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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Kiss Me ...

  •   夏延带她回家,郑重向家人介绍她是他想要结婚的对象,他们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时他父亲对于他未婚先孕的行为很愤怒,严厉让他跪在大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宽厚的戒尺狠狠打着他的脊背。

      “简直是有辱门风!”

      “夏延你对得起自家列祖列宗吗?!”

      白色衬衫上已经浸湿一道又一道血痕,夏延垂下的黑发被汗水浸透,面容苍白得吓人,一声不吭。

      姜雪栀眼泪簌簌往下落,夏延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笑示意不要看。

      他父亲抬起手中的戒尺正准备往下落。

      下一瞬落下的戒尺被人挡下,极大的冲击力让姜雪栀握住的手瞬间见了红,她颤抖着声音:“叔叔,我求你别打了……”

      “松开!”他父亲传来一声厉呵。

      “栀子……”夏延气息都在微栗,苍白的脸侧过,对她缓慢摇了摇头。

      一旁夏延的奶奶于心不忍握住她手腕将人拉开,让她背过身,柔声道:“你就让他爸爸打吧,不出了这口气的话,阿延以后更不好过。”

      “你是个好姑娘,是那小子让你跟着受苦了。”

      姜雪栀哭得喘不上气,一直摇头,身后传来每一次戒尺狠狠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她的肩身便会跟着颤栗一次。

      终于她受不住了,毫不犹豫转过身抱住夏延,将他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难以言喻的疼痛袭来,姜雪栀抑制不住闷哼一声。

      “够了!”夏延将他父亲手里的戒尺一把夺下扔掉,慌乱无措抱住疼得忍不住掉眼泪的人,他抬头看向父亲,眼底薄凉一片,“发泄完了吗?”

      他父亲面色冷漠,一言不发盯着他们,随后大步离开。

      他紧绷下颚,大颗大颗汗珠顺着面庞往下掉,姜雪栀看得难受,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的汗水,带着哭腔:“疼不疼?”

      “我不疼。”后背的剧痛让夏延一个踉跄,急忙将抱住怀里人的手臂收紧,他边往外走边颤着声安慰她,“别怕,我马上去找医生。”

      “骗人,你肯定特别疼。”

      单单一戒尺就已经让姜雪栀疼得差点昏过去,偏生夏延挨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疼。

      夏延握住她的颈,往他怀里扣。

      不敢再看向她,从她眼里淌出的泪,几乎要将他的心给淹没。

      那些透明的泪线好似一道道刃,无言将他的心脏划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

      姜雪栀进入夏家的前一小段时间里,受到过很多的质疑与恶意,她曾无意看见过很多次夏延父母与他的争执,他温和说服,一字一句间却没有丝毫退让。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很明白。”

      “这婚事是我想要的。”

      “家里孩子不止我一个,家业没必要非得让我来继承。”

      “从小到大,只有这两件事,我不会退让。”

      她毕业的那年夏天,他宴请四方,高朋满座。

      在婚礼上,夏延执起她的手,垂眸将戒指戴上时,声音很轻:“你既然跟了我,除非我死,这辈子不会让你受委屈。”

      “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他们。只要你想,我们就不回来。”

      “奶奶和外公外婆很喜欢你,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多去看看他们。”

      “你跟我说过,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想去极地看极光。”

      “虽然生日已经过了,但是没关系,婚礼后,可以补上。”

      后来,每一年的生日愿望包括其他姜雪栀想要的,夏延全部为她实现了。

      她生下温煦后,情绪很低落,医生说大概率患了产后抑郁,夏延了解合欢入药可以解郁,但是普通合欢不行,必须在山野深处生长的才能有效。

      他在了解后的第二天晨光未亮时,低首吻了吻她的眼尾,起身带着一队人去了梵镜山野。

      其实在他醒后,姜雪栀也醒了,感受到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脸颊边,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闭眼昏暗中,抑落的心绪像在揉搓花叶,渗出的汁液又香又涩。

      夏延回来时,是在两天后的深夜,风尘仆仆,不光是登山靴,还有外套和裤身都有大小不一的泥迹,面容血色不多,眼底倒有些许的红血丝。

      看见一开门便跑过来将他抱住的女人,夏延摘掉手套,就势抱起她,低哑着声埋进她颈窝间的黑发:“怎么不睡觉?”

      “我想你。”

      姜雪栀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抑制不住哽咽,如小兽一般想要嵌入男人的身体。

      “合欢找到了,”感受到怀里人微颤的身子,夏延手臂加重力气,顺从她的意愿抱紧,安抚亲吻她的耳垂,“不怕。”

      姜雪栀闭眼,滑落几道泪珠,心里慌乱又迷茫。

      他太好、太温柔了,好到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情深意切,温柔到她一度产生他爱她的错觉。

      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还是真的有一丁点的爱?

      姜雪栀不敢深思,更不敢询问。

      所以,她便在自我纠缠与恐慌迷惘中生活下去,不眠不休。

      ——

      夜雨落尽的深晚,静谧放大所有的崩溃与无措,夏至深颈骨扬起,静静凝视她,却好似虚无开。

      姜雪栀做了很多年的心理建设,如果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回来的话,她会将这个秘密深藏一辈子。

      她想过很多种场景,可是当这个真正的时刻到来,却犹如瞬间崩塌的高楼,四分五裂,碎石风涌降临,让她做不出任何防备与警戒。

      缓慢握住他的手,姜雪栀低抑睫羽,轻声道:“俏俏,你还记得你名字的出处吗?”

      “静水流深。”

      “你爸爸,”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眼眶里氤氲起雾霭,“他所希望的是你不卑不亢,谦逊有礼,胸中藏沟壑,心间聚千峰。”

      “他是爱你的。”

      夏至深眼睫下塌,轻哂一笑:“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骗自己的?”

      流岚捆聚,起成细小的雾珠,自叶尖拽落。

      “俏俏……”眼见他站起身,姜雪栀跟随起身,指骨无力蜷缩,一字一句颤栗却认真说着,“他是我的知更鸟。”

      他看出她眼底的偏执与清碎,扭头躲避开,不经意看见床头柜边的相框,是他们一家人的合影。

      夏至深回忆起以前,试图在狭仄里找寻可能存在的温情,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他找不到。

      夏延的爱,他找不到。

      都说夏延为人温润慎矜,可谁又知道在这具皮囊之下如纸淡薄、如云虚无的感情。

      自他记事起,夏延生骨子里恩赐般的怜悯便从未落上他的身躯。

      那罅隙被冷寂的思绪扯得越来越大,沉甸甸的窒息恻怅将他的心坠下,陷入看不清的深渊。

      偌大的悲痛袭来,情绪悸红眼周,夏至深难以再忍受,回头看向她,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极度破碎:“妈……”

      “我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他为什么连一点的爱都不肯分给我……”

      “可是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在变优秀了,为什么啊?”

      “原来只是单单一个血缘,就可以抵挡所有的付出吗?”

      恰似一座巍峨的山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万江千海,求而不得。

      少年浅褐眼瞳浸没潮水,似正在扩裂的薄晶,仿佛一碰便要碎开。

      姜雪栀的心尖被这些裂纹割开一道接一道的伤痕,她伸手抱住他,试图阻止这些裂缝的延续。

      “妈妈永远爱你,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能破坏。”

      ——

      “电子竞技不需要眼睛是吧?!行,不玩了!”陆隽骂骂咧咧丢开手机,正巧这时房门外边响起敲门声,他一个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拉开门,见是夏至深站在门外,屋外昏暗,只屋内开了一盏小灯,陆隽看不清他的神色,愣了下:“怎么了?”

      “方便给我腾个位置出来吗?”因刚才情绪起伏,夏至深的声音有些许的哑意,像是夜间雨水初歇的风里裹挟的沙砾,微濡中刮擦过。

      “什么?”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陆隽蹙眉凑过去仔细瞧他,目光凝在那依旧染着绯的眼眶,心下一紧,“不是,哭过了?”

      说着便侧身让人进来,陆隽等他进来后,反手关了门,跟在默不作声的夏至深身后,忙不迭询问:“难受的话,你跟我说说。”

      脑中思绪愈来愈混,乱糟糟七串八绞,一根根绷直得像透明的鱼线,将夏至深神经压紧,缓不下一丝空隙。

      他坐在床边,手臂压在腿上,背脊与颈骨俯低,没去看面前的人。

      屋里开的小灯光色昏黄,坠落在这人周遭,织开一层无声无息的丝屏,朦胧浮动的低气压隔离其中。

      “夏至深,”陆隽无意识咬了口唇角,蹲在他身前,抬指撩开他垂落的额发,轻着声,“别想了。”

      指腹压在夏至深眉心,他动作缓慢细致抚平其间微折。

      面前人的手掌腕骨离夏至深极近,晕染水墨丹青的睡莲焚香幽静绽放,往他鼻息中轻轻地缠,清燥湿沁的心隙。

      夏至深抬颚,黑睫掀起,被昏黄灯光润得更深的瞳注视着他,唇珠轻曳:“陆隽,我头疼。”

      他说完话后,眸里漫起雾,温泽清冷的易碎感充溢,好像任由霜雪吹过一样岌岌可危。

      心川深处某地裂开一道缝,雾气丝丝缕缕绕进去,搅得陆隽呼吸滞停一息,眼底弥撒沸热的霜水。

      浇在那道缝隙里,烈得他极疼。

      陆隽轻促一口气,音低得好像是气声,想哄他:“那睡觉好不好?”

      “陆隽,”夏至深凝视他眼中的漆黑瞳色,深抑许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那我以后对你更好一点儿,你别跟他们比。”几乎是没经过思考,陆隽在下一秒便说出了口。

      潮湿阴暗的角落好像发了一朵芽,在满度黑灰色彩中揉进一点淡绿,撬开一尾九春的裙摆。

      夏至深蓦地弯唇,绯色加深的眼也弯成月牙。

      “陆隽,离开前一天,我们去梵镜山祈福吧。”

      ——

      周末的梵镜山依旧人潮涌动,清晨云雾弥漫,温度携着初秋的微凉。

      “哥哥,你们快点儿!”夏温煦站在前面不远处石梯上,晃着高马尾歪头瞧他们,招手间浓雪镯子叮当作响,笑意晏晏的模样秾秀招摇,盛着少女时节的明媚元气。

      陆隽正了正头顶上的鸭舌帽,抬眸有些好奇:“你家小朋友活力满满啊。”

      “她从小学古典舞,训练量很大的。”踩上一节台阶,夏至深看向前面笑着眺望远处的女孩子,忍不住笑道,“平时也喜欢运动,爬梵镜山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偏头见他也不喘不累的轻松样子,陆隽心比天高似的压下一口喘,不服气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累了?”夏至深侧眸看他,正想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一下。

      可旁边的人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几步跨到前面去,头都没回:“开玩笑,这么点儿路。”

      看某个吭呲吭呲往上爬的人,在后面的夏至深轻笑一声。

      人总是要逼一逼的。

      但骨子里再倔强的人,面对生活的重压,总得弯一弯脊梁。

      心比天高不服输的劲到底是中道崩殂了,陆隽难耐拉开外套拉链,脖颈间淌汗,弯腰撑着膝盖,累得抬不起头:“不行了不行了,这和古代的十大酷刑有什么区别?!”

      走在前面的夏温煦也累得直喘气,回头看他:“阿隽哥哥,你们鹤城不是有很多山吗?”

      “你还没爬习惯吗?”

      “妹妹,你这就陷入误区了,”陆隽缓下气,仰头看她,“有很多山是没错,但我们也不是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去爬啊。再说,我本身也不怎么爱爬山。”

      夏温煦了然点点头,拧开瓶盖喝口水后继续往前走。

      停在原地的陆隽:……?

      “年轻就是好哈。”

      “你也就比她大两岁而已,”从后面走过去的夏至深在陆隽面前停下,气息微喘,见他左看看右瞧瞧,疑惑问道,“怎么了?”

      陆隽正视他,认真回答:“找东南枝。”

      “挂死就不用爬这背时山了。”

      像是又惊又气,夏至深无声笑了笑,气息平复间眼眸凝光,垂在身侧的手向他抬起。

      “跟我走。”

      此时的太阳温意正好,不宽不窄的过道隐匿在山林密叶里,路过的风掀撩这人梢尖略湿的发,穿透隙间的细杂光碎模糊颀立身形。

      高空飞掠盘旋的野雀,岩壁攀附疯生的藤蔓,身前停伫伸手的少年和仰首与之相望的他。

      于隆冬山野冰封的玫瑰,早遇为其追寻而来的青阳,露了秾致绒思。

      陆隽被这绒思挠得喉息干涸,一瞬间的工夫,情绪便倾歪了轨,力度极重握住他的手掌。

      “敢放手搞死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Kis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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