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紫芙》言犹未尽

3、第 3 章

　　很快到了忠毅侯老夫人寿诞的日子。

　　安宁侯夫人领着家里的三位姑娘和一位表姑娘，来到了忠毅侯府。

　　第一代忠毅侯是开国功臣，跟因为祖上出过宠后而被封侯的安宁侯，可不是一个档次。

　　朱砂墙，琉璃瓦。

　　金丝楠的栏杆，紫檀木的家具。

　　就连糊窗户的绢纱，都是顶顶名贵的软烟罗。

　　桂芳跟在祝紫芙后面，连连咋舌：“原以为安宁侯府已经够奢华，没想到忠毅侯府才是金窝窝啊！”

　　祝紫芙悄声道：“光看表面还不够，你看这家人的奴仆丫鬟，各个走路没声，举止得体又有礼，这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才能见到的规矩。”

　　忠毅侯夫人出身名门，高贵典雅，即使面对五品命妇也是温和有礼，寒暄接待面面俱到。

　　因为永王与魏青灵的亲事，忠毅侯夫人对安宁侯夫人更是以亲戚之礼相待。

　　“罗妹妹，你可算来了，哟，今天竟然带了四朵金花，真羡慕你，小姑娘都漂漂亮亮的，看着心情就舒服。”

　　安宁侯夫人亲热道：“你可得了吧，云京城谁不知道忠毅侯家的三位公子相貌堂堂，人中龙凤，这可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忠毅侯夫人掩唇一笑，拉起魏青灵的手夸赞道：“青灵又变漂亮了，等今年你跟熠儿成了亲，你这朵金花就属于我们忠毅侯府了！”

　　魏青灵娇羞一笑。

　　安宁侯夫人的脸色讪讪，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赶紧把祝紫芙拉过来介绍道：“这是瑶妹妹留下来的女儿，她来云京看望我们，我就把她一起带过来见见世面。”

　　祝紫芙顶着魏青灵刀子似的眼神，硬着头皮行礼，“紫芙见过忠毅侯夫人，夫人万安。”

　　忠毅侯夫人本不以为然，魏瑶原本也是云京有名的闺秀，却自甘堕落，嫁给了一个村野莽夫。

　　“嗯，快起来，让我瞧瞧跟瑶儿长得像不像——”忠毅侯夫人笑道。

　　祝紫芙抬起头。

　　忠毅侯夫人温和的嗓音，劈了一下。

　　别说长得像了，简直没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若说魏瑶是岁月静好的美，那这丫头就是惊鸿一瞥的艳。

　　只是她被教养的极好，一身娴雅的气质袭了她母亲。

　　这孩子，有前途。

　　忠毅侯夫人笑容绽放，拉住祝紫芙的手道：“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我跟你母亲可算是旧相识，这个镯子是你母亲当年给我添妆的礼物，如今送给你，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她从腕子上撸下一个水头极好的玻璃种翡翠镯，递给祝紫芙。

　　祝紫芙暗自道，忠毅侯夫人果真是八面玲珑。

　　若是她送别的礼物，祝紫芙都会推辞，可她却偏偏送了母亲的旧物。

　　“多谢夫人割爱。”祝紫芙双手接过来，好生收在怀中。

　　接下来，忠毅侯夫人亲自带着她们一行人去给老夫人贺寿。

　　贺完寿后，安宁侯夫人被留下来帮忙，她们四人被丫鬟领去了园子玩耍。

　　刚跨过垂花门，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女声。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祝紫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绯衣小姐噘着嘴抱怨着。

　　“我母亲同你母亲多说了会儿话，就来晚了，你莫怪我，要怪就怪她！”

　　魏青灵忽然指向祝紫芙。

　　祝紫芙：“……”躺着也挨刀？

　　绯衣小姐的眼神看过来，且逐渐不善。

　　魏青雪适时附耳提醒：“她是忠毅侯夫人唯一一个女儿，顾明玉，跋扈的很。”

　　祝紫芙：“……”她只能坚强。

　　“怎么回事？”顾明玉走了过来，周围逐渐围了一圈人。

　　魏青雪和魏青霜早就躲在人群外，只留祝紫芙一人被敌军包围。

　　魏青灵眼露得意，大声道：“她缠着侯夫人要见面礼，侯夫人拗不过她，就把腕子上的玻璃种镯子给她了！”

　　“什么？岂有此理！”

　　顾明玉脸色一变，竟敢抢她母亲的东西，她好大的胆子！

　　魏青灵火上浇油道：“就藏在她怀里呢！”

　　“给我搜！”顾明玉骄横道。

　　祝紫芙皱眉后退一步，“这是我母亲当年给侯夫人的添妆，侯夫人这才送给我的，四姑娘若是不信，现在跟我去问侯夫人如何？光天化日搜我身，恐怕也不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吧！”

　　顾明玉却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跟你对质？母亲向来端庄大方，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不会承认是你强要来的，我代忠毅侯府拿回自家东西，谁敢说个不字？”

　　祝紫芙初来乍到，也没人会替她说话，眼见那些粗壮的仆妇就要扑上来，祝紫芙一咬牙，将镯子掏了出来。

　　“拿去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母亲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她因此受伤的。

　　顾明玉拿到了镯子，对着阳光一看，果真是母亲常戴的那个，顿时怒从心头起，喝令道：“忠毅侯府不欢迎这等无耻强盗，送客！”

　　“且慢。”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人群不自觉分出一条路来。

　　祝紫芙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年轻妇人。

　　她生的比常人高挑，腰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祝紫芙面前。

　　“紫芙妹子。”她笑着喊她。

　　祝紫芙愣了一下，一下反应过来，惊喜不已：“薇薇姐！”

　　竟然是幼年玩伴，父亲同袍之女，蒋薇！

　　“许久不见，你竟然认不出我来，小心我打你屁股！”蒋薇拍拍她的脸，挑眉一笑。

　　祝紫芙不好意思道：“你做妇人打扮，我确实一下没认出来。”

　　“二嫂！”

　　顾明玉瞪眼叉腰，大喊：“你如今已经是顾家宗妇，难道要偏帮外人不成？”

　　“二嫂……”祝紫芙惊讶道。

　　蒋薇搂住她的肩膀，颇为泄气道：“别提了，被顾行简那小子算计了，我都想合离了，到时候能去你家借住吗？”

　　祝紫芙干笑道：“我也住在别人家呢……”

　　两人聊得火热，竟敢把她顾明玉当空气！她已经气得跺脚了！

　　“二嫂！你，你，你再当着外人胡说八道，我就让二哥休了你！”

　　蒋薇顿时面露感激道：“那感情好，你快去同他说，我谢谢你全家！”

　　“你！哼！”顾明玉气得七窍生烟，跺脚就走。

　　“慢着！”

　　蒋薇抱着胳膊拦住她，俯视她道：“把镯子还给她。”

　　“这是我母亲的！”顾明玉瞪着她。

　　蒋薇脸色一沉，“顾明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

　　蒋薇的压迫感太强，顾明玉似乎吃过大亏，面露不甘地掏出镯子。

　　祝紫芙感激地看了蒋薇一眼，去接镯子。

　　“多谢四姑娘——”

　　“咔嚓”

　　谁料顾明玉手一松，镯子落地，立即碎成几瓣。

　　“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没接住。”顾明玉扬起笑容，拍拍手大笑着走了。

　　“姑娘……”桂芳捡起碎镯子包在帕子里，又气又怕姑娘难过。

　　蒋薇叹口气，拍拍祝紫芙的肩膀道：“她一直如此，你莫放在心上，我会为你出气的。”说完，她便大步离去。

　　周围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只有魏青雪凑上来，试探道：“表姐竟然认识蒋总兵的千金，下次可以约她来家里做客呢！”

　　魏青雪还想说什么，却被魏青霜拉走了。

　　祝紫芙捧起碎镯，唉，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母亲的遗物，没想到还没焐热就碎了。

　　“桂芬，你说打两个小吊坠如何？水头还是很不错呢……”

　　正在心里诅咒顾明玉的桂芳，一听这话，愣了愣，忽然笑开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姑娘就是这么个性子，就算遇到再糟糕的事，也总是往好处想。

　　“奴婢觉得，这块可以打个小貔貅，这两个适合磨成耳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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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毅侯府极少待客，今日是老夫人寿诞，来的客人便极多。

　　姑娘公子们的席面就摆在了园子里头，用几扇花鸟屏风隔开。

　　外头虽冷了些，可春光日好，又有早春的花朵儿争艳，倒是正合了少年人的心意。

　　屏风隔开了少男少女们的视线，却隔不开声音。

　　又都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少不得放一只耳朵出来留意对面的动静，偶尔听得只言片语，便被撩拨了春心。

　　祝紫芙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没人敢与她同桌。

　　正好，不用应酬交际，还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果忽视那些贵女们指指点点的眼神，这顿饭吃得还算舒心。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恐怕她在云京的名声可就不太好了。

　　得罪了忠毅侯府，云京能有哪个好人家敢娶她？

　　祝紫芙摇头道，看来云京是没有她的好姻缘了，她还是早日收拾行李去济州找父亲吧……

　　然而，就在这时，垂花门那边传来不小的动静。

　　忠毅侯夫人竟带着顾明玉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明玉，给祝姑娘道歉！”

　　顾明玉红着眼眶，心有不甘道：“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是强盗。”

　　忠毅侯夫人严厉道：“你可知因你一句戏言，祝姑娘的名誉险些就毁了！”

　　忠毅侯府不愧是百年名门，对待犯了错误的子女毫不留情。

　　忠毅侯夫人首先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责骂了顾明玉一顿，然后罚她禁足三个月，最后送了祝紫芙满满一车的赔礼。

　　侯夫人拉着她带着歉意道：“明明是我送你的镯子，竟让你遭受了这般误会，实在对不住你，还望你心中莫要有芥蒂才是。”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祝紫芙是面子里子也有了，哪里还能说什么。

　　况且顾明玉也是受了魏青灵的挑唆。

　　忠毅侯夫人走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人群外的魏青灵那边瞥了一眼。

　　小插曲过后，园子里对祝紫芙的议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