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巫师》七时浔

4、第 4 章

　　连天浔回去时，助理林笑正跟组里工作人员沟通着什么，连天浔隐约听着是要请整个工作组吃夜宵。
　　不用想也知道，小姑娘又在为他操心。
　　连天浔冲工作组的人道过“辛苦了”便上了保姆车。
　　保姆车内有温着的小米粥，因为工作的原因连天浔三餐都不很准时，有时候忙起来更是顾不上吃饭的事，遂落下了胃病，于是那之后保姆车里便总是温着小米粥。
　　车里渐渐暖和起来，连天浔把羽绒外套脱了，余着一件黑色牛仔外套，动作熟练地拧开保温锅舀一勺小米粥在碗里，然后吹着，慢慢喝起来。
　　等连天浔喝完一碗小米粥，碗刚刚放下，助理林笑爬上车，摊在座椅上，没了力气一样费力地拉上车门，冲着司机喊：“走吧师傅，回酒店。”
　　“好嘞。”
　　“林笑同学，有这么累吗？”连天浔戴一个护颈枕，准备在回去的路上先眯一会儿。
　　助理可是找到了诉苦的时候：“天浔哥你不知道，这都是帮人精，浓姐最近不在，就我一个人跑前跑后的，我哪里应付得来啊？”
　　“给你加薪。”
　　“真的吗，谢天浔哥”，小助理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就是......”
　　连天浔睁开眼睛：“有什么话直说。”
　　“就是我们可不可以从公司再挑个人跟我搭档啊，小女子真的做不到啊，浓姐出国进修少说还要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都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小女子真的承受不来......”
　　听着这话，连天浔想起来刚刚那个眼角勾着抹淡淡红色的男人，语气笃定又委屈地说：“如果最近要找助理，第一时间要想到我啊。”
　　倒像是真被他说中了似的。
　　连天浔戴上眼罩，隔绝了外界的光，说道：“你跟公司说一下吧，看着合适的就找来跟你搭档。”
　　将近凌晨了，江涂拖沓着步子，终于找到了夏仇的住处。
　　就像夏仇说的，夏仇比江涂早入职十多年，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甚至还有不少存款，这部分存款让他找了个还不错的住处。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住处，并不很大，但收拾得干净妥当。
　　“我租了半年，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是累了还可以来休息。”夏仇给江涂倒杯水递给他。
　　江涂接过：“不愧是有经验的前辈，还有钱。”
　　“少给我打岔，说吧，这次又是怎么了，半夜来投靠前辈。”
　　江涂这副藏着心事的模样，准没好事。
　　放下水杯，江涂托了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思量着该怎么开口。
　　夏仇：“别组织语言了，全都说了，我看你也概括不出来什么。”
　　江涂抱一个抱枕在身前，问：“你见过可以看到、摸到亡灵魂识的人类吗？”
　　“见过啊，他快死了。”
　　“不是，我听不到他魂识的呼救，他身上甚至一点死亡的气息也不存在，他显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阳寿。而且，按道理来说，他既然可以看到亡灵魂识，就一定也能看出我的身份，但是没有，他没有看出我的身份。”
　　夏仇皱了皱眉头，双手交叉揉搓，像是也陷入深深的困惑：“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跟上级汇报，查查看吧。”
　　“还是先不要吧，我再跟他接触接触，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江涂累极，摆摆手，起身，“你家浴室在哪，我困，洗个澡就睡觉了。”
　　“你左手边。”
　　江涂正要关上浴室门，被夏仇喊住：“江涂，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我知道，我有分寸。”
　　浴室门关上，里间传来流水声。
　　夏仇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答应了第二天要跟母亲去山上看望父亲，连天浔特地空出第二天的行程，七点便起了，他今天穿一件休闲款的白衬衫，因为是去看望父亲，还是选择了西装裤跟皮鞋。
　　齐琇莲早早就在家中院子里等待，两人碰面便带了鲜花往山上走。
　　“你父亲生前便喜欢离人群远远的，这下好了，这座山上常年不见人影，也是圆了他的心愿。”
　　连天浔搀扶着齐琇莲，齐琇莲生得高挑，这把年纪了，仍是风韵犹存。
　　“是，青山绿树，父亲的眼光好，早早地选了这么个地方，他爱打点好这一切。”
　　齐琇莲拍拍连天浔的手背，缓缓开口：“他爱打点啊，也没把你们父子俩的关系打点好，他那段时间开始频频跟我提起你小时候的事，说你小时候啊，调皮捣蛋，院子里栽的树每一颗都被你爬过，踩折了树枝掉下来被他抱在怀里仍是哭个不停。他说他很后悔，孩子的事他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想来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想跟你谈谈心里话，又撇不下脸来。你也知道他的，说到底，就是个老顽固，年纪大了还有点小孩子脾气，不肯认错。”
　　“嗯，我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沉沉浮浮的，我要还不懂事，就是愧对了年岁的增长。”
　　想想自己跟父亲那段谁也不服谁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许久。
　　上完最后一级台阶，往前再走一段距离，映入眼帘的便是连天浔的父亲连载成的墓。老爷子不理会一些虚的，生前嘱咐墓碑上千万不要留他的相片。
　　所以这只是个光秃秃的墓碑，上书——连载成之墓，便再无旁的。
　　这原是座荒山，连载成走了些关系，把这座山盘下来，别的没有动土，只是修了条石阶，绿树茂盛生长，显得生意盎然。
　　鲜花摆在石碑下方，母子两个人站定，不知道该在这里跟故去亲人说些什么。其实来扫墓就是看个念想，要说想说什么呢，那心里早已念叨了不知多少回，立在墓前说出来不免显得刻意而矫情，但是不说，又显得这个人性子冷淡，不念情。
　　这是很矛盾的事。
　　连天浔整理连载成石碑上长出来的杂草，说道：“我来看你了，爸，我现在生活得还不错，跟那个人分开之后，懂了些您早些年的担忧，成长了很多，这些年也没谈感情了。您说做一件事就要做好，好到极致，我越来越信您这句话了，所以我事业方面混得还不错。但是我跟您说我这些年获的奖项，您从前也不关注影视，大概也不大明白，就是有个电影人的样子了，不至于让您丢了面子。”
　　“我会照顾好妈的，您放心。”
　　齐琇莲眼眶泛着红：“儿子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又絮絮叨叨说一些家长里短，两个人没有停留多久，便下山了。
　　连天浔曾经提议说要不要装个缆车，被齐琇莲拒绝了，齐琇莲说这一步步走上来，再浓烈的悲伤都要淡些，留给连载成看的，便只有浓厚的思念，思念传达过去就行了。
　　后来连天浔想，也对，悲伤应当只洒在道上。
　　回到母亲的住处，张姐给做了一桌子好菜，但是连天浔没有功夫多待，公司来了电话说让回去签一个代言。
　　连天浔急急赶回去了。
　　等到了公司，推开公司会议室的大门，连天浔怀疑自己来的路上太急，有些神志不清醒。
　　因为他看到小助理一脸激动地跟他介绍：“天浔哥，看我新找来的助理”，怕他想不起来，还特地补充，“就是我们那天电梯里遇到的小哥，他居然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而江涂，一脸笑意地伸过手来：“以后请多多指教啦，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