了，再把这钱还给母亲。

　　眼看着这天色已晚，就到了要睡觉的时辰。今晚可得早点睡，明日一大早就出发，可不能耽搁了。

　　母子俩正要分别的时候，郭大娘突然叫住儿子，让郭明生等一等，说罢急忙转身。郭明生见母亲急冲冲地跑回自己屋里，不过片刻，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物件。

　　郭大娘连忙把手里的物件递给郭明生：“这是我前两天花了钱，特意去陈婆子那里给你求的。你可得好好戴在身上，一刻也不能取下。这开了光，能保佑你考上。”

　　说着便把这符字强塞到儿子手中。郭明生本想告诉母亲，这考场上是不能带任何有字迹的东西的，但看到母亲殷切的眼神，也就没有多言。仔细地把这东西收好。

　　郭大娘看着儿子的确按自己的要求把东西收好，才放下心来。最后，母子二人才分开。

　　郭明生回到屋里，英娘还在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这本是郭大娘的活，原轮不上英娘。还是郭明生劝亲娘，自己想和她多说说话，这才交给了英娘。

　　英娘这边见郭明生回来，忙把他拉了过来：“夫君，你看，这件衣服是我新做的，你这两天就穿这件，明天记得要带。还有这边药丸，是我特意找人换的，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吃上一颗就管用，你也好带着。还有这……”

　　英娘话说到一半，便被郭明生从后面抱住，低头在她颈边蹭了蹭：“什么都不想带，就想把你带走。”

　　夫妻二人自成婚以来，还没分开过呢。

　　英娘一阵羞赧，忙推开丈夫：“别闹，我话还没说完呢，而且你明天得早起，可不能耽搁了。”说罢，把刚说得东西都一一打包好，装到了包袱里。

　　然后又走到箱笼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着的东西，递到郭明生的眼前。竟然又是银钱。

　　英娘望着丈夫：“什么都能忘带，这个是决计不能的。夫君，这钱你还是要多带着，以防万一。”

　　郭明生看着眼前的银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英娘亮闪闪的眼睛，心中一阵激荡，俯身抱住了妻子：“我这次定能考上，你放心吧。你就在家好好等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约好的车子就在门口等着，郭明生早就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郭大娘却拉着儿子，絮絮叨叨地不住叮嘱，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再交待一遍。眼看着这时间要迟了，郭明生忙打断了：“娘，你放心，这些我都记得了，决计不会让你担心的。你在家也保重好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这话听得郭大娘心里难受，只不住得点头。直到最后才松开了儿子。

　　郭明生登车前，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一直望着自己的妻子，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对英娘说了句：“照顾好母亲，在家好生等我。”

　　然后便踏上了牛车，头也不会的走了。

　　婆媳二人看着那越行越远的牛车，心里不住地难受与不舍，就那样痴痴地望着。直到牛车消失在视野里也舍不得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