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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Kiss Me ...

  •   期末考完后是在下午,期间其他分类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离了校,骨碌碌行李箱滚轮声、期待假期的愉悦声和急促的风袭叶窸声穿行在校园。

      “兄弟伙们,先走了哈。”

      “等老子一路!”

      “搞快些搞快些!嘞个背时天看起要落雨!”

      “走走走,我也没带伞。”

      急急忙忙走出去又忘东忘西,手忙脚乱拿背包拎行李箱,考完试和着急回家的激动和兴奋在这群高中生身上溢于言表。

      “那你明天才回家嘛?”将肩背上挎着的背包往上带了带,陆隽往旁边挪挪,给提行李箱的兄弟让了条路。

      见他挤过来,夏至深抬手握住他胳膊,往自己身侧拉,让他站稳后才开口:“嗯,赶明天上午的航班。”

      “行啊,”离得近,陆隽一把揽住他肩膀,边下楼梯边道,“那晚上去吃顿火锅。”

      通气的窗户大开,冷郁的风蹿进,夏至深瞥见枝叶摇晃间浓重云色在天际翻涌。

      “就我们两个?”

      “怎么?有我还嫌寂寞!”以为他是嫌弃两个人不热闹,陆隽哼哼两声提意见,“要不我把那群归心似箭的兄弟们都给你摇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吃火锅不叫我们?!”刚下来的林垚和他俩打了个招呼,用攥着把伞的手拍胸脯自告奋勇,“不用摇,我们自己来!”

      “还要陆总亲自去请,太客气了,我们自己来就好。”朱文杰在旁边帮腔。

      陆隽瞧他们一唱一和,想吃白餐还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上下打量:“诶,你们不是说想家吗?”

      “这家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但是这饭,”薛皓站直腰板,一脸严肃,“不吃会饿死。”

      “诶你们……”

      还没等陆隽阻止一二,林垚便推着他的背下楼,忙不迭堵话:“好了好了,人多才热闹嘛。”

      陆隽被推着走,急得回头看后面的夏至深,话到嘴边却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夏至深只瞥了一眼他,和旁边几人道:“要下雨,我去拿伞。”

      “行,我们边走边等你。”

      雨欲来的下午,天色暗得不轻。

      本来只有四五个人,可到最后你一拉我一扯,便壮大成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有说有笑。

      进入冬季,鹤城吃火锅的人便愈发多起来,几乎每家店都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朱文杰带着他们七拐八绕,去到一家小有名气且服务良好的店,因着他是常客,事先打了电话预留三张桌。

      “生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朱文杰一进来便轻车熟路往里喊,顺带和在店里相熟的人打招呼。

      听见声的人从里面出来,耳后夹着一根烟,大背头下一张脸硬朗,身量很高壮。

      “净说些空话,”从不惯他油嘴滑舌不着调的德行,江梧生看一眼跟在他后面的大部队,皱着眉头让他们跟紧,“一天到黑儿伙儿伙的。”

      招呼他们跟上后,朱文杰连忙跑上前好声好气道:“哎哟我的好哥哥,你看我拉这么多人来……”

      “七折。”

      “生哥豪气!爱你!”他这副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模样简直让朱文杰爱死,直接给比了个大心。

      江梧生可不吃这套,眼神都不带给他:“不需要爱我,需要转账。”

      说完便拐进二楼左手走廊里,给他们指靠窗那三张六人桌:“就在那边。”

      二楼装潢跟一楼相差不大,热闹也是一样,伴随温度上涌。

      全部落座后,朱文杰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掏出手机扫码点菜,抬头问他们:“吃啥子锅?”

      “鸳鸯鸳鸯,”陆隽探身从对面拿过一包纸,放在他与夏至深座位中间位置,“我同桌不吃辣。”

      “哟。”坐他旁边的薛皓歪在椅子里,一脸不可言传。

      听出他话调里的不对劲,陆隽神色骂得挺脏:“话多是不是?”

      “恼羞成怒。”与他意识火拼半刻,将椅子挪正后薛皓敲了敲桌子指使朱文杰,“点鸳鸯就加两份豌豆颠儿。”

      “屁豆颠儿!”听着发号施令的语气,朱文杰没过脑子便怼了回去,回过神来才噎住。

      “真当老子服务员啊。”梗着脖子不愿低头,虽然嘴上振振有词,但他还是口嫌体正直快速点了两份。

      “夏天藤藤菜,冬天豌豆颠儿。”脑袋凑近看点菜的林垚,忍不住指手画脚,“脑花脑花!”

      “老子晓得,给你个哈脑壳补一补。”

      等菜上齐后,陆隽给他们分冰镇饮料,顺手抠开易拉罐环递给夏至深。

      瞧见他动作的林垚坐不住了,战术后仰间装模作样道:“我同桌怎么就没这觉悟呢?”

      正往红汤里涮羊肉片子的王双加顿住,一脸懵抬头:“cue我搞莫子?”

      “给老子抠开!”拿起易拉罐往他面前猛地一放,林垚字正腔圆道。

      这一波操作把王同志手里筷子都吓掉了,气得猛拍桌子:“哪个给垚总开?!”

      罪魁祸首看得无语,站起身挽袖子:“来来来,都让我来开。”

      林垚身先士卒,恭恭敬敬将易拉罐递过去:“谢谢陆总!”

      其他人不明所以又稀里糊涂,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纷纷效仿。

      闹得隔壁两桌也抱团过来让陆总服务。

      于是二楼靠窗其中一桌便出现抓马一幕——

      身穿黑色高领衫的年轻男生站着,勤勤恳恳一一抠开面前十几瓶易拉罐,旁边同年龄段的一堆人乖巧懂事等着,接完一罐便走一个。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陆总开罐头。

      旁边第一受益者,夏至深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已经打开的易拉罐,面前火锅沸腾时白雾弥漫,晕糊他眼尾唇角笑意。

      等吃完这一顿火锅,天已经黑沉下去,夜里风也呼啸起来。

      担心下大雨,吃饱喝足的大伙便不再多聚,告别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最后的夏至深和他们打完招呼还留在原地,手里拿着把伞。

      到处灯火通明,街区边店牌五光十色,过路人行色匆匆。浓稠墨色一般的天,夜风狂啸,周遭树叶团集,刮擦急促。

      突然“哐嘡”一声,夏至深滞愣,下意识去看。

      街边放置的一块大型牌框受不住这么猛的风劲,被直棱棱吹倒,发出巨响。

      在他抬头一刹间,湿冷雨点便坠落而下。

      往后退一步,夏至深撑开伞,扭头去找寻陆隽身影。

      陆隽比他们早吃完,坐在椅子上无聊,拿起外套给大伙打过招呼后想出去买盒糖。

      不过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夏至深将羽绒服拉链拉上顶,抬脚踏上已经浸湿的路面。

      陆隽站在便利店门前躲雨,眼瞅雨愈加大且没有作歇意思,无奈往上丢着手里一盒薄荷糖,正接住时听见一声不算清晰的话。

      “你伞呢?”

      夏至深撑着伞,从不远处大步向他走来,停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向上抬起伞面时,连线的雨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光影透明却仿佛模糊他面庞。

      身后路灯光色铺撒,雾网牵扯,来人身形却挡住昏暗灯火,伞骨上抬时,从黑色羽绒服袖口里露出的腕骨明晰,手掌间握着黑色伞柄。

      走近时无言将陆隽纳进伞下,见除一盒看不清牌子的薄荷糖,他两手空空。

      夏至深面上没什么情绪,再次重复问道:“你伞呢?”

      “我当活雷锋送人了。”伞外风雨肆虐,即便穿着羽绒服还是浸骨子里的冷,陆隽朝他那边挨近些许,一不小心瞥见他的脸,没由来心一跳。

      陆隽斟酌再三,说话间多出几分小心翼翼:“刚才买糖的时候已经下雨了,店里来了个小姑娘买伞,但是刚好已经卖完了。”

      “小姑娘才多大啊,看着一初中生模样,我就给她了。”

      听完事情原委,夏至深找不出说他错的点,下颚绷紧间一叹:“要是雨一直不停,你就打算在这里待一晚上?”

      “我可以在手机上买把伞送过来啊,也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让人来接我呗,再说……”掰着手指头想办法,陆隽凑过去说,“这不你来了?”

      听完他说的话,夏至深一顿,刚只是有些气他,竟然第一时间没想到这些。

      他闭眼轻笑一声,偏头去看旁边人,掩在夜间风雨声里的语调温冽:“雨这么大,要我送你吗?”

      两人靠得近,陆隽听清他的笑声。

      这人笑着说话时语气温柔又性感,勾出的尾音特别慵懒,混着雨落声冲淡几分薄冷。

      突然潮湿雨雾中浮动馥郁冷香,陆隽迟缓抬头,雾湿的眼睫让他视野不清。

      “我不想淋雨,”与褐瞳相视,陆隽抬手搭住他握伞而抬起的小臂,舌尖扫过后牙槽,肯定道,“想和你一起撑伞。”

      盯住他眼瞳,夏至深情绪蓦然一深,眉骨轻挑,弯唇笑:“行,一起。”

      到达公交候车亭,夏至深看手机发现公交车还有一两分钟就能到,扭头见旁边人正低着头,无所事事玩手里的薄荷糖盒。

      于是随口问了句:“在家一般几点睡?”

      “你又不和我一起睡,还问我几点睡。”

      手里随意转着糖盒,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陆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反应过来时,他翻动的手指僵住,糖盒没了支撑物,落下后盒角磕上地面,滚出雨伞遮挡部分和路肩,最后停在雨水流淌的马路边。

      这一刻被雨滴砸得噼啪响的不仅有糖盒,还有他的心。

      陆隽慌里慌张摸摸后脑勺,又扭头四处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这一下雨就是冷哈……”

      正思绪混乱,余光里见旁边人蹲下,伸手捡起那盒淋湿的糖盒。

      下一刻另一只手便被握住,他惊诧回头,牵住他的手温度冰凉,陆隽与这人对视。

      大城市的璀璨灯火与雨呼风啸,切割他在夜里变得单薄的脸廓,逐渐恢复立体感与清晰化。

      灌在呼吸中的广藿与鸢尾息,与无声视野交织。

      安静氛围让陆隽心下不住地悸,他打破寂静,略显突兀玩笑道:“看着我做什么,喜欢我直说。”

      话语一落,硬质携带温度的伞柄和湿漉漉的糖盒便被塞进他手掌里,紧接着身后车辆行驶划割雨水,刹车片摩擦声响起。

      “拿好,走了。”

      夏至深踏上完全相反路程的公交车,扫完乘车码,正关闭车门那一刻。

      “夏至深。”

      陆隽手里拿着他的伞,站在公交站牌下,叫了他的名字。

      夏至深回头,额前发梢尖沾水,眼尾微垂,在外部袭满水雾的车窗内隐约藏匿清和情绪,那唇间珠颜色好似是整个冷调中唯一的鲜妍色彩。

      公交车开始运行,夏至深触及他的目光,启唇无声说出几个字。

      雨雾升腾,风声嘈杂,陆隽的心在无序跳动。

      他没读懂夏至深的话。

      车越行越远,只剩他独自撑着一把余留熟悉体温的伞,还有手里沁濡的薄荷糖盒。

      冬季落雨,弥漫一股冷质湿钝感。

      其实,陆隽喊住他,只是想说出一句——

      “路上小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Kis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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