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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永巷的白天象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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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先哭了起来。
皇帝默不作声,我一直哭,直到声音沙哑。
皇帝终于走了过来,轻轻揽住我道:“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朕为你作主。”
我推开他,跪倒在地:“请皇上先答应赦免臣妾的罪,不然臣妾誓死也不会说。”
皇帝忙道:“好,朕答应,你说吧。”
“其实那天在秋苑狩猎,臣妾曾经单独和燕王见过面。”
“接着说。”
“燕王一见臣妾就激动不已,他说臣妾很象他从前的未婚妻。”
皇上惊道:“他说的莫非是莫家的二小姐莫愁?”
“是啊,他使劲抱着我叫莫愁的名字,臣妾心里又羞又怕,幸好定南王及时赶到,不然……臣妾已经被他凌辱了……。”我掩面痛哭,泪水打湿了罗帕。
“这个孽障。”皇上把我抱入怀中,痛心疾首地骂道。
“臣妾不敢告诉皇上,是怕皇上担心,更怕因为臣妾一个小小女子,破坏皇上和皇子的父子亲情。臣妾宁愿独自承受所有委屈。想不到燕王不肯死心,那晚元宵节,他又想对臣妾不轨,幸好宁王殿下救了臣妾……臣妾不想恨燕王,可臣妾更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臣妾这段日子左思右想,迟迟拿不定主意,心里难过,……这才来宗人府,想会会燕王爷,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臣妾。”我伏在皇帝大叔胸前,哭得哽哽咽咽。
皇帝紧紧地抱着我,一个劲地叹气,“孽障啊,朕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孩儿,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朕的江山百姓。对不起朕的爱妃。”
我伏在他怀里,轻咬嘴唇,玉海啊玉海,不要怪我心狠,若爹爹不死,若爹爹还活着,若覆水能收,我一定会原谅你,只可惜爹爹已经走了,覆水难收,空留余恨……
这晚,我睡得很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皇帝独自坐在窗前,突然猛一拍桌子,吓了我一跳。
“什么事,皇上?”我慢慢起身。
“刺客死了。”皇帝气乎乎地说。
“刺客死了?”我轻道,象是问他,更象是问自己,刺客怎么会死,谁杀了他。
“一定是玉海这个孽畜,朕问过宗人府的主管,昨晚子时他和一帮守卫突然莫名其妙被人点了穴道,天亮时才醒来。刺客便是在子时过后被人杀死在天牢里。”皇帝气得一个劲地发抖。
我忙过去一边帮他轻抚胸口,一边暗想,不对啊,若玉海真要杀人灭口,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杀刺客,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行,难道杀人灭口的另有其人,那个人又是谁。
“朕今日就治他的罪,削了他的王爵,砍他的头。”皇帝怒冲冲地喝道。
“皇上,先喝杯茶,消消气。”我捧过一杯香茗,小心地递到他手里。
“爱妃啊,若不是你,朕还不知道这个小子的真面目,险些被他蒙骗,想当初,朕甚至想把太子之位给他,幸好……还不算太晚。”他喝了口茶,长长地叹息。
“皇上说,刺客是子时之后死的,宗人府的守卫子时被人点了穴道,那么,天牢的守卫呢,他们又是何时发现刺客已死?”我想了想问道。
皇帝道:“天牢的守卫也是子时被人点了穴道,天亮时才发现刺客已死,照仵作的说法,刺客应是卯时左右被人所杀。”
我道:“这就不对了,燕王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子时还在宗人府,天牢的守卫就被他点了穴道?”
皇帝也讶异起来:“难道他还另有帮手?”
“皇上何不亲自去问问燕王爷,看他怎么说。”我道。
“也好,爱妃,你可要与朕同去?”皇上探询地问。
我犹豫一会道:“不了。”
皇帝走后,我招来小香:“告诉本宫,皇后娘娘……她现在好吗?”
小香惊诧地望着我问:“娘娘是说关在永巷的那个司马氏?”
司马氏?我无声地苦笑,一朝权倾天下,一朝打入地狱,这便是皇宫的现实,残酷的可怕。
“是啊,我想知道司马氏的近况。”我摆出威严的样子,淡淡道。
“奴婢听说,司马氏似乎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小香小心翼翼地说。
我不禁站起身,轻声道:“病了?”
“是啊,病了,打入永巷的女子,一旦生病,是没有大夫看顾的,所以……。”
“不必说了,传本宫的令,召太医院傅太医随我前去永巷,为司马氏诊治。”我下令。
小香吃惊地看着我,停在那里。
“还不快去。”我斥道。
永巷的白天也象黑夜一样黑,永巷的街道依然湿滑,仿佛永远都没干过,永巷的地沟里钻满肥硕的老鼠,它们为什么这么肥硕,难道它们肚子里装着那些失宠女子的血肉吗?
我承认,我还不够残忍绝情,司马家是我慕容家的仇人,我为何还要管这个失宠的前皇后,难道……只是因为玉海,只是为了玉海,我不愿深想。
我吩咐永巷的侍卫:“把门打开。”
铁门呀的一声开了,一片漆黑中,我看到司马皇后,她独自躺在一堆肮脏的稻草堆上,身上盖着同样肮脏的稻草,曾经丰润美艳的脸庞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苍白开裂,她紧缩着身子,低声呻吟着:“水,水……。”
我回头盯着永巷的总管:“没人喂她喝水吗?”
总管慌忙垂头解释:“禀淑妃娘娘,小人一时失察,请娘娘恕罪。”他随即扬声吩咐:“拿水来。”
“太医,你过去看看司马氏得的是什么病?”我吩咐道。
太医一脸苦相,勉强凑过去,忍着恶臭,拿起皇后枯瘦的手腕,诊了诊脉,回到我身边:“禀娘娘,司马氏只是感染风寒,臣给她开一剂药方。”
“好,你下去。”我冷声道,又扭头吩咐总管:“好好看着司马氏,若她有什么不测,本宫唯你是问。”
“是,娘娘。”总管喏喏。
我扶着小香走出永巷漆黑的街道,远处,似乎有人在窥看我,我扭过头,那是一片幽深的林子,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