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姬流觞

18、第十八集

　　“你给我买的？”杭英显然不信。
　　任苒这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马脚，嗯嗯啊啊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杭英皱眉：“是不是汤宇诚？”
　　“不是不是！”任苒坚决否定，额头隐隐冒汗。
　　“任苒，你不喜欢吃么？”旁边插进来一嘴，抬头一看，是程闾隐隐发怒的脸。
　　这家伙来干嘛？他不是去布置书展的场地了么？
　　“不喜欢就不喜欢，随便送人干什么！”程闾指着桌上的一次性餐盒。
　　任苒两边看了看，迅速抓重点：“那个啊！太油腻了！我最近没什么活动，实在吃不下，就想着和老大一起吃呢。不是不喜欢啊～～”后面的声音弱弱的，还小心的瞥了一眼程闾。
　　杭英看了程闾一眼：“任苒基本不吃肉，你还买锅包肉，是你自己吃剩打包的吧？”
　　老大威武！
　　任苒立刻站直了，就差叉腰了。
　　程闾挑眉微笑：“不信我给你买的？好吧。那就一起去吃，想吃什么点什么，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任苒想吃炒饼了。
　　杭英眼皮一耷拉：“算了，不打扰你们了。这个我吃了，你们去吧。”
　　任苒还要卖乖，被程闾悄悄一扯，立刻醒悟，麻溜儿的跑出了图书馆。

　　“多谢多谢！”
　　到了外面，任苒赶紧向程闾道谢。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一激动就答应别人，就不能张嘴前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到！”程闾就差戳任苒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极了高中班主任。
　　“我哪儿想那么多啊！”任苒为自己辩解。说完了又发现，好像证实了程闾说的话。
　　程闾连骂的力气都没了，斜睇一眼任苒，无奈的说：“走吧，吃饭去。”
　　“对了，汤宇诚呢？他还欠我一顿大餐呢！”
　　“我让他走了。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老麻烦你！”程闾不耐烦的打头先走。
　　任苒跟在后面念叨：“那也得以后啊，我现在这顿找谁啊！”
　　“涮白菜能花几个钱，值得你念念不忘！你缺那顿饭么！”
　　程闾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任苒一跳，这又是为啥？
　　对上任苒茫然的神色，程闾有种金刚拳打上棉花套的无力！
　　“懒得理你！”
　　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骂一句算了。

　　按照程闾的嘱咐，任苒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寝室里的其他人都说了。
　　林念：“无论如何，老大可以上自习就行。”
　　晓茹：“可他这样还是骚扰啊！”
　　颜漾：“只要别让老大发觉就好。”
　　任苒：“但是做起来很难啊！”
　　三人怒视任苒：“你还想帮他？”
　　任苒：“绝对不敢！我以后就憋宿舍里。除了上课，哪儿都不去！我连电话线都拔了！”

　　电话线是不可能拔的，但任苒的确没什么机会去帮汤宇诚了：书展要开始，所有的管院的学生干部都被叫上，不管做不做事，现场待命。
　　下午，挑好的书运到院办。
　　因为书展地方有限，挑选的书籍以经济管理类为主，搭配一些名人传记。每种书都不超过三本，有的贵的，也就一本的样子。运来的书要清点，要登记，然后还要复查，确定没有疏漏。这些记录，要在最后书展结束，结合卖出去的记录，和剩下的存货，与龙媒对账。少一本都解释不清。
　　蒋雪柳细心，这件事就由她负责。任苒混在人堆里，帮着打下手。点着点着，一个念头浮出来，捅了捅身边的程闾：“书店自选书，可是门口都有报警器。咱们就这么摆着，万一谁出门的时候带走两本没结账，你怎么防范啊？”
　　程闾愣在那里。
　　任苒吃惊：“不会吧？这么简单地问题，你们居然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蒋雪柳走过来问。
　　“偷书啊！”任苒大大咧咧的说，“我刚才去厕所，顺手拿了一本洛克菲勒传，你们都没人找我要。诺，就是这本。”
　　她拿出去又拿了回来，登记的时候顺手先登记上了。
　　“你怎么随便拿书？”蒋雪柳怒。
　　任苒冷哼：“我要不说，你能知道？我好心提醒你诶，不识好人心！”
　　“算了，你们别吵了！这是个问题。我先跟郝书记商量一下，你们继续登记吧！”程闾打断她们。
　　任苒问：“要不要我过去啊？”毕竟这个问题是她提出来的。
　　“不用了！”程闾的眉头皱起来。
　　——你说啥？告诉郝书记，你差点偷走一本书？
　　这话程闾没说，蒋雪柳在旁边闲闲的说出来。
　　任苒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又给自己挖坑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寝室里的舍友们对自己心怀善意，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程闾一样对自己充满包容。
　　事实上，即使是同学，也不乏时刻给你穿小鞋使绊子的人。
　　祸从口出，在大学也一样适用。

　　忙活到宿舍要熄灯了，任苒才回到寝室。
　　寝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杭英已经回来，正在洗漱。任苒刚问了一句“怎么了”？就被晓茹一个噤声的手势拦住了。
　　任苒耸耸肩，拎起暖壶准备洗漱。暖壶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满。任苒突然想起来，轻轻的“咦”了一声，“我打水了么？今天是该我打水么？林念，是你们组还是我们组？”
　　林念摇摇头：“不是我们。”
　　任苒看向颜漾：“我也没打。”
　　五个人，十个暖瓶。除了杭英拎出去的那个，任苒逐个试了一下，都满了。
　　她想起来了，今天的确该她和杭英打水。但是她忘了，杭英基本已经不打水，平时都是大家轮流代替杭英跟任苒配对。
　　“谁打的？”
　　“田螺仙子咯！”
　　晓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杭英的床铺。
　　杭英推门进来，大家立刻都不说话了。
　　等到杭英搬着小桌出去，任苒才压低声音问林念：“怎么回事？”
　　“汤宇诚中午上来，我在宿舍里。他说帮咱们打水，然后就真的把所有暖瓶都打满了。还叮嘱我，别跟老大说。”
　　“宿管阿姨让他上来？”
　　“他说跟阿姨说咱们宿舍都考研，没时间打水。他只是中午时候过来，别的时间不来。阿姨答应了。”
　　任苒不说话了。
　　良久，晓茹问：“你们觉得老大知道么？”
　　任苒：“就算知道也懒得承认吧？”
　　反正只要不烦到她就好！
　　“有个男朋友真好！”颜漾忽然很忧伤的感叹了一句。
　　“是爱你的男生，老大不承认的。”林念的补充让大家都绝望了。
　　是啊，即使有男朋友，也未必能像汤宇诚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
　　吃瓜四人组之前还恨汤宇诚恨得牙根痒痒，现在已经把他当暖男标本供起来了。

　　不知道杭英到底知不知道，反正第二天及以后的日子里，杭英的保温杯就经常是温水常满的状态，中饭和晚饭就总是莫名其妙的热气腾腾的出现在她的桌上，而寝室里的暖瓶每天中午都能神奇的自己装满。吃瓜四人组因为缺少上下楼的运动量，不约而同的出现体重增加的现象。
　　但是麻烦事并不因此而减少。
　　任苒坐在院办的办公室里，悄悄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低头掩饰着打了个哈欠。
　　“任苒，你说说吧。”程闾一点颜面都不留的点名，“这个问题是你发现的，你也经常会遇到，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如何防止书展的书被偷，现在成了拦路虎。
　　程闾甚至专门去了一趟龙媒书店，和许先生真诚的谈了一次，也没有任何结果。倒是许先生提出了最坏的办法，实在不行不办也可以！
　　都准备好了，就差这临门一脚，怎么能不办呢？
　　程闾坚决反对——事实上，除了任苒同意，大家都反对。
　　现在被点名，几乎没人同情她。
　　任苒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支持自己，她觉得缺少承办能力就不要强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
　　于是她就实实在在的举起了手。然后就被所有人鄙弃，甚至有点激怒程闾。
　　“我也没经常遇到。”任苒辩解，“我从来没遇到过。”
　　“那你那本《洛克菲勒传》是怎么拿出去的？”蒋雪柳低声的嘀咕。
　　任苒白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发言：“我觉得，防止偷是肯定防不住的。我们也不可能这时候去买一个感应门。既没时间也没钱。所以，应该换一下思路。”
　　“什么思路？”程闾皱眉：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具体的呢，我也不太成熟，就是个想法。偷是肯定防不住的，那就只能在偷不走上做文章了。”
　　噗嗤，蒋雪柳笑了。
　　程闾眉头皱得更深。这是学生干部自己的讨论会，老师没有列席，但是会议的结论或者建议都要汇报的。
　　程闾握着拳头堵在嘴边，轻咳一声，才说：“说详细一点。”心里却抱怨：胡说八道就胡说八道吧！你自己圆去！圆不了，我这次也不帮你！做什么事都没个正形，天天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也该你吃点不靠谱的亏！
　　任苒很镇定：“一般书店都会每种书摆出两三本，这样方便大家翻阅。可是，这样一来，也导致了同种书一旦被拿走一两本，很难及时发现。所以，我们干脆就每种书摆一本，再多派一些人守着摊位。这些书仅供翻阅，不卖。”
　　“不卖？”蒋雪柳忍不住插话，“不卖我们折腾什么书展！”
　　“你等我把话说完不行啊！”任苒也不客气，瞪了蒋雪柳一眼。然后继续说，“我们可以让有意向购买的同学交钱留下宿舍房号，然后在每天晚上九点以后，送到相关寝室。我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啊！细节你们别挑我。”
　　“可是，这样一种书就只能一个人翻阅，其他有兴趣的人就会忽略掉。”程闾说。
　　“所以我们需要辛苦一点，尽量把可能受欢迎的书以简报的形式把内容简介写出来，贴到墙上。这样即使一时看不到，也会因为简介而发生兴趣。甚至我们可以进行预约翻阅的登记。我就是说个大概哈，别跟我计较可能性。”
　　“我们的空间并不大，那么多书，怎么可能贴出那么多简介？”蒋雪柳问。
　　“可以像晾衣服一样挂在晾衣绳上啊！就像灯谜会一样。”任苒随口就来，大家却没觉得是胡说八道。
　　程闾一摆手：“大家谈谈吧，我觉得是个方向。看看怎么能实施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挑剔这个计划有多么荒谬，任苒却闭嘴再也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是靶子，还是老老实实装死，不要拉仇恨了。

　　不过，程闾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当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提出困难的时候，他又一个接一个把困难变成问题抛出去。
　　比如有人说，摊位围着人，就算一种书一本也根本看护不过来。
　　程闾就问：人多是个问题，能不能控制一下人数？
　　于是就有人回答：可以限流，仿照奢侈品店的做法，满多少人后就暂时关门。后面来的可以排队等待。
　　这时就有人说：大家下课就那么点时间，你一限流谁有耐心等你啊！
　　程闾就问：是应该保证同学们来参观的积极性，有什么办法既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又能保证想看书买书的人不受限流的影响呢？
　　这时就有人说，反正就那么几本，可以在开始的时候邀请各院系错开来参观。凑热闹散去，再来的就是想看的，肯定不会出现太拥挤的情况。
　　就这样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当会议结束的时候，一个似乎可以执行的方案已经浮出水面。
　　任苒冷眼旁观，非常佩服程闾控场的能力。
　　能辩论算什么！真正的语言高手应该是像程闾这样的，把尖锐对立的争吵，变成互相成就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