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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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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兄,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那只细长好看的手还在不停地替自己擦去脸上的泪水,而它的主人至今为止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她又不是那株要来凡尘还泪的绛珠仙草,要将整个人都哭干了才罢休。哭的久了,脑子有些难受,李元娘“嗝”了一声,没等到叶英回答,轻咬了下唇,道:“我以为你会来的,可我在长安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你来。”
叶英单膝蹲在地上,微微仰首看着李元娘,雨收云散后的一双眸子,湖光潋滟。
鼻头通红,两侧的鼻翼时而一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自从八岁那年搬出天泽楼,他每日里不过是在剑冢与崇文馆两地辗转,与剑谱书籍,四季景色为伴。后来剑法有成,也是奉行君子之道,温文简淡。他自认非莽撞之人,也从未想过会有哪一个女子因自己落泪,还不止一次。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目前为止,庄内同辈中感情经历最丰富的二公子叶晖曾言:“美人落泪,强问因果于事无补,疯狂认错才是真理。”
他权且一试。
可醉的不知天上地下的李元娘又怎能同平日而语,她可比平时放肆多了!再说叶英是谁啊,小小年纪受罚挨打都不向父亲说出心中想法,他就不是一个疼了就记打的人。
她今日偏要为难他。
“那你说,你那里不对?有几处不对?”
“我该亲自到长安,不该让元娘不远千里长途跋涉,独自一人,南下来归。”
对着李元娘的眼睛,叶英一字一句说的极是认真。
李元娘听罢却只是摇了摇头,起身绕过叶英,走向书案,研墨铺纸。
叶英跟了过来,站在身后,皱着眉头看她一字一句歪歪扭扭地写下,“长安李陶,银青光禄大夫李承休长女,系出赵郡六房一脉。承父母命,归于叶家。离乡日久,心生返意,兼之少年意气,还未成婚,便与郎君多起争执。视此情形,婚后亦是勉强相聚,与其来日终成怨侣,莫如早分,各听自由,两得其宜,自退之后,牛马不干。全系自愿,以此退婚书为凭。”
墨痕还未干透,李元娘就一把抓起文书将其塞到了叶英怀里,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口中念念有词,“世兄,这退婚书你可要收好了,你阿耶若是再逼你,你就将它拿出来交予他看。”
“元娘是以为你我婚事是长辈强加,非我所愿?”
“难道不是吗?从纳采到请期,世兄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难道不是又被世伯关在剑冢?”李元娘反问,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叶英闻言,无奈地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与寻常的娘子有诸多不同,并不似传言中循规蹈矩的世家之女,可他竟不知,李元娘心中百转千回,竟是这般想法。
她总是能让他哭笑不得,“如此,叶英是解脱了,那元娘呢?”
“我么,”李元娘挠了挠头发,沉思片刻后,说:“我自是回长安再觅夫婿,若是不成,我还可以挂冠做居士,住到我阿娘的别业去。做道士女尼也算是武家绝学了,过几年改头换面又是一方英豪。”
越说越离谱,叶英听罢,说完将那张早已一团乌黑,又不曾落印,算是与废纸无异的退婚书放回书案上,“此事你我说了不算,还要等两方大人来决断。元娘须知,君子守诚,故诺不轻许。”
李元娘极力反驳,“酒后胡言,岂能当真!那是我阿耶在……”还未说完,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叶英“嗯”了一声,原本在李元娘耳后百会穴上的手向下,将人抱了起来,又拢了拢外衫前襟,向门外走去。
酒后胡言,自然不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