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For You ...
-
高三组男子四乘一百米接力赛总成绩汇报表登出，一班与十班成功并列登顶冠军席位。
广播站播报本次接力赛项得奖队伍，由于团体赛人数过多，工作人员便让他们站到领奖台前，鲜花束由礼仪队送到每位获奖者手中，再由副校长亲自为他们颁发红本证书与奖牌。
前面摄像师举起相机，热情指导各位留影姿势。
单手打开红本证书，朱文杰嬉皮笑脸揽住旁边陈风矜脖颈，对他平平淡淡表情吹声口哨：“陈哥哥，笑一个嘛！”
“咱们陈哥哥天生不爱笑。”陈风矜身边沈祈偏过头笑眯眯搭腔。
垂眼瞧他瞬，又感受后颈搭的重量，陈风矜被他俩一唱一和弄得无奈，干脆给面子扯扯唇角。
“来看这边！”
随着摄像师声音响起，兢兢业业当吉祥物的副校长和获奖同学合照被记录。
“还是金牌最招人稀罕！”
校图腾与运动员标识分别刻在奖牌两面，在熠熠灿灿阳光下，闪烁名为荣耀的光亮。
爱不释手亲好几口挂在颈间奖牌，朱文杰一手怀抱鲜花束，一手拿荣誉证书，昂首挺胸走在操场中央。
后边跟的另外三人倒是没这么激动，陆隽晒得直接将花束和证书放在头顶挡太阳。
“团体赛今天的还有啥啊？”张旭阳低头闻怀里鲜花，不太习惯皱了皱鼻。
“四乘一百米自由泳，”摇头晃脑想一会儿，薛皓继续补充，“还有排球吧。”
想起被宝屁龙发球砸到后脑勺支配的恐惧，张旭阳心有余悸摸胸口：“幸好我没报排球。”
“说到这个，自由泳有叶云舟报名吧！”借证书拍脑壳，原路返回的朱文杰挡在他们面前。
薛皓只一眼便看出他憋什么坏屁：“还不是你们逼的。”
“你说这话就难听了啊，什么叫逼啊，”张旭阳理直气壮站到朱文杰阵营，“如果他没有这想法我们还能硬来不成，这叫顺水推舟，心有灵犀一点通。”
“懂球不懂。”
双拳难敌四手，薛皓本想拉陆隽壮大士气，结果扭头找人时连根毛都没看见：“诶？！”
打完招呼早跑路的陆隽四处寻找自家男朋友身影，四顾茫然时才嫌弃这操场修得大与学生人数多。
兜兜转转人没找着，凑热闹的事倒是干不少，不是看别个班激情赛跑，就是被人拉去拍照集影像。
他走走停停到广播站台处，瞧见几个人站在一面红纸铺满的铁架牌框前，想来都来了，于是心安理得去看稀奇。
只见刚才领完奖的陈风矜手拿一支黑杆狼毫，抬臂落笔于纸面，一笔一划从容有力。
点划之间，毫芒锐利。
红底黑字的「光荣榜」三字立于最上方中心。
陆隽不知不觉走到沈祈身旁，不由自主感慨：“好不知内敛的瘦金体。”
前面陈风矜背身一顿，缓慢转过看向他。
面对齐刷刷盯向自己的眼睛，陆隽欲言又止，沉默两秒后道：“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你这瘦金体写得好看。”
陆隽心口一致，想起一句极高评价——
镂月裁云，金枝玉叶。
“金钩铁划，屈铁断金，”陆隽看向那仅完成的三个字，欣赏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不就是形容瘦金体的吗？”
“书贵瘦硬方通神。”夏至深从身后按住陆隽肩膀，目光同样落到那处，笑道，“充溢骨力的神韵，哪怕是不懂的人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得出来。”
收到突如其来两顿夸，陈风矜些许疑惑，但还是礼貌道谢：“谢谢。”
“你现在要在上面登什么啊？”陆隽问。
低头浏览几秒表格，陈风矜回道：“登记每项已经结束的比赛获奖名单。”
仔细想比赛项目表，陆隽再看这面铁架框板，有些迟疑不定：“写得下吗？”
“还有好几个牌在里面没搬出来。”旁边沈祈咬着棒棒糖，不耐烦抱怨某些悠哉喝茶的领导，“非得手写出来炫耀什么啊？”
“读书这么累就算了，还要免费打工。”
“就你一个人登记啊？”陆隽瞧见只有陈风矜拿支笔，心里不免有些费解与责怪意味。
无言瞥眼不断发牢骚的家伙，陈风矜解释道：“我只负责今天上午登记，其他时间不归我管。”
“哦，那还差不多，”勉勉强强应声，陆隽关心道，“天气热，你们注意别中暑了。”
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两人便慢悠悠往自己班休息区走去，夏至深不见踪影时间里去拿把遮阳伞，伞被撑开又将身边人罩进来。
“你报名的那个反曲弓射箭比赛是啥时候？”自觉靠近贴贴，陆隽无意瞥见手里证书，想起什么时凑去问。
“排名赛和淘汰赛都在明天。”与旁边人距离拉近，夏至深嗅到清淡花香气，他垂下眼睫，看清楚陆隽怀里花束。
主向日葵与洋桔梗，搭配绿枝彩菊。
“等一下。”
陆隽突然喊停，夏至深闻声脚步缓下。
只见陆隽把奖证放另一只手拿住，然后低头单手拽住脖间奖牌领带摘下，递到夏至深面前。
“今天的第一块奖牌，送给你。”
“为什么，”不知所以的夏至深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送给我干嘛？”
陆隽直性子哪里管那么多，半强迫塞进他怀里：“我送我男朋友东西还要为什么啊？”
唇角微翘，夏至深没再追问，老老实实接受。
见自己礼物被接纳，陆隽这才满意一本正经点头。
“那我是拿着还是揣口袋里？”夏至深摊开手掌，布料柔顺绶带由于解除束缚，原本堆叠状态又如流动沙砾从他虎口处落下。
“当然是戴脖子上啊，”陆隽叉腰正色道，“我的礼物难道拿不出手吗？”
已经从简单赠送问题上升至情感绑架，夏至深张了张嘴，本打算辩解两句，但到最后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迁就妥协。
摘下遮阳帽后，奖牌便被他抬手套进颈间。
“真是帅得六亲不认。”陆隽如实夸奖。
面对已经高三但形容词运用仍旧别具一格的某人，夏至深选择敷衍微笑一下算了。
回到操场外围各班休息区，陆隽两人走进遮阳棚，顾微湘正整理马上要送去广播站的加油稿，打下手的林垚见他俩回来时递去两瓶水：“辛苦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道声谢后陆隽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夏至深，又自然而然拿过他手里水，不经意打量周围的眼神精确扫到后到达的几人。
“等会儿，”陆隽没着急喝水，对其中回来的叶云舟扬下巴，“你啥时候去搞的块金牌呀？”
“四乘一百米自由泳啊。”同样挂块金牌回来的钱双嘴里叼支雪糕，手指捏起凑近给他看。
陆隽大为震惊：“自由泳接力赛不是在下午吗？”
“谁跟你说的是在下午？”林垚抽出今天比赛项目表，手指在自由泳赛项时间栏，“明明是和你们田径接力赛一个时间段的。”
“那你还慢慢悠悠在看台上看我们比赛？”陆隽望向叶云舟。
“我们在最后一组，”叶云舟没理会他大惊小怪，喝口水补充道，“田径场和游泳馆隔得又不远。”
时间临近却心急如焚死活找不着人的钱双几人：“……”
没良心的人早晚得遭天打雷劈。
“给我腾个空地行不行？”
几个男生几乎要围成一堵墙，正巧墙后传来无奈打商量语气。
陆隽几人忙不迭往两边挪，顺带不忘扭头去看是什么动静。
陈禾宜脖间两块奖牌，怀里抱两束花和两本奖证。
“禾宜这么快就两块了。”顾微湘整理好加油稿件，正好得空帮她拿花，转身将花束放进专门存放的塑料周转箱中。
陈禾宜将奖证放上桌子，接过林垚递来的水：“金牌是杳杳自由泳接力赛的，银牌才是我的。”
“十米气步Ⅰ枪是不是？”陆隽这才想起，激动又懊恼道，“跑完接力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来项目就多，我们班同学后来还不是都去参加各自的比赛了，应援不过来很正常嘛。”陈禾宜安抚遗憾的大家。
王双加挠挠头：“那杳杳姐怎么没一起回来？”
“哎呀，”听见他的话，陈禾宜惊得一拍手，急忙摘下奖牌交给林垚，“杳杳的长跑！”
说完便只拿瓶矿泉水转身跑出去。
“？？？”
留下的人满头雾水，林垚连忙看手里抓的单子，倒吸口气：“刚游了个一百米就马上跑三千米？！”
“不愧是杳杳姐！”
“都没事？”见大伙全都摇头，陆隽偏下头指示，“走啊！”
反应过来的兄弟们乱七八糟搭腔，马不停蹄跟上去。
早在跑道边站许久的薛皓两人正顶把伞，时不时指点江山，注意到陈禾宜跑来便招呼到他俩中间一起遮太阳。
幸得吃去年运动会的亏，薛皓此时无比庆幸自己买把大遮阳伞，将三个人盖住简直绰绰有余。
“杳杳开始跑没？”矿泉水瓶立放在掌心里，陈禾宜眼神找寻向杳时问道。
朱文杰双手抱胸：“没有，还在数人哦。”
在他说话时，后面赶来的陆隽几人找到他们。
“杳杳姐人呢？”张旭阳探头探脑问。
刚好这时找到人的陈禾宜指去：“那里。”
防晒衣加运动裤，造型简单的向杳正被志愿者在背后贴号码布。
无所事事游离目光看见熟人时顿住，向杳笑着高举双臂向他们挥手。
应援团回以热情款待。
“好晒啊我操。”吃完最后一口雪糕的钱双失去制冷效果，咬住棍条嘟囔。
本来想寻求同病相怜兄弟们的慰藉，结果一个转头发现都有伞，徒留他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晒得黢黑。
“我也要遮！”
不甘寂寞的钱双挤进王双加和张旭阳伞下，于是本就狭仄空间里三个男生热烘烘得汗水都要遭蒸发。
“我也是遇得到……”张旭阳只感觉脚趾一痛，额头汗珠直冒，咬牙切齿道，“你个智障踩到老子脚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横冲直撞进来的幅度确实不小，钱双尴尬讨好挠头。
结果这抬胳膊动作，又把王双加下巴伤害个正着。
一言不发却遭受无妄之灾的王双加：“给老子滚出去！”
“四十多度的天气下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我们之前的兄弟情算什么！”钱双不可置信受伤捂住胸口。
王双加闭眼：“算我倒霉。”
“你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钱双理直气壮骂道，“绝交！”
张旭阳听得赞同：“好好好，全都绝交。”
听旁边动不动绝交的小学生发言，陆隽表示成熟摇头：“幼稚。”
“少装。”夏至深连个眼神都没瞥去，直截了当戳穿他故作深沉。
“出门在外就不知道给我点儿面子。”装模作样伸手拍他肩膀，陆隽不嫌热黏糊过去。
一个没用的男人，只想和男朋友贴贴。
夏至深无可奈何深叹口气，抬手想撑开靠过的脑袋，却被陆隽四两拨千斤敷衍，摇手臂不让他手掌碰到，又晃头蹭肩成功蒙混过关。
恰巧转头的薛皓完整目睹这系列行为，眉头紧锁时艰难陈诉自己想法。
“好一个妲己迷惑君主。”
“因为我妲己比你六啊。”被上谏批判的陆隽心安理得回击。
递折子的薛皓噎住，悔恨不已自己多管闲事。
陆妲己靠住夏君主肩头，得意忘形：“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啊？”
“……”薛爱卿愤愤不平当哑巴转回头。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歹毒的男人！
“开始了。”完全不清楚自己被殃及池鱼从头到脚数落一顿，夏至深提醒某只因为斗嘴胜利而骄傲翘尾巴的人。
得到指令的陆隽霎时精神起来抬头，直起身往向杳比赛起点看去。
向杳站在内侧第一跑道，姿态轻松拉伸手臂与肩膀，时不时抬手向他们这边打招呼。
“咱杳杳姐看起来可真轻松啊。”朱文杰仰头感叹。
撑伞的薛皓看眼大惊小怪的人，语气平淡：“她从初中就开始参加鹤城马拉松比赛，三千米小瞧她真是。”
“我又不是不知道！”朱文杰听他这嫌弃又与有荣焉语气便气不打一处来，扭头见他递过伞柄时愣住，“你又要陪跑？”
“怎么了？”
不在意是不是自己动作意图不明显从而让他产生费解错觉，薛皓没再理会，边往外走边往上卷T恤短袖口。
转身见后面兄弟们已经收好伞开始检查鞋带，朱文杰不甘落后将伞又递给蠢蠢欲动要跟上的陈禾宜，叮嘱道：“禾宜姐你要是实在想去就打个伞在后面慢慢跟着走就行了。”
“要不然等会儿大家伙都累得跟群死狗一样，没人接杳杳姐。”
陈禾宜本来想拒绝他提议，但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只能权衡利弊勉强答应。
“我也去。”刚才薛皓卷袖子动作简直帅到心坎，陆隽整个人浑身气血被他们鼓动起来，临走之前不忘拍拍夏至深的肩，面色凝重，“你就别跑了。”
“待会儿来接我。”
夏至深：“……”
蛮有趣的。
一群人三三两两往那边走，刚到便听见发令枪响。
处在内侧跑道的向杳起步快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步伐带动身体机能有效发挥，相较于平稳比赛，她更喜欢拉开令对手担忧的差距。
那种一马当先时后者望尘莫及焦虑而不自觉失控才是她最喜欢的状态。
几年长跑经验与耐力可以帮助她完美完成第一目标。
“我操，”朱文杰皱脸，就算是在内围跟跑不免惊惧她这强悍行为，“杳杳姐这是准备压别人一圈的节奏啊。”
“去年她不就让我们见识过了吗？”跟上的陆隽视线落在最前面薛皓后背，作死仰头看眼头顶太阳。
后背的汗黏住衣服，有种太阳跟到起撵的催命下地狱感。
一圈又一圈，陪跑人稀稀拉拉掉队，余留基本上都是剩余口气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或者确实留存体力的。
“注意呼吸，”薛皓依旧跟得上向杳步子，喘气时插空提醒，“还有一千米，加油。”
许久不见的第二次疲惫状态来临，向杳开始调整呼吸，适量放缓脚步，但仍然强势压住半圈距离，不让后来者有可乘之机。
在她调整状态之时，落后第二名已经进入加速模式，竟然打破向杳的半圈禁锢，成功逐渐缩短至只剩余四分之一间隔。
但极其不凑巧，向杳状态已经调理到后半程最佳，步伐幅度由相对平缓适应转接到升速打压。
“妈妈啊！”即便是最后口气吊命假装坚强的朱文杰实在跟不上，和陆隽一道苟延残喘相互搀扶往前挪动匀气。
时刻关注陆隽状态的夏至深及时过来接住摇摇欲坠的人，将伞举高挡住杀人不偿命的太阳。
“怎么没人接我啊？”见陆隽大鸟傍人倒进夏至深怀里，朱文杰现在不仅身体遭受打击，而且心理更是已经严重扭曲悲哀。
不过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夏至深那把伞已经将他纳进。
得到稍微不那么厚此薄彼安慰的朱文杰闭上嘴。
向杳毫无疑问取得第一名，仅剩到达长跑终点最后小段距离时，她笑得张扬轻松，手往肩颈后一伸再拉出，臂膀划过利落弧线，做出射箭庆祝动作。
让人最舒服又觉得帅气的MVP结算动作直接拉满观众热情，纷纷投以祝贺欢呼声。
全程一步不离的薛皓大汗淋漓，看着被班上同学围住的向杳，累得要死却扯出个胜利微笑。
向杳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和劳苦功高陪跑成员击掌。
“耶！”
“耶……”险些晕厥的薛皓被元气满满一掌拍得身形不稳，勉强应和声音都仿佛在颤抖波浪号。
“你们两个真的是不要老命跑。”有幸作为工作人员的林垚在一旁啧啧称奇。
“呜，”感觉身体被掏空的陆隽埋进夏至深颈间过度伤心，“下次再也不当逞强好胜的犟种了。”
被他的汗蹭到衣服与皮肤的夏至深闭眼叹气。
朱文杰躲在伞下朝天上太阳比个耶：“横扫生命，做回尸体。”
其他陪跑人员不是提前累出内伤下岗退休，就是坚持到最后却不得不被人又拖又扛带回。
壮志豪情虽中道崩殂，但实在给人一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顽强不屈之感。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For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