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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Cat & Beaut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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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今年这个国庆节路上堵疯啦!”
“我爸说来接我,结果在路上堵了一天一夜,隔壁车里的狗都吐了好几道。”
“自诩聪明的我提前两天请假,没想到高速上全是聪明人。”
“你以为高铁轻松,其实回家这张票在我出发那天凌晨三点才候补到。”
“飞机转机转得老子想死,唉你怎么知道我放八年,真是不好意思。”
“八年?被流放了啊哥哥?”
“八天八天八天!嘴瓢了!老子嘞个人哦。”
“绷不住了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说话,上帝都发笑。”
又是一年中秋国庆撞一起放假,从各地回家的大学生聚堆吹牛皮拉家常。
“垚总一副高材生的典范哈。”大手一挥拍上旁座人后背,朱文杰嬉皮笑脸抬举。
“我操,国庆只顾到奏国歌忘记揍你个智障了,”承受无妄之灾的林垚差点一口气没匀上来,“老子背壳壳都要遭你个哈儿拍碎了。”
“sorry啦~”
“再拽洋文砸死你。”
身旁座椅被拉开,薛皓坐下后双手捂嘴打哈欠:“天天想着回家啥也不做。”
“这叫归属感!”向日升拍桌子接茬。
“哎呦喂!”
正当包厢里聊得热火朝天时,两扇门推开又进一批人。
“家人们好久不见!”
“垚总长高了哈。”一把揽住林垚脖子,陆隽笑嘻嘻道。
刚还兴高采烈的林垚顿时垮脸:“去死。”
“讲话还是这么难听。”
“咱深哥怎么瘦了?”扔颗葡萄进嘴里,薛皓随口问。
没等夏至深回答,逮到机会反击的林垚张嘴便来:“某个人糟践的呗。”
“?胡说八道简直是!”好大一瓢脏水铺天盖地,陆隽手臂暗自使劲,低头笑容满面放狠话,“你怎么不去死啊?”
“没素质!”
两人刚见面便开始斗狠,夏至深轻哂一声后回道:“没瘦,体重倒是还上去了。”
“英国这些天应该冷起来了吧?”等他落座后,向日升寒暄问道。
“天气就那样,”挽起袖口,夏至深不太喜欢国外气候,“时晴时雨的。”
朱文杰靠住椅背:“那不就跟鹤城一样鬼迷日眼的天气。”
“我早一周回来,正巧遇见千年等一回的暴雨,那家伙大晚上电闪雷鸣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啥子东西在后头山坡坡里头渡劫。”
“不应该是哪个渣男发的誓吗?”上完厕所回来的王双加感慨万千,“他一句对不起,鹤城打雷又下雨。”
“虽然这几天确实挺冷,但是后面天气要回温。”较量完的陆隽说道。
张旭阳无语:“我昨天晚上才捅的厚铺盖。”
“我服了哥。”
“鹤城不都一直是这样嘛,今天毛衣明天短袖,今天露腰明天裹貂,天气预报永远只有时间是准的。”
“哟,又有兄弟姊妹来了。”
“大家好久不见啊。”陈禾宜几人向大家伙打招呼,朱文杰看人到齐后又见时间差不多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林垚喝口饮料清嗓子:“湘湘姐怎么没带泽哥来?”
“我们班聚会带他来做什么?”往碗里盛两勺汤,顾微湘笑回道。
“我以为他没回来呢。”
说完便转过视线看向陈禾宜,林垚摸下巴问:“禾宜姐在美国怎么样?”
“挺好的呀,”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擦掉粘手指的水渍,陈禾宜顿了顿,随即弯眼继续道,“我跟你们讲,池州言是我学长。”
“我操,”朱文杰呛了口水,咳得脸涨红,“池州言在你们学校?”
“那你俩以后是要同门师兄妹一起搞科研喽。”
陈禾宜撑下巴晃头:“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一起合作。”
“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陆隽冲她竖大拇指。
薛皓挑了尾虾蘸碟:“说起来总积分榜咱深哥终是不敌屈居第二,池州言还是当之无愧吊打所有人的存在。”
无辜躺枪的夏至深无可奈何。
“再讲跳楼。”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哥。”
“诶杳杳姐听说你开飞机了?”向日升边喊桌上人干完杯好再添酒,边挨个询问还能不能喝。
谢绝他的酒瓶,向杳唇角翘起:“对啊,所以有时间来找我带你们去兜风,不然等我以后当机长了可没这么闲喽。”
“吃完饭马上去!”朱文杰举手积极响应。
这么一说周围人全躁动开来,纷纷插科打诨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诶不是,”正起哄起到劲头,林垚却见酒到自己杯里只剩一半,“这位服务员怎么回事,怎么到我这里只剩半杯酒了?”
向日升皮笑肉不笑,兢兢业业再开瓶新的往里倒:“是噻,我儿豁该你垚总背时诶,嘞瓶底酒也叫倒霉酒,倒霉倒到底,好事没得你。”
“再开一瓶给老辈子您兑点儿,嘞叫掐头又去尾,出门就闯鬼。”
“今天你嘞张狗嘴有福了。”
“大胆!你还歪得狠诶!”被全方位诅咒一遍的林垚气得跳脚,“真是小人一般见识没得素质!”
“这叫压力越大,道德越差。”
“哎哟真的是,你两个话好多还吃不吃嘛,”薛皓被吵得想掏耳朵,“我都想给你们颁个奖。”
“啥子奖嘛?”向日升一屁股坐回位置。
灵光一闪想到的陆隽憋不住笑:“诺贝尔紧到奖哈哈哈哈哈哈。”
“滚啊!”
“怎么抢我词啊?”好笑拍了掌他的背,薛皓咬牙切齿。
笑骂间举杯畅怀,难得聚齐搓一顿,大家伙逛完好多地方待在一起很久才三三两两散去。
——
中秋那天夏至深回到海城和家人过节。
“豚鼠啊,在学校一个同学说他养过。”海边灯色弥散,夏至深打着电话踩楼梯往下走,海潮呼啸,在昏暗里翻飞浪珠。
“一顿没喂叫得跟警报器有一拼。”
晚风裹挟湿气卷起外套衣角,他抬头往漆黑天幕看去,些许遗憾回复:“今天运气不好,海边没有月亮给你拍。”
周遭海浪翻涌与夜风穿彻,夏至深打算沿海边散散步,心里纳闷时间也不晚,平常这个时候海边应该挺多人,更别提节假日时期,现在却是反常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正准备向电话另一头说笑两句,他听见那人低声笑,似乎混在不太清明的风息里,尾音勾起上扬。
“谁说没有月亮?”
听筒里话音刚落,夏至深怔愣住,余光昏暗间忽而染亮起,他缓慢侧身去看。
原本远处寂寥暗色的山峰霎时点燃星光般明亮,勾勒脊形的峰腰熠闪出深蓝色,如同海浪一层一层堆叠起伏,浪涌到顶峰时,一轮白玉钩月从容升起,在天际晕出淡蓝光圈。
突然,从那淡蓝光晕内滑翔出一道流畅烟带,自远而近的螺旋桨声轰鸣而响,夏至深下意识抬头,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间陡然飘散晶莹雪絮。
坠落入他的眼睫,冰凉湿濡。
一场不属于这个时节的大雪纷扬,他眨了瞬干涩的眼,竟然嗅到清郁玫瑰花香,半信半疑抬手接住纷飞的雪碎,凑近鼻尖,本应无味的雪绒此时花香扶疏。
不知何时从何处流淌乐器演奏的音曲,清亮温和悠扬,自雪景中包绕这片四下无人的海滩。
在他不明所以之时,耳边听筒里传来清晰喊声。
“夏至深,回头。”
熟悉无比的声音,夏至深猛然转身,距离不算远的身后,海浪翻涌间风雪飘摇,那人一身正装,手拿一束红玫瑰向他挥手。
夏色渐颓,那人迎着为他而造的簌簌雪意,似汩汩泉水,携满色授魂与的不渝,终于笨拙抵航夜深的海港。
“我…我…”
陆隽走到近前时,望着他的眼眸突然卡壳,几日几夜的排练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只余留原始的情愫。
视线一寸一寸仔细瞧过精心打扮每处的人,夏至深无声笑他磕磕绊绊模样,主动接过被他无措捏得轻微作响的花束:“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啊,哦好、好的。”迟愣反应过来,陆隽慌慌张张收好手机单膝跪在地上,手忙脚乱从衣兜里拿出礼盒,第一次明显生疏的样子,甚至盒子都拿反好几次。
“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拿正打开戒指盒,陆隽紧张到浑身僵硬,又不争气说话结巴起来。
好整以暇打算听他来一套感天动地的说辞,夏至深却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单刀直入立冲主题。
夏至深还有两分不确信:“没了?”
“没、没了。”仰头注意到他的疑惑,陆隽顿住两秒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回,“我忘了。”
“忘完了?”
“嗯……”
“好,好好。”咬紧牙帮仰头,夏至深勉强忍耐几秒工夫,最终还是没忍住撇过头笑出声。
完全没有被顾及到感受的陆隽好气又无奈,从脖子根往上直蹿热意,见他笑得没完没了才忍无可忍反抗出声:“笑够了没有!”
“快点儿答应我!跪得膝盖痛!”
捂嘴咳嗽两声,夏至深收敛情绪回头看他,抬手拂落他头顶雪絮,垂眸掩不住笑道:“重新来。”
“?个人爬!”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有本事你就走!”
夏至深不仅有本事而且还很有骨气,让他走他转身就走。
见他坚定不移转身离开,陆隽凌乱惊呆了。
走远两步的夏至深怀抱鲜花,停下扭头笑着催促他:“回不回家?”
这场短暂的漫天大雪逐渐消散稀疏,陆隽抬眼见他浅褐眼瞳漾开薄质湿意,眼眸弯弯间面貌温柔。
耳边有浪群晚风追逐的响声,有高台交响乐队夜音悠长,还有那人轻声呼唤的调笑。
陆隽心里微动,轻哂出声,利落起身大步跑去将人黏住,顺势拿出戒指套入他的无名指。
“好你答应了。”毫不客气抱住腰往他肩上靠,陆隽紧紧扣住他戴上戒指的手。
被迫承受大堆重量的夏至深身体不由自主往旁轻歪,低头瞧两眼被他盖住的手:“没说不答应啊。”
“那你跑什么跑?”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让你走你就走,其他时候没见你这么听话,我讨厌你!”
“好好好,讨厌我讨厌我。”
“你没骨头吗?”感觉压住自己的重量越来越大,夏至深再好脾气此时不免蹙眉去推他,“快走不稳了。”
陆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得寸进尺收紧臂弯:“我好柔弱啊。”
“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把心都给你呜呜呜。”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弯眸看不停在他脖颈间蛄蛹的脑袋,夏至深简直没脾气吐槽完便随这人去了。
“好好好,知道你最爱我了。”
“我没说。”
“我替你说,夏至深最爱陆隽!”
“好烦啊你。”
“略略略。”
两人影子被夜色拉扯,蜿蜒台阶落下几许早折的叶,在消弭殆尽的飞雪融水中印出悄无人知的印记,幽深薄香飘远不再。
夜风吹拂路灯两侧对称悬挂庆祝祖国生辰的红旗,远处广场人声鼎沸,非遗铁花绚烂耀眼,彩灯光秀辉煌斑斓,海晏河清时代处处其乐融融。
——
回家那晚陆隽缠着要挟夏至深一遍又一遍听他说准备好久却偏偏忘记的前词,果然肉麻又煽情,听得夏至深到最后再也承受不住煎熬生无可恋捂耳朵,然后又被无情掰开手继续遭受严刑拷打。
终于等到小气鬼讲到口干舌燥拽瞌睡,夏至深翻身拿出自己早已准备许久的戒指,小心翼翼推进他的无名指中。
迷迷糊糊被人从身后抱住,陆隽困倦掀起眼皮,迟钝察觉手指间的陌生冰冷,是一枚银戒。
夏至深将额头抵在他肩颈边,呼息清浅而安静:“我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
“希望猫猫永远自由快乐,在我身边平平安安每一年。”
有时候会觉得人这一辈子如同浮浮沉沉航行的帆船,又如同行色匆匆行驶而过车辆窗外飘落的雨滴,从生到死,也许中途某天彻底翻覆难猜。
但庆幸上天给予心有灵犀,在遥远不清的两隅,他们下意识回眼去,身侧新芽冒枝再缓慢绿意盎然,沉默不语又绵长地遥望。
参天树木落拓阴翳,无声的风卷送来那人气息。
他们恍然大悟,原来都在等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