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我身边》Nkkwiii

12、第 12 章

　　“你进门先在门口站着，别进来哦。”女孩一边低着头在书包里摸索着钥匙，一边对我说。书包上挂着的卡通角色亚克力牌跟着晃呀晃的。
　　找了好一会，她才终于找到了藏在文具盒里的钥匙，估计上课的时候没少拿着玩吧。她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来小小瞪了我一眼，才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了半圈，把门打开了。
　　“心心，我回来啦~”女孩朝房间里小声地喊着，飞快脱下鞋，书包直接扔在地上便跑了进去。
　　“站着别动哦。”她突然停了下来，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才继续迈开了步子。
　　“好，好~”我挥挥手示意让她放心，反手关上了还开着的门，身子依靠在了门上。
　　房子并不是很大，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户正对着进来的门。临近正午，即便是阴天，仍变得有些刺眼的光线直直射进了房间，照在了地板上。地板是浅黄色的木制地板，地上很干净，似乎一点灰尘也没有，借着光还能看见拖把清理过后留下的细细的水痕，像是刚刚才打扫过。房间的中央铺着灰色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被炉，女孩此时正要往里钻，那掀开被子的狠劲似乎是要整个人都钻到炉子下边去。
　　“今天怎么样？”房间里传出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
　　“哦！我和你说，你没去学校上课真的好无聊，我都睡着了，以后没你陪我我再也不一个人去了！”缩在被炉里的女孩嘟着嘴，挥舞着手抱怨着，“不过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也没有特别难受。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上课总睡觉了。”
　　“亏你以前还是被全校推选出的优秀学生呢。”
　　“哈哈……”她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垂下的纯黑色长发微微晃动，“要现在的我去当好学生也太为难我了。”
　　“也是。”
　　“啊，差点忘了说了。我把他找来了。”她转过头看向我这边，朝我招了招手。
　　走进里面，我才得以看到房间的全貌：炉子左边不远处立着一个小小的柜子，满满当当堆满了书，房间最里边的角落里放着电视，正对着小小的沙发，手柄和装着游戏碟的塑料盒随意地躺在地上。而我要来找的人，此时正坐在小沙发背后的床上。
　　“好久不见啊。”我伸出手随意挥了挥。我并没有继续往里走，只在书柜旁站定了，看着里面。小木正靠着墙坐在床上，叶椋枕在她的膝上熟睡着。她也空出一只手笑着朝我随意挥了挥，眼里满是重逢的欣喜。
　　虽然才刚被她揍过吧，但也挺好的，这样的氛围。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那间有些破旧的小学校里。
　　建筑大量损毁，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便被安排在了这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显得很坚强，即便是双亲不知所踪，依旧保持着乐观。不论何时，她总是挂着一副飒爽的笑容，因此围绕着她的同样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也被她鼓舞着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不再像是刚到这时，一张张脸上布满了阴霾。
　　但往往越是这样耀眼，越是让人有些没由来的担心。我不觉得在这样巨大的打击之下，会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我尝试与她交谈了几次，但无论何时她依旧挂着那副别无二致的面孔，甚至于我都开始怀疑起，也许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乐观的人。
　　直到那一天，她忽然笑着对我说：“我笑不下去了。”
　　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发生了。死死将她那副面具钉在脸上的尖钉在剧烈松动着，裂纹布满了她的面庞。
　　但偏偏就在那一刻，就在她决心撕扯下面具的那一刻，我却受到了紧急召集。
　　毕竟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工具人，工具人是不可以违抗命令的。
　　我只能决心不看她闪动着光芒的眼睛，转过身走了。
　　然而等到我冒着冰冷的雨跑回来再找她时，她已经不见了，至此我再未在学校里遇见过她。

　　我站在巷口望着巷外，突如其来的暴雨正冲刷着整座城市。走进一边窄窄的屋檐底下，我从衣服内侧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根烟点上了。几番吞吐后，身边已是一片烟雾缭绕。
　　在确认了身后的情况后，我几乎立刻解除了自己的能力，把小木放了下来。她短短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以我肉眼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突进，转瞬间便放到了对她毫无防备的三人。
　　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她打架这么在行。我叼着烟，望着凶猛下落的雨，树上的叶片被打得七零八落。
　　“哒哒”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她手中捧着那千疮百孔的男人，走到了我这边。
　　“可以陪我们回一趟酒店吗？我怕一个人照顾不来。”
　　“嗯，好。”我最后吸了口嘴里叼着的烟，然后用手指夹着将它弹进了雨里。火星飞散在空中，微亮的火光划过一条弧线，而后像是被张着的血盆大口吞食去了一般，转眼间便消失在雨幕里了。
　　“帮我拿一下地上的东西吧，跟我来。”
　　我提上装着东西的袋子，拖着空空的行李箱，跟着她一齐穿过了巷子。

　　他伤得很重，正常人此时早就丢了命了，但他显然不是，被硬生生贯穿的腹部，此时已经变得完好如初了。他的胸口正微微起伏着，彰显着他强大的生命力。
　　“你出去吧，我来就行了。”
　　小木听了默默退出了浴室。于是我便撕开了他破烂不堪的衣服，把他轻轻放进了盛好水的浴缸里。
　　我小心的擦掉了附在他身上的干涸血块，浴缸里的水因此便成了难看的红褐色。接着放掉脏水，准备换水再洗一遍。
　　没想到我活了这么久，还会有像个搓澡师傅一样，给男人洗澡的一天。
　　“怎么样了？”小木推门开门露出了个小缝，问道，“这是他的衣服，我放这了。”
　　“OK，我再帮他洗一遍就行了。你也擦擦头发换身衣服先穿着，别感冒了。”我往身后瞥了一眼，她的头发竟还在滴滴嗒嗒落着水珠。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放在哪？”我抱着他，向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着呆的小木问道。
　　“啊”，她像是刚回过神来，“这个是他的床，放在这就行。”说着她走到床边，掀开了铺得规规整整的被子，相反另一边就显得一团糟了。
　　我将他小心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洗完澡之后，除了他还未恢复的双手，他的模样简直跟从未受伤过一样。而他的双臂也在断臂处不停放着淡淡的光，崭新的□□就在那光下一点点的冒出，要不了多久也会恢复成原样吧。
　　“你也去洗个澡吧，我帮你看着。”
　　“好，谢谢。”她爽快地答应了，转身便进了浴室，不一会那儿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我坐在小木刚才坐着的位置，望着窗外。
　　狂风暴雨还在持续着，但已经有渐渐变弱的趋势了。即便如此，玻璃还是被雨滴击打着发出“哒哒”的声音。
　　他们才刚认识不久吧，看样子。
　　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间的关系变得如此的，如此的牢固，竟为此抵上性命。
　　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也许只是以恐怖的自愈作为底牌逢场作戏来博得信任。但明知以少敌多，处于绝对的劣势，此时所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应该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才对，而且，在最后那样恐怖的火力笼罩之下，他应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
　　除非他就是强悍到这一切都能被他牢牢掌控住，不然，他就是单纯地已经不在乎死活而已。
　　我转身看向一动也不动，躺在床上的他。那苍白的脸庞，垂下的眼角，被烧焦后短了不少、显得乱糟糟，却依旧遮住前额的头发，怎么看都与“强悍”二字挂不上边，有的只有扑鼻的悲伤，和快要满溢而出的孤独。
　　确实，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为忽然喜欢上的东西毫不犹豫地献上生命，就更加不会奇怪了。
　　我心中像是忽然放下了，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呼了出来。

　　浴室门吱呀呀地打开了，带着股纯白的水汽。小木从里走了出来，正举着手，用手指从下向上往外蓬松着自己的短发。
　　“辛苦了。”她对着我说。
　　“噢，小事而已。”我站起身，表示毫不在意的朝她挥了挥手，“而且也是我们在先。”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走向了那男孩的床边，坐下了。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房间依旧不容我再过多逗留了。
　　她抚摸着男孩的面庞，泪滴悄悄顺着脸颊滑落。
　　真正的她就在离我不足五步的距离，虽然她却与我隔得很远。
　　但确实能有所依靠了。
　　我拿起挂在椅子上的雨衣，披在了肩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默默退出了房间，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走到了大堂。望着漫天的大雨，我又点了根烟，随后一头钻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