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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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逻到了第三天，回程日也将到。摇光号行驶在偏僻的空间里，周遭连星光都比地球周围的黯淡。
偶尔能见着一些小型的星舰，登记信息没有问题的话也只是与比它们百倍大的摇光号擦肩而过。除此之外，就是落后的星域了，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极其容易滋生犯罪，是基地接上级要求严格巡逻的地方。
“十二点换班时间到——”提醒铃声响起，副舰长咽下最后一口薄荷茶，准时踏入指挥室。
喻夏川这会儿在椅子上拉伸了下酸麻的胳膊，站起身来问：“宪文呐。”
邢宪文应道：“哎，夜宵是面。”
“那我稍微填下肚子去。”喻夏川拍拍邢宪文的肩膀，“辛苦了。”
“哥，基地有指令说今天下午的巡逻安排要改变一下路线，因为EI379那边有一艘商部的货舰要出港，你看看……”邢宪文往事务屏上传了一张地图。
喻夏川看向那地图，路线没什么大的变动，只是转个弯，然而他有些疑惑商部的货舰为什么不提前报备。可惜基地的指令他也没理由质疑，便道：“我签字，你去吧。”
“好嘞。”邢宪文忙打卡上岗了。
喻夏川去餐厅倒也没吃面，叫阿姨烫了半碗蔬菜给他将就解解馋。回房间的路上喻夏川突发奇想给许冰河发条信息。不过他们这会儿该在睡觉，喻夏川只是发了条无扰信息，美滋滋地等着许冰河早上起来有啥反应。
远在地球的许冰河，刚起夜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喻夏川给他发了条信息，还是无扰的。
“干啥了？”
许冰河愣在原地，很是无语，喻夏川大晚上给他发这有啥意思。
“报告，训练了。”
过了一会儿，喻夏川就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么含蓄，我看你就有很多话没说。老实说，是不是想哥了？”虽说晚上打扰可能还在长个的孩子睡觉不好，可这么快回复说明人还没睡着，喻夏川又觉得这个回答他不大满意，于是继续逗。
“咳咳、咳！”回到洗手间的许冰河看到这句话被呛了下，顿时困意全无。
“太刻意了……”许冰河心里这么想。能有空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喻夏川到底是在巡逻中还是在做什么。
他甚至无法想出一个给喻夏川的完美回复，输入再删反反复复。说想吧，感觉很装；说不想吧，显得不够礼貌。虽说喻夏川发这条信息过来大概本就没怎么在意礼节问题，可他毕竟辈分地位都高于许冰河。
思考者许冰河在洗手池前进行了第二场艰难的斗争后，终于回了喻夏川，然后心虚地关上消息提示回床睡觉了。
喻夏川看到许冰河的信息时刚冲完澡出来，躺在床上美美地打开通讯准备看看许冰河有没有什么惊艳他的回答。
“报告，暂时还没有。”喻夏川仿佛能从这短短的七个字中读出许冰河无奈的表情，叫他忍俊不禁。
“那快了。行了，好好睡觉，认真训练啊。”喻夏川给他发去语音，深呼吸一口，抬手关闭了房间内的灯。
这回复颇有几分话中有话，绝对暴露出许冰河的一点小心机。喻夏川在即将进入睡眠前这么总结道。
不知多久以后，喻夏川被持续响起的紧急铃声叫醒。他下意识地起身穿衣，草草用水洗了把脸就出门。这时距离他睡下才过去三个多小时。
“报告情况。”喻夏川快步向前走着，同时接通了来自邢宪文的语音通讯。
“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在EI379-T号港口外五十七星里发现一艘与登记信息不符的海王星域中小型民用货舰，正常拦截失败后我舰于两点五十三分将其控制，在舰上发现海王星域产走/私兴/奋类注/射药液十七箱共五百一十千克以及炸/药二十五吨，均是非/法未注册，舰员七男二女共九名，其中含一名马尔斯星B级通/缉人员，已全部扣下，具体需要你来一起调查。”邢宪文那边说。
喻夏川有些惊讶，能轻易被他们抓到的走/私货舰已少见，而且走/私量对于此种型号的货舰而言并不小。
“等我来，先拟好报告。”喻夏川回道。
因为货舰的出现，整个摇光号在凌晨异常忙碌，拟报告的查验的跑来跑去，一秒都闲不下来。
喻夏川在审讯室面对着其他八个人供出来的“大姐”，也就是那唯一一位女舰员，对她的信息看了又看，终于说：“安赞亚·维尔斯，海王星域人，37周岁。如实回答，我不为难你。”
“你很年轻啊，喻夏川舰长。”安赞亚一头大波浪金发，化蹩脚的烟熏妆，穿劣质的露脐牛仔套装。她有一只义眼，此时却同样透露出一种狡诈的气息。
喻夏川勾唇：“谢谢夸奖。你应该有挺多事要说的吧。你说你们这艘货舰，从海王星域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到这儿，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们的巡逻范围内，没有些企图，我是不信的。”
“我们拿钱办事啊，喻舰长，从我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安赞亚依然是那副精明模样。
“你不说，你那群胆小的猪队友说不定会供出来什么。”喻夏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安赞亚，“如果身份信息属实，那八个人也就是几个刚成年的街头混混。”
“要钱不要命。”安赞亚摇摇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舰长——”通讯器里传来邢宪文焦急的声音，“那八个舰员死了！不是服/毒……是项链突然收紧导致他们窒息，来不及解开……是远程控制。”
“怎么检查的？”喻夏川面色仍是平静，内心却不得已起了波澜。面前的安赞亚学着他的样子勾唇，露出一口白牙。
“Boom！有钱人，真笨呐。和小屁孩一样笨。”安赞亚嘲讽似的，“怎么这么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舰长不如给我们当算了。如果一场戏连开头都让人觉得无趣，那再完美的结局也是败笔。”
她随后靠在椅背上，闭眼，很享受的样子。
一语毕，喻夏川这才意识到，这个“大姐”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
她方才那话最后一句，是用近古英格兰语说的，这种语言并不在海王星域的免费教育范畴内，海王星域私人教育中也几乎不会有人说这种语言。
他吩咐舰员二十四小时盯着安赞亚，用全舰最严格的安保措施监管她，随即走出了审讯室。
“上级下达命令，任务替代，我舰保持三级警戒，立即返航。”喻夏川将这条通知发给邢宪文，推开医疗室的大门，看向里面的总舰助、医生和八具盖得只露出各有一圈青黑勒痕的尸体。
“舰长。”医生欲言又止。
喻夏川扭了扭脖子：“我知道了，项链让我看看，我来签字。”他在确认书上签好字。
查验的舰员忙将报告打开：“就是很简单的远程控制装置……没想到会这么显……”
喻夏川不快：“没想到，九个人没了八个你也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现在说没想到可没用了。”
查验的舰员小声嘟囔道：“好，是。”
“不是你查的我知道，做好你的工作，不能再有问题，打起精神来，回了基地继续查验。”喻夏川拍拍查验员的背。
“喻、哥！舰长！”喻夏川刚准备说两句，邢宪文又着急忙慌地冲进医疗室，“出大事了！”
喻夏川服了：“大姐怎么了？”
邢宪文摆手：“不是，看通讯。”
喻夏川又是一句“没信息啊”尚未说出口，就收到一条军部直发的紧急通知。
“近古语言博物馆发生重大爆炸，大概率涉及你舰扣押人员，现命令摇光号全体立即返航。”通知很简洁，确实是十万火急了。
喻夏川无言三秒，用英格兰语低骂一句，大步走出了医疗室。
早晨八点，亚州联邦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基地。
今早的基地有些躁动，源于凌晨的博物馆爆炸。
藏品无数的近古语言博物馆毁于一旦，幸亏没有游客在，人员伤亡数不算庞大，但伤亡人员都不是小人物，尤其是在此事故中丧生的馆长赵云莱。博物馆直到日出才灭了火，官方调查说是有人用高级权限断开了博物馆的电源，随后有不计其数的爆/炸/物在博物馆内爆炸。
消息一出，掀起轩然大波，不只是基地内，各星域都在讨论此事。
知道这消息时，许冰河在房门口站了将近一分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冰河？许哥？”三个舍友都挺担心许冰河的，周亦杰更是热心肠，“你得冷静，尽量保持住心态。实在不行……”
许冰河正正衣领，想要表现出坚强，但怎么都抑制不住从颈椎到尾椎的莫名凉意握紧拳头：“不用在意我，我自己会平复心情的。”
谁不知道他这是装的，三人更担心了，但也做不出什么更有效的安慰的法子，唯能与许冰河走得近些表示“可以依靠”。
而此时的许冰河哪能依靠他们。
午休时间，许冰河被叫走去做了个简单的询问，大概就是查询了一下他们的交流信息，并问他赵云莱前段时间的表现有无什么异常之类的，有没有与可疑人员来往。
很显然，除了在问赵云莱精神状态是否有些不佳时许冰河点点头，其余的许冰河都难以给到什么有用的帮助。他能做的，就是在他曾经的法定监护人死亡确认书上签字确认，在调查结果出来后给赵云莱立块碑，接受别人的怜悯。
然后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学也得学，等你长大了你就没处哭了！”
进军校前，赵云莱对许冰河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自古以来的家长都爱这么说，只是语言在进化。赵云莱作为学语言的，在面对教育孩子时，却说不出什么好话。可能是因为当爹的时候太年轻，经验积累不够。
可不用多甜蜜和谐的交流，更不用相同的姓氏，血缘与责任不会发脾气。
许冰河把赵云莱又当爹又妈，赵云莱死了他却啥也做不了，许冰河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孝。
回到宿舍，他无声地躺到床上，不知怎地打开了和许征晨的通讯，想要发些什么，却又退出。他似乎不能这么做，应该是许征晨给他发，毕竟是前夫，许征晨知道的肯定也比他早，这就没什么通知的必要了。
倒是发了，许冰河就会像一个十九岁还没独立的小孩子，他才不是这样。
许冰河闭眼，他现在头昏脑涨，只希望自己能够睡着。
突然来了消息，许冰河一看，居然是喻夏川。
“哥马上回了，这件事很复杂，我和老师都不会参与初阶段调查，你更是只要好好训练。认识你自己，别瞎听有的没的。”喻夏川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许冰河能听出他没怎么休息。
“报告，谢谢。”许冰河回道，他总是不知道对喻夏川说什么。
他暂时有点想念喻夏川了。
喻夏川还不知道地球上的心机男孩有点想念他了，靠放点音乐和邢宪文的絮絮叨叨续命。
许征晨倒是给喻夏川发信息了：“不用回。给冰河发信息，担忧与恐惧是会在不久后爆发的。”
喻夏川叹气，许征晨地位太高，有时也不是件好事呢。
赵云莱身为前亚联对外发言人，手里掌握的机密还是不少的。而且博物馆的安保极其严密，能拿到高级权限的，赵云莱这一馆长是其中之一。这可不是喻夏川想不想怀疑的问题，而是事实。
虽说一切都在集政院的掌控之下，但总有些黑暗的角落是阳光照不到的。
“大姐”这一奇怪人物的出现和博物馆的爆炸前后发生让喻夏川感觉不妙，尤其是“大姐”这个“设定”，让他想起了带走父母的序列战。那场战争应当清除了冥王派极端反动势力，不应有余孽。
难道是什么以此为信仰的人？
他想了很久，又觉得这疑惑是空穴来风，不须特作报告。
“如果一场戏连开头都让人觉得无趣，那再完美的结局也是败笔。”仍在监控中的“大姐”这句话不断地在喻夏川脑子里回响。
这两件事，是个坏兆头。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大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